和半躺在沙發裡的裴砚斯點頭道謝就準備離開。
但,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我公寓的敲門聲。
「顧落,開門。」周允辭的聲音清晰地從門外傳來。
我心跳變快。
裴砚斯直起身子轉身趴在沙發椅背上看著我笑,「你未婚夫來捉奸了。」
他這句話剛說完,周允辭就敲響了他的門。
驚得我立刻轉身藏進了裴砚斯的臥室。
「幫幫我。」
說完我就關上了臥室的門。
他的臥室裡隻有一張床可坐,我拘謹地坐在床邊,希望裴砚斯能早點解決掉周允辭。
模糊可以聽到周允辭進來了。
和裴砚斯打聽我的下落,聽得出又煩又急。
裴砚斯敷衍著,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而周允辭今天大概喝了酒,說話的語調都變得有些不對勁。
他沒聽出主人的不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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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自顧自地拉起裴砚斯陪他喝第二頓。
話裡話外都是朦朧的煩惱。
關於我。
為什麼我不能放過他。
為什麼我不能就把他當哥哥。
為什麼我要針對千盈楚。
裴砚斯基本不搭話,隻笑著說了句:「你多大了,才知道自己對一個女生是不是喜歡?」
外面安靜了。
隻剩下酒瓶拿起放下的聲音。
等了很久,等到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裴砚斯就站在床邊穿衣服。
他剛換好灰色的家居褲。
上半身裸露著,在昏暗的燈光下。
白得慌人。
恰到好處的肌肉微微起伏,收斂著無邊的性張力。
肩寬臂長,腰肢勁瘦,腹肌分明,每一寸都潛藏深夜的欲望。
看得我眼睛發燙。
裴砚斯淡定地套上白T,走近我,「眼神,收一收。」
我紅著臉低頭掀開被子道歉,「我現在就走。」
「他睡在外面呢,出去小心點。」
下床的動作僵住。
如果出去,周允辭醒來的話,攻略就會進入地獄模式吧。
裴砚斯握住我的手腕,挑起眼皮笑,笑意微冷。
「我不管你勾三搭四到底想幹什麼,但今天這種事,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他明明連羞辱的詞都沒有。
可這態度卻讓我倍感難堪,一種逆反心理油然而生。
既然已經勾三搭四,既然已經被認為別有所圖,那為什麼要放過他呢?
兩個還是三個,又有什麼區別?
我掙開他的鉗制,直視他那雙勾人的眼睛,「放心,我的魚塘很大,但恰好容不下你。」
「對你真的沒興趣呢,親愛的同桌,鄰居,帥哥。」
裴砚斯瓷器一樣的臉僵硬了一瞬,偏開視線,「最好,你就睡這吧。」
說完,他抱出一床被子,出去了。
這種感覺就像,碰到了一塊冰刺,又冷又疼,可突然發現裡面藏著一朵雛菊。
反差很大,意外的可愛。
再入睡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周圍全是裴砚斯的氣息。
清冽的海,和陰雲後的陽光。
是迷人的。
8
考試結束後,成績公布,我拿了第二。
當初在育澤的時候,我一直是第一。
看到自己上面唯一的名字——裴砚斯。
我心裡奇怪的勝負欲更強烈了。
很想搞定他。
如果不影響完成攻略任務的話。
學校在月考結束後,搞了一個校園祭活動。
白天每個班級以自己的教室為場地,設計活動。
社團和學生組織則在學校林蔭道、操場等地點擺攤、表演。
晚上全體學生去學校的大禮堂參加假面舞會。
我們班設計的是鬼屋。
教室裡不需要用到的桌椅都被搬到了走廊上。
裴砚斯靠坐在其中一張桌子上,長腿不規矩地半橫在過道上。
他擺弄著手中的模型,很精致的航母。
有幾個路過的女生湊在他旁邊看。
其中一個甚至指了指:「這個部件是什麼?」
裴砚斯眼皮都沒抬,勾起唇角,聲音帶著蠱惑的溫柔:「我也不知道呢。」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敷衍,他不想搭理人。
可他那態度,又太招人。
以至於女生即使紅了臉,還湊在旁邊小聲說著話。
裴砚斯隻是笑,雖然笑意越來越淡,卻仍然給人一種他在認真聽你說話的錯覺。
不禮貌的盡頭居然是禮貌。
他雪花一樣的情書,都有了由來。
「那天你去哪了。」周允辭已經幾天沒有和我說過話了。
自從成績出來,千盈楚又考了倒數,趴在桌上哭。
哭得他有些煩。
我從裴砚斯身上收回目光,垂著眼睫,低聲道:「散心。」
周允辭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曲,最終搭上了我的肩膀。
「顧落,那天是我說錯話了,不要生氣了。」說著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條四葉草的項鏈。
每次,惹我不開心,他就會去買這些小玩意哄我。
其實我未必喜歡,但想到他為我挑東西時認真的樣子,我就怎麼也沒法和他生氣。
現在看到項鏈,卻恍然如夢。
我有片刻的失神。
回過神來,我緩緩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手臂。
周允辭也手足無措地蹲了下來。
看著我的眼淚,伸手擦,怎麼也擦不掉。
「顧落,落落,不要哭。」
他心疼著急的樣子摻不得半點假。
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優秀不是理所當然,都是無數的痛苦和絕望換來的。
這樣,他才會對此正視、珍惜、自豪、心動。
「周允辭,別人可以說我的優秀是理所當然,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也是你曾經把我從禁閉室抱出來帶到醫院的不是嗎?」
我用盈滿淚水的眼睛看著他,看見他臉上浮現的心疼和隱痛,看見他無處遁形的懊悔和自責。
「這次,沒有考到第一。父親打電話讓我回家,我拒絕了,這是我第一次反抗父親的責罰,因為我不敢離開這裡,我怕我離開,你就不屬於我了。」
話落,周允辭長臂一伸,猛地將我攬進懷裡。
他摟得很緊很緊。
那些被他遺忘的喜歡和心疼,在這一刻如海市蜃樓般重現。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和裴砚斯對視。
他身邊的女生已經離開,他手裡的模型已經搭好。
他唇角微微勾著,說不清是戲謔的嘲諷還是友好的善意。
「今晚假面舞會,你會跟我跳吧,周允辭。」我輕輕推開周允辭,看著他的眼睛。
他愣了一秒,顯然已經答應了千盈楚。
但他最終笑了起來,揉了揉我的發頂,「當然,不和落落還能和誰。」
我腼腆地笑了笑。
今晚,我會把你讓給千盈楚。
因為我要讓你看到我理所當然的優秀,令你自慚形穢。
我需要最好的搭檔,讓我成為舞池裡的女王。
鬼屋設計好以後,周允辭去樓下參加籃球社的活動去了。
現場試玩鬼屋的人隻剩七個。
進屋以後,陣陣陰風從背後襲來。
適應黑暗,我就開始尋找裴砚斯的身影。
這麼絕佳的偷襲場地,實在不該浪費。
我看見他懶洋洋地靠在角落,明顯是不打算參與遊戲的。
借著被「鬼」追趕,我尖叫著靠近裴砚斯。
被他的長腿絆倒。
裴砚斯長臂一伸,就將我撈進了他懷裡。
他正想將我放開,卻被我一把摟住脖子,我喘著氣道:「別,我害怕。」
耳畔傳來輕輕的嘲笑。
「謝逢,我就知道你會來。」我勾住裴砚斯,令他彎下腰,靠在他耳側笑。
就算他回頭去和謝逢查證,也是一樣的結果。
我本來就約了謝逢。
如果謝逢來,當然是攻略任務更重要。
如果謝逢不來,那就算他裴砚斯倒霉。
長得跟天仙似的,偏偏還挑起我的貪欲。
裴砚斯沒有說話,伸手掐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和他拉開一定距離。
似乎在打量我葫蘆裡賣什麼藥。
仰起頭,我貼上了他的薄唇。
很涼,很軟,意外地有些甜。
裴砚斯從怔愣中回神,搭在我腰側的手狠狠使力,恨不得將我捏碎。
他試圖推開我,但我更快,狠狠咬了他一口。
裴砚斯吃痛地嘶了一聲,旋即化為冷笑。
大概從來沒被人這麼冒犯過。
他有了火氣。
輕啟薄唇,反客為主。
又兇又狠,與其說是暖昧,不如說是泄憤。
淡淡的血腥味彌散開。
呼吸盡數被他奪走,越來越悶,幾乎快要死去。
我猛地推開他,朝屋子中間走,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了入口,帶著哭腔拍門:「開門!我害怕!」
守在門口的同學打開了門,我悶著頭衝了出去。
女廁所裡有鏡子。
我不斷地捧水往臉上澆,降低熱度。
視線頓在了下唇右側的傷口,還滲著血。
咬得真狠。
9
我回公寓洗澡化妝,換上紅色的抹胸禮服,戴上黑色的面具。
細細打量鏡中人。
身姿窈窕修長,胸前起伏暖昧,腰肢細弱如柳,膚白如瓷。
隻看身段,已是天生尤物。
換上高跟鞋,出門就碰到了一身黑色西裝的裴砚斯。
他的面具勾在食指上,還沒有戴。
明明已經是一身正裝,可他那不講規矩的少年氣反而被襯得更鮮明。
他薄唇顏色很淡,那鮮紅的傷口便顯得格外明顯。
裴砚斯極快地掃了我一眼,長眉挑起一個幾不可見的弧。
「你有舞伴嗎?」我友好地衝他笑了笑。
裴砚斯勾著面具的食指微微收緊,又松開。
「沒有。」
見我還是笑,裴砚斯抬手將面具戴上,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漂亮的下颌線。「怎麼了?」他把手抄進口袋裡,藏起自己略緊張時,克制不住的小動作。
我笑得更加開心,湊近他,微微仰著頭,紅唇離他一尺近,「當然是可憐你,嘲笑你。」
「你那麼緊張幹什麼,不會以為我想邀請你吧?」我微微歪頭補充,「我可是說過的,對你沒興趣。」
那張面具後,冰冷的神情透過那張微眯的雙眸展現。
裴砚斯修長的手略粗暴地掐住我的下巴,借力將我往後推了半步,「別靠我這麼近。」
說罷就轉身朝外走。
他身高腿長,步子邁得又急,一會兒就消失在了長廊裡。
原來,是以為我還想吻他。
那,下次吧。
去禮堂的路上,我回了謝逢的消息。
「老子去你們班鬼屋逛了三圈,也沒見到你人,玩我呢?」
「顧落,說話。」
「等你很久都不來,回去洗澡換衣服了,禮堂,紅色,等你來陪我跳舞呢。」
那邊秒回:「倒是挺會招人的。」
「正衣冠,見良人。」
本來秒回的謝逢沉默了,對方正在輸入中顯示了很久,最後隻剩一個字:「嗯。」
謝逢很會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