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剛轉學來,就好心地去救哥哥,還生了病。」
「我心裡真的很愧疚,這樣吧,這段時間就由我來照顧你好嗎?」
大大的眼睛滿是期待地看我。
江晨聽到這話,第一個坐不住了。
「什麼叫你來照顧?他成年人了,自己照顧不好自己嗎?」
「你身體也不好,憑什麼替況野去感謝他,他況野算是個什麼東西!」
況林希一臉善良。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小野他是我哥哥,溫柚救了他,我該感謝的。」
林越跟著說了一句:
「小希你就是太善良了。」
況林希面色微紅。
「哪有,都是我應該做的。」
「溫柚,你別介意,江晨隻是說話衝了一點,不是故意針對你的。」
江晨皺了皺眉。
「你和他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我一直看著他們三個在這裡給我演「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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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們完事了,我才開口。
「不用了,我不需要陌生人照顧,即便有,況野一個人也足夠了。」
我都沒說什麼嚴重的話。
就見況林希紅著眼圈,看著像是要哭了。
「對不起,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說完,還委委屈屈地轉身往外跑。
好像我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一般。
江晨連忙跟在身後追了出去。
「你怎麼對小希說話呢?別不知好歹了!」
作為校霸的林越,眉毛一豎就跟我吹鼻子瞪眼的。
我輕笑一下。
「別說我沒說什麼重話,即便說了,你又能怎樣?
「打我?你敢嗎?」
林越氣急,拽著我的領子就要動手:「你!」
「林越!」
我連掙扎都沒掙扎。
門外站著的況野卻衝了進來,一把攥住了林越的手。
「你碰溫柚一下試試?」
林越沒動,我掀了掀眼皮看他。
「林越,十八歲也不小了,該懂些事了。
「你今天動我一根指頭,明天我就讓你爸當面給我跪下。
「不信?那你可以試試。」
林越氣得眼睛都紅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可直到最後,林越也沒有朝我揮舞出拳頭。
比起強大的武力。
有弱點的人才更好掌控。
10
我的成績不錯,況野的成績更好。
由於身體原因,太過耗費心神的事,是需要極力避免的。
畢竟,我也並不太需要成績來證明自己。
兩個人的日常就是,做題,看書,討論題目的多種解法。
況野的觀點每次都會讓我感到新奇。
我好像看到了二十八歲況野的雛形。
但又沒有那麼鋒利,那麼偏激。
他看起來一切都好。
可我知道那個以家為名的裂縫,依舊在他身上無限蔓延。我不知道二十八歲的況野,是怎麼在絕望處重生的。
可我知道,我要拉十八歲的況野走出泥潭。
我身子不好。
有時開窗吹了風都要著涼,病上個兩三天。
況野則完全不同。
他像是一株野草。
隨風搖擺,又堅定地扎根,像是有著用不完的生命力
就連我媽看了,也說:「況野這孩子挺好的,瞧著你也更有精神頭了。」
我低頭翻了一頁書,輕笑。
「嗯,是挺好的。」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豔陽天。
今天的況野遲到了。
最近的這一個月裡,他好像有了小秘密。
可我沒問,他也沒說。
隻是每天來見我時,總是很累的樣子。偶爾第二天見面時,身上還帶著傷。
最開始我是沒有發現的。
直到體育課上,林越的球不小心朝我砸了過來。
11
況野原本靠在我旁邊的樹上,低頭和我說笑。
下一秒,就見球狠狠地砸了過來。
況野側過身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裡。
距離貼得很近。
他的心髒跳得很快,連帶著我沉重的心髒也跟著奔跑了起來。
「唔!」
他悶哼了一聲。
「況野,你沒事吧?」
他咬牙切齒回了一句:「我沒事。」
松開我,轉身朝林越走過去,一把拽住了林越的衣領。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林越混不吝地笑笑,舉起了雙手。
「不好意思,手滑了。」
自從上次我威脅過林越後,他和況林希似乎有了些許隔閡。
江晨和況林希走得更近,他就開始四處找我麻煩。
剛開始隻是小心試探,見我沒什麼反應。
就開始逐漸加大尺度,就像曾經對待況野一樣。
我斂下眉眼,沒有說話,隻是看向了況野。
「手滑你媽!」
他呼吸一沉,抬起拳頭一拳就砸向了林越的臉,林越吃痛。
「唔。」
力道很重,瞬間林越的臉就青了一塊。
「況野,你他媽的敢打我?」
「敢碰溫柚,老子打的就是你!」
林越要上前,被身後的同學拉住,遠遠地看到了江晨和況林希的身影。
「哼,忘了你剛回來況家,是誰第一個和你說話的?」
況野沒理他,轉頭看我,叮囑了一句:「離遠點。」
我沒吭聲。
他有些無奈地伸手碰了碰我的頭。
「溫柚,聽話。」
我斂眸,往後退了兩步。
12
一旁的林越,見況野沒理他,更氣了。
「況野,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
「你跟小希比,你連他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況野見我離遠了,抬手朝他豎起中指。
林越氣急了,一把甩開旁邊同學的手。
「你以為你榜上溫家的大少爺就了不起了?
「他不過是把你,當一隻隨叫隨到的免費的狗而已!」
況野的眼神瞬間就凌厲的起來。
「你再說一次!」
林越挑釁地重復:「說你是溫柚的狗啊!」
下一秒,況野的拳頭砸上了林越的臉。
一左一右,剛好對照整齊。
兩個人在籃球場上打成一團。
旁邊的同學有的勸阻,有的拉架。
隻有我,看著打得難分伯仲,甚至有些吃虧的況野,微微勾了勾唇角。
我不喜歡十八歲況野身上的自卑和死氣沉沉。
他應該是自信的,鋒利的,野心勃勃的。
而這一切,是需要底氣的。
況家給不了他,但我可以。
我會成為他的弱點,也會成為他堅固的盾牌。
做一個稱職的園丁,靜靜地守護我珍貴的玫瑰盛開。
兩個人打得很慘烈。
我的保鏢到時,況野剛巧壓制不住林越了。
「下手輕點,打斷一條腿就好。」
我輕聲吩咐,保鏢點頭稱是。
於是,況野受了傷,林越斷了條腿。
校醫務室裡,況野脫了上衣坐在床上。
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還有些舊傷,傷了又好,好了又傷。
白皙修長的指尖按在上面,和青紫的傷痕重疊。
況野嘶了一聲,抬眼攥住了我的手。
「隨便塗一下就好了,也不是很痛。」
「是嗎?」
我面無表情地伸手按上了他唇邊的傷口。
「嗷!痛痛痛!」
「不是不痛嗎?」
他齒此牙咧嘴地朝我傻笑。
「這塊痛。」
我沒理他,拿著藥水往他背上抹。
房間裡隻有我們兩個,沒人說話了,連空氣都是安靜的。
好半天,他聲音很輕地開口。
「溫柚,你別生氣,行嗎?」
見我還是沒說話,他小心翼翼地回頭看我。
聲音有些低:「上次……林越拽你領子了。」
「可我以前打不過他,我不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
「我不怕自己被欺負,我是怕你被欺負!」
我停下動作,看向他的眼睛。
「況野,我沒生氣。」
他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我抬手揉了揉他的頭。
「我永遠都不會對你生氣,所以,無論做什麼,你都不用對我小心翼翼。」
「你擋在我前面保護我的時候,很帥!」
他的耳朵瞬間紅得像是在滴血。
水汪汪的眼睛,頂著凌亂的頭發,像是隻乖巧的小狗。
小狗玫瑰?
倒是挺有意思的。
14
當晚況野回了況家。
我收到況野挨了打,並被帶著去林家賠罪的消息,已經是第二天。
我眸子瞬間冷了下來。
「備車,帶人!」
強烈的不爽衝刷著我脆弱的身體,我輕咳了兩聲站了起來。
餐桌旁,爸媽都是一愣。
「況野那孩子怎麼了?」
我一邊穿外套讓自己冷靜,一邊言簡意赅地解釋。
「我叫保鏢把人腿打斷了。」
我媽平時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很是溫柔。
一聽這話,一把把筷子拍到了桌面上。「叫什麼?」
「林越。」
我媽眼神看向我爸:「老溫,你看著辦吧。」
我爸沒說話,沉著臉點了點頭。
直到我走到門口,才說了句:
「你身子不好,別太動氣,把人帶回來就好。」
我沒說話。
我不確定看到況野時,還能不能保持冷靜。
15
時間回到頭一天晚上八點。
況野回了家。
誰知剛進家門,就見到況林希正坐在沙發上哭。
江晨在一旁輕聲安慰。
況父況母也湊在旁邊詢問。
「哥哥今天在學校把林越給打了。」
「明知道林越和我是朋友,他父親還和爸爸有合作,他還下手那麼重。」
「對不起爸爸媽媽,是我沒有看好哥哥,讓他做了這麼出格的事。」
話剛說完,況父立馬提高了音量。
「什麼?況野把林越打了?」
況家的生意最近不好做,就連和林越家的生意,還是林越看在況林希的面子上牽的線。
一想到合作要黃了,況父恨得咬牙切齒。
「這個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省油的燈!」
「看他回來,我不打死他!」
結果一回頭,就看到況野正進門。
拿起桌面上的玻璃杯子,劈頭蓋臉地就朝進門的況野砸了過去。
「你這個敗家子!」
況野眉頭皺起,眼神掃過哭哭啼啼的況林希。
隻感到厭煩,轉身開門想走。
卻被況父伸手拉扯住了。
「你想去哪兒?一天天地就知道闖禍,我當初就不該讓你回來!」
心頭壓抑了許久的火,像是一瞬間在況野的腦海裡爆發了。
他一把甩開況父的手,死死地盯著他。
「你不是不該讓我回來,你是不該生下我。」
況父大怒:「你怎麼跟我說話的?」強烈的痛,仿佛刺入骨髓。」
他的目光像是刀子,一點點地掃過這屋子的一點一滴,每個人的不同的表情。
胸口像是被剖開,凌遲的刀子一刀刀地劃過心口。
最終,都化作他滿腔的恨意。
「你以為我想回來嗎?」
「如果沒回來,我好歹還有個對家的幻想,幻想那是個會有人愛我的地方。」
「可現在呢,帷幕被拉開,我的父母成了別人的父母,他們不愛我,他們當我是仇敵!」
「你們嫌棄我愚笨,不如況林希招人喜歡,我承認。」
「可為什麼沒人想過那些生活本來該是我的!我沒有不公平,我沒嫉妒過。」
「我也不介意一個陌生人成為我的兄弟,可我憎惡我的父母他們生下我,又不愛我!」
「因為他說我不喜歡他,被他的追求者毆打,辱罵,我都活下來了。」
他仰著頭,去看他們在場的每個兇手。
「可那天有客人來,你們對我的介紹是『朋友家的孩子』?
「多可笑啊,我是朋友家的孩子!」
那一刻,他的笑容像是在哭。
可無人在意。
他將內心剖開給別人看。
他們看過了後,像是路人一樣留下了兩個字—
矯情。
16
我帶著人衝進林家時,況野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血從他的腿下蔓延開來。
腦子瞬間嗡了一下。
我小聲地動了動唇,叫他的名字。
「況野。」
林父上前見到我,立馬殷勤地和我打招呼。
「溫少爺?」
被身邊的保鏢一把推開。
那一刻,耳朵裡隻聽得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眼裡也隻看得見況野和他流血的腿。「去醫院。」
唇開合了兩下,卻因為身子顫抖幾乎發不出聲音。保鏢沒聽清,確認了一遍。
「少爺?」
「去醫院。」
聲音幾乎是喊出來的:「去醫院!」
隨著這句話一起的,是我口裡噴出的血液。
保鏢們嚇了一跳,隨後帶著我和昏迷的況野緊急趕往醫院。
手術室的門口。
我爸爸的好友正是這家的院長。「叔叔,請一定保住他的腿!」
醫生嘆了一口氣:「我會盡力的,你身體不好,先去休息。」
手術室的燈亮了起來。
而我,精神一松,人就暈了過去。夢境中半昏半醒。
一會兒是二十八歲的況野說他在跪地爬行。一會兒是十八歲的況野,紅著眼看我。
「溫柚,我好痛啊。」
他們一左一右,不斷地向著兩方越走越遠。
我哪個都想抓住,卻哪個都抓不住。
最後,我咬牙朝著二十八歲的況野跑過去。
穿越黑暗,又見到了光明,我費力地攥住了他的手。
「況野,別..別離開我!」
他卻挑眉推開了我。
他說:「二十八歲的況野,不需要溫柚。」
我渾身猛地一怔,手自然地松開了。
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
眼神溫柔,語氣帶著美慕。
「溫柚,感謝你來到他的十八歲。」
心口的手微微用力,身子猛地向下墜去,砸入純白的世界。
他站在上面看我,笑得肆意。
最後朝我揮了揮手。
像是,再和我告別。
17
再醒來時,我看著對床的人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臉被打得很慘,手上也滿是繃帶。
兩條腿被打了石膏,看起來像是娃娃。
「嗨!」
他伸出唯一還完好的手,朝我打了聲招呼。
我眼睛瞬間就紅了。
「況野。」
我想起身,卻被他叫住:「別動,還插著針頭呢。」
我倆一個在這邊,一個在那邊。
都被針頭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溫柚,你救了我兩次了。」
他滿臉傷痕,卻笑著看我。
「本來該給你削個蘋果謝謝你的,可你看,我現在隻剩下一隻手了。」
我的眼睛落在他的兩條腿上,唇顫抖著。
「痛嗎?」
他點頭。
「痛。」
「特別痛。」
況野將頭擺正,仰著看向屋頂。
聲音喃喃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況林希說了我打林越的事,他們怕耽誤合作,就親自押著我去了林家。
「說.…任由他們處置。
「林越出來了,還說讓我跪著求饒就放過我,笑死,我是會求他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