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緊跟著雲竹去了馬棚,養馬的哭喪著臉站在馬棚外,嚇得直哆嗦。
“怎麼回事?老虎呢?”景韶問他。
“在,在小黑馬的棚子裡。”養馬的下人都快哭了,他見到那老虎嚇得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它鑽進了小黑的專屬馬棚。
因為小黑是王爺的愛馬,向來都是單獨放置,它的馬棚比其他的馬寬敞得多,還砌了兩面精致的矮牆,那韁繩也系的很長,保證它能在整個棚子裡隨意活動。
慕含章抬腳往小黑的馬棚走去,倒是景韶聽到這句後松了口氣,不緊不慢地跟著自家王妃走了進去。
馬棚裡很是幹淨,地上鋪著柔軟的幹草,食槽裡放著新鮮的草料,水槽上砌了一根竹竿,有細流的清水源源不斷地流進去,多出來的會被外層的水槽接住,直接排到馬棚外面。整個馬棚很是幹淨,想必是每天打掃好幾次的緣故,絲毫沒有馬糞的味道。
小黑窩在幹草堆上,百無聊賴地甩著尾巴,一隻毛茸茸的半大老虎就窩在它身邊,抱著一隻馬蹄子睡得四仰八叉。
眾人一時都靜默了。
小黑看到主人前來很是高興,蹭得一下就站了起來,以為景韶要帶他出去玩。
景韶看到這幅畫面也有些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小黑生而異常,不僅會自己躲避障礙,面對猛獸也毫不懼怕,無論戰場上發生了什麼,從沒見它受過驚,而小黃每頓吃的飽飽的自然不會打小黑的主意,所以他絲毫也不擔心。但是一隻馬能和一隻老虎同塌而眠卻是超出了他的認知。
小黃的抱枕突然沒了,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有些不樂意地甩了甩腦袋,轉頭看見慕含章,便跑到他身邊繞來繞去地蹭了蹭。
正巧這時候到了午時,因為小黑的馬棚不好伺候,所以養馬的下人是半天一輪,下午當值的下人過來換班,發現今日馬棚裡圍了許多人,以為小黑出了什麼事,急慌慌地跑過來看。問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之後,那人大著膽子說了一句:“王爺不必擔心,這虎崽經常來馬棚裡跟小黑玩,早就混熟了。”
卻原來小黃在王府裡找不到合適的玩伴,有次偷溜出來鑽進馬棚,跳到馬槽上去撓小黑的鬃毛,卻被小黑噴了一臉熱氣,嚇得險些掉下去,後來發現王府裡的活物隻有小黑不怕它,午後便時常跑來跟小黑嬉鬧。
“哇唔!”小黃見主人不理它,就跑回小黑身邊去捉那甩來甩去的尾巴,小黑著急想出去玩,跺了跺腳,回頭噴了它一臉熱氣,隻把腦袋頂的毛毛給吹出一個小璇兒。
小黃往常都是午後跑來馬棚的,今日在上午就跑過來,這才引得眾人一番折騰。慕含章看向景韶,定然是這家伙欺負老虎欺負得很了,才把小家伙逼到馬棚來逃難。
景韶有些心虛地別開眼:“這不賴我,我就是無聊逗它玩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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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含章嘆了口氣,他自小養在內宅,讓他呆在王府裡十天半個月不出門倒也還好,寫字看書也能打發時間,但景韶不同,讓他自己關在王府裡著實是委屈他了:“我已跟父皇說過了,這章程還須擬個詳盡的,父皇已經免了我其他的差事,以後下了朝我就回來。”
“真的?”景韶聞言,立時高興起來,他不在朝中,宏正帝竟然把兵部的事也讓慕含章接手,而自家王妃又是個認真做事的,往往下了朝回來用個午飯,又要去兵部呆一下午。如今隻要上朝的話,自己早上睡個回籠覺,睜開眼就能看到他了。
慕含章見他高興,也跟著勾起了唇,他不多攙和朝政也又另一個原因。因著淮南王私自進京的事被皇上發現,下旨斥責卻一直得不到回音,淮南王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讓宏正帝一頭火,御信中的口氣一封比一封嚴厲,眼看著離撤藩不遠了。
而之前顧淮卿進京與景韶接觸的事,宏正帝似乎還是不能釋懷,他與景琛商量著避過這陣風頭,所以兵部這種敏感的地方還是盡量少去。
當然對於景韶來說,這真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了。
轉眼到了七月,天氣越發的炎熱,朝中的局勢也越來越緊張。江南對於景韶他們來說至關重要,而四皇子也是早早的盯上了這個“立功機會”,撤藩的旨意還未下,兩邊已經掙得不可開交,待景韶至今還沒被放出來,形勢似乎對四皇子很是有利。
與此同時,邱氏也臨盆在即。
“聽說睿王府的小王爺又病了,你可探望過?”邱氏接過兒子遞過來的鮮果,有些擔憂地問道。
慕含章是男子,皇家的規矩又多,邱氏一直擔心兒子處理不好,傷了妯娌的和氣。
“娘親怎會知道這個?”慕含章皺了皺眉,未成年的孩子生病,忌諱逢人便說,以睿王妃的性子,自然不會願意讓他人知曉,娘親天天足不出戶,怎麼會知道這些個?
“三夫人去碧雲庵上香,莫悲大師不在,聽小尼姑說又去睿王府了。”邱氏嘆了口氣,養個孩子不容易,若是孩子身體健康還好,常生病的總讓人操碎心,隻是睿王妃如今太偏信那個莫悲尼姑,倒不是個好事。
那莫悲哄著睿王妃在碧雲庵點了四十九盞長明燈,那燈草錢每月就得四十九兩銀子,三夫人每次上香回來,都要嘖嘖感嘆好半天。
“孩子還小,我怕去了會衝撞,”慕含章抿了抿唇,“何況朝中那麼多事,王爺又在禁足,我不好往睿王府走動。”
前些日子那個老尼姑算出與小四相克的就是與之相差沒幾天的庶子,睿王妃便說要把庶子送到別院去養。景琛知道之後很是惱怒,說她鬼迷心竅了,倒是那個王姬心思活,自己跪在睿王面前說要抱孩子去別院,如今已經住了有月餘。
邱氏聽了,皺了皺眉頭:“那還是暫時別去了。”如今庶子不在,小四子又發燒,不知要怪到誰頭上,還是別去惹事為好。
慕含章勸她別總操這些個闲心。他對娘親的身體很是精心,畢竟上了年紀,生產有些危險,便花重金僱了有名的穩婆來,一直住在北威侯府中,姜太醫的診脈也從七天一診,改為三天一診,防止有任何的意外發生。
北威侯府的婦人們看著都暗自咋舌,感嘆有個侯爺兒子就是不一樣,縱然是北威侯夫人懷了孩子,也斷沒有被這般精心照料過。
到了七月中旬,朝廷與淮南王終於撕破臉,宏正帝下旨撤藩,而顧淮卿直接將宣旨的使者擋在城門外,讓他在城門下宣完聖旨,當即宣布自己抗旨,嚇得使者調轉馬頭就跑。
宏正帝大怒,決定派兵攻打淮南。
93第九十三章 爭搶
“江南地勢平坦,淮南一帶基本上無險可守,這可是白撿的功勞!”四皇子在鳳儀宮中踱步,“母後,這次攻打淮南的帥位,我一定要得到!”
繼後點了點頭,如今景瑜成年在即,要趕緊讓他立功,也好及時封王:“早知東南那麼好打,就該讓你去。”聽宏正帝說起,那東南王是自己倒霉,被小妾給殺了,景韶根本沒有費一絲一毫的力氣就拿下了東南。
這邊鳳儀宮中兩人兀自激動,生怕別人搶了頭功,那邊北威侯府也是氣氛緊張。
“怎樣了?”慕含章急匆匆地走進來,問坐在一邊的父親。
北威侯皺著眉頭,眼中卻是掩不住的期盼:“興許快了吧。”
慕含章看著丫頭急慌慌的進進出出,聽著內室時不時溢出的痛呼,雙手交握在一起,卻不知道能做些什麼。
“別怕,”非要跟著來的景韶見自家王妃這般緊張,忙走過去摟住他,“我聽說第二胎都很順利,當年母後生我的時候可沒費一點力氣。”
慕含章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宮中人都這麼說,據說穩婆太醫剛進去,不出一刻鍾就聽見我的哭聲了,”景韶得意道。
“那王爺小時候定然很瘦。”過來湊熱鬧的三夫人聞言,忍不住插了一句。
慕含章看了一眼帶著討好笑意的三嬸,又看了一眼景韶。
景韶仿佛根本沒聽見三夫人的話,繼續逗著自家王妃:“所以父皇說我是福星,定能讓大辰風調雨順。”
簫韶九成,有鳳來儀。或許年輕時的宏正帝確實很喜歡這個兒子,慕含章恍惚的想,難以想象景韶小時候會是瘦瘦小小的樣子:“那你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我小時候可胖了。”景韶鼓了鼓臉頰,努力做出自己是個胖子的樣子。
“哈哈……”慕含章終於被他逗笑了,伸手戳了戳那鼓鼓的臉,那種頭重腳輕的緊張之感也消失了。
三夫人被尷尬地晾到一邊,訕訕地又坐了回去。
焦急地等待了許久,景韶怕自家王妃站累了,便攬著他靠在自己身上。慕含章頭一次沒有拒絕在外面的親密行為,縱然沒有那般緊張了,心中還是會止不住地害怕。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的,他不敢想象若是娘親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該怎麼辦。攬在腰上的沉穩手臂、貼著後背的溫暖胸膛,這些都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仿佛天塌了也不用擔心。
“咕哇咕哇……”一陣清脆的啼哭聲劃破了滿室的寂靜,北威侯噌的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但又不能進去,隻在內室門前來回踱步。
穩婆滿臉喜氣地走了出來:“恭喜侯爺,是個少爺!”
“真的!”慕晉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往常沉穩的臉上是遮不住的笑意。
景韶拍了拍懷中激動不已的人,問道:“側夫人可安好?”
“夫人一切平安,”穩婆忙道,“多虧了這半年的調理,夫人的身子很好。”
慕含章舒了口氣,這會兒臉上才顯出笑意。景韶趁別人不注意,迅速在那彎起的嘴角上親了一口。
不多時,穩婆進去抱了洗的幹幹淨淨的孩子出來,慕晉很是激動地接過那軟軟的小被包,景韶夫夫也好奇地湊過去看。小小的臉皺成一團,皮膚紅紅的,眼睛閉著,看不出個模樣來,三夫人卻是大聲地誇著:“這模樣可真俊,跟含章小時候一模一樣!”
北威侯夫人在聽到是個兒子的時候,臉色就陰沉下來,如今聽到三夫人的話,面色更是難看了幾分。
景韶盯著這新鮮出爐的小舅子看了半晌,愣是沒看出來哪裡像自家王妃了,皺皺巴巴的倒是像德福那張包子臉,不過這話他沒敢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