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怎麼在這裡?”右護軍看到景韶,興奮地上前拍了他一下,“王爺也來跟郝大哥探討刀法啊?”
探討個屁!景韶隻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把拳頭捏得嘎嘣響,正在這時,慕含章掀簾而出,看到景韶鐵青的臉色,努力壓下想要上彎的嘴角,對右護軍道:“天色不早了,郝將軍明日還要帶兵,右護軍也早些睡吧。”
對於不能探討刀法,右護軍頗為失望,隨即想到左護軍會使劍,跟刀差不多,於是又興衝衝地往左護軍帳中跑去,反正他們兩個護軍是守大營的不必上戰場,少睡一會兒也不要緊。
“你怎麼告訴他虎牙鶴嘴的打法的?”抱著自家軍師躺在床上,剛才被右護軍打擾沒有聽到,而君清很快就出來了,那要怎樣才能說清楚呢?景韶對這一點很是好奇。
“山人自有妙計。”慕含章高深莫測地說。
次日,眾將再次聚集在中帳,慕含章換了一身深藍色的廣袖長袍,頭戴暗色綸巾,手持羽扇,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出現在眾人面前。
“本帥此意已決,派三千人前去破虎牙鶴嘴,有誰願往?”景韶沉聲看著臺下的眾人,緩緩掃視一圈。
“三千輕兵便可,末將願往!”郝大刀毫不遲疑地出列,昨夜軍師給他的那個錦囊他已經看過了,其中事無巨細,明顯是已經勘察過的,有了這樣有用的消息,再破不了關他就不姓郝!
“好!”景韶欣慰一笑,下令道,“著郝大刀領三千輕騎,前往虎牙關,即刻啟程!”
“末將領命!”郝大刀拿著領命而去。
眾人對於隻有三千人去那天塹碰運氣並沒有異議,便開始討論勝境關的戰術。
“昨日夜觀星象,山人倒是看出了些門道。”慕含章突然開口道。
“軍師請講。”趙孟立時附和道,自從上次那件事之後,他對這個軍師就變得十分信任,任何事很願意聽聽他的意見。
“勝境關自當為主,趙將軍領兵前去定能一舉克敵,”慕含章看著面露欣喜的趙孟道,“隻是,破關之後怕是會有變數。”
“此話怎講?”旁邊有年輕小將禁不住問道,傳聞中軍師都是穩坐中帳,夜觀星象而知前因後果,今日竟然有幸得見,不免有些激動。
慕含章便將其中利害細細道來,卻並未說破西南軍埋伏在何方,隻是指出了幾個薄弱之處,聽得眾人心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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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這些東西,你可能確定?”趙孟此事也有些猶疑,會夜觀星象的人他從來沒見過,所以也不知準確與否。若真如軍師所說,原本準備的戰術就要改改線路了。
“軍師的星象絕不會錯,趙孟聽令,著你領五萬兵馬前去攻打勝境關。”景韶適時插言。
趙孟領命,慕含章給了他三個錦囊,交代道:“抵達勝境關可打開第一個錦囊,破關後再打開第二個,行二十裡達一處山谷前,再開最後一個,萬不可提前打開,切記切記。”
景韶坐在桌後看著自家王妃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偏偏這群倔驢子還深信不疑,暗暗掐了一下大腿,防止自己笑出來。
待趙孟與他的一幹小將離去,景韶喚來蜀軍統領道:“你帶蜀軍的三萬兵馬待命,一旦收到消息,即刻以衝軛陣從虎牙關入西南,與郝大刀匯合,要怎麼做本王已經告知郝大刀,一切且聽他的指令便可。”
“末將領命。”蜀軍統領領命而去。
待眾人都散了,景韶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還在搖著羽扇的自家王妃:“君清,你今日真是……哈哈哈哈……”一句話還沒說完,景韶就忍不住笑倒在案桌上。
慕含章瞥了他一眼,不以為意道:“自古以來,軍師便有錦囊妙計,山人不過是效仿古人。”今日之事,若是他人來做定然有騙人之嫌,但慕含章氣定神闲,高深莫測,竟讓這群人相信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星象之說。
景韶看著他,漸漸斂了笑容:“君清,今日這些事,我也沒有十全的把握,若是算有遺漏,你在軍中的威信就很受影響。到時,你怎麼辦?”這件事若是他來說,錯了隻算是他一時失誤,畢竟沒有那個元帥會算無遺漏。但若是君清這等謀士來說,便必須應驗才能維持住他在軍中的威信。
慕含章看出他眼中的擔憂,不由得笑了笑:“又不打算靠這個掙官職,即便失了軍中威信,王爺還能因這個而休了我不成?”
52第五十二章 勝境關
景韶聽了這句話,原本擔憂的表情漸漸變成了傻笑,一把將人摟到懷裡:“那可不好說,當初是誰跟我要休書來著?”現在舍不得了?不過後一句終是沒敢說出來。
“你若把我休了剛好,我好把你娶進侯府當媳婦。”慕含章拿手中的羽毛扇拍了拍景韶的腦袋。
“嗯,那也不錯。”景韶湊過去就要親他。
“想得美,我才不娶你,”慕含章躲開他的親吻站起身來,“吃得又多人又懶,娶回去好做什麼?”說完抱起腳邊的小老虎,瀟灑地轉身走了出去。
景韶愣怔半晌,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說自己的夫君“吃得又多人又懶”!於是,抬腳就追了出去,準備好好“教導”一下自家王妃何為尊敬夫君,不料剛追了幾步,就遇到了前來商量拔營的左右護軍,隻得斂了臉上的笑容,嚴肅地轉回了中帳。
趙孟帶軍前往勝境關後,景韶便下令蜀軍在原地待命,隨時等著虎牙關的消息,自己則帶著餘下的兩萬人和糧草器械朝勝境關進發,於關門三十裡外駐扎。
勝境關位於群山之中,道路兩旁皆為崇山峻嶺,路窄且坡陡,於兩山最狹窄處立下了一堵高牆。厚厚的青磚牆高達十丈,上設無數箭孔,隱約看得到上面人頭攢動。厚重的木門緊閉,深深地縮在門洞之下,夕陽幾乎照不到門洞之內,隻有一兩顆铆釘偶爾閃出粼粼寒光。
天色已晚,趙孟打算暫且扎營休息,明日再叩關,誰知他剛剛住了馬蹄,那關門竟“轟隆蘆”自己打開了。前排的騎兵頓時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奈何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出來。
“將軍,當心有詐。”身邊的小將低聲提醒。
趙孟蹙了蹙眉,從懷中掏出第一個錦囊扔給小將:“念。”
小將忙掏出錦囊中的信紙,上面隻寫了八個字“空門有詐,窮寇莫追”。
那小將的聲音十分洪亮,周圍的幾個偏將、校尉都聽了個清清楚楚,不由得紛紛驚愕贊嘆,軍師果真神機妙算!
趙孟冷哼了一聲,對著城門叫喊道:“西南賊子,果然膽小如鼠!聽聞大軍前來想必是嚇破了膽,直接開門迎接了!”
“哈哈哈哈……”身後的將士們跟著附和,大聲叫嚷:“西南賊子,膽小如鼠!”
“扎營!”等眾人嘲笑夠了,趙孟大手一揮,朗聲下令。
未等後面的雜役營搬出營帳來,一隊人馬突然從門中衝出來。
趙孟見出來的不是大將,便對眾人道:“誰去應戰?”
“小將願往!”剛剛讀錦囊計的小將提槍而出,猛夾馬肚子衝上前去。
對方的偏將也加快了馬速,兩匹戰馬疾馳如風,“當!”地一聲,銀槍與鋼鞭在空中相撞,一時間火光四濺,卻因馬速過快隻觸碰一下便錯了過去,兩人迅速調轉馬頭,再次衝殺起來。西南軍派出來的這名偏將功夫並不如何,不多時被小將給壓制住。
“殺!”趙孟抬手一吼,早就按捺不住的騎兵紛紛衝將上去,一時間喊殺聲震天,那邊的西南軍也迎上來砍殺,因著道路狹窄,能衝到前面的兵卒並不很多,從城樓上向下看,之見一片黑壓壓的軍隊在兩山之間排出一條長龍,龍尾岿然不動,隻龍頭稍稍伸展開來。
西南軍沒打多久就開始往回逃,趙孟這才發現他們出勝境關的大門後就一直離高牆不足十丈遠,如今逃跑起來自然得心應手,似乎是早有預謀,忙下令莫再追擊。
塵煙未消,勝境關大門再次關閉,趙孟看了看門外幾個為數不多的屍身,隻覺得心中隱隱冒著火,西南軍這打一下就跑,讓他剛剛提起的勁頭盡數打到了棉花上,隻覺得渾身不舒服。
接連兩日,西南軍都是這種調戲一般的作為,出一小隊兵馬,撩撥他們一下,再迅速跑回去,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不僅趙孟已經惱怒萬分,將士們也開始躁動不安。在這狹窄的山道上困著,走,走不了,打,打不爽,實在憋屈!
“將軍,管他什麼陰謀,我們五萬人馬,莫不是還攻不下這十丈城牆嗎?”越騎校尉憤憤道。
“是啊,將軍,我們在等什麼啊?”脾氣火爆的小將叫道。
正說話間,又一隊西南人馬出來叫陣,趙孟啐了一口:“媽的!給老子殺進去!”說完,揮起手中大刀,朝著那領頭的將領而去。
長柄大刀在空中轉了半圈,直直地朝那人的脖頸間砍去,那人提刀格擋,趙孟力大如山,死死壓著刀背,“刺拉拉!”刀面互相劃過,發出刺耳的聲音,卻被周遭巨大的喊殺聲與馬蹄聲掩蓋。說時遲那時快,白駒過隙之間,血濺三尺,趙孟已砍下那將領項上人頭。一時間軍心大振,顧不得許多,趙孟揮動手中長刀,血珠順著刀面甩出去:“衝!”
“殺~”黑壓壓的將士衝上前去,身著土黃色兵服的西南軍很快被淹沒在黑色的人山人海中,長龍化作細蛇奔湧而入,待騎兵衝入,步兵還未跟上,“轟隆”一聲,原本敞開的勝境關大門倏然關閉,將來不及跟上將軍腳步的步卒關在了十丈之外,隨即城樓之上箭如雨下。
沒有盔甲的步卒在箭矢面前毫無還手之力,留在關外的步兵校尉見勢不對,迅速下令後撤。
而被關在關內的趙孟沒衝出去幾步就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回過神來已然來不及,周圍有一瞬間的寂靜,一聲悽厲的烏鴉叫在山間回蕩不去,等待他的是關內長長山路上的重兵重重。
“報~”正與軍師喝茶的景韶突然聽得長長的通報聲,傳信兵跳下馬,衝進中帳,撲通一聲跪在景韶面前:“啟稟大帥,趙將軍與騎兵被困於勝境關中,無法脫身,步兵留於關外,遭到箭雨圍攻!”
“混帳東西!”景韶聞言,抬手摔了杯盞,千交代萬囑咐不可輕敵,這個趙孟,剛出去就掉鏈子,迅速喚來營中將領,點兩百騎兵火速在營前待命。
迅速穿上銀色盔甲,景韶腰間別上佩劍,提過長槍就向外走。
“小勺!”慕含章急急地喚了一聲,待景韶回過頭來,伸手將他的頭盔系好,“萬事小心!”
“你在營中坐鎮,等我回來。”景韶偏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轉身掀簾而去。大帥該坐鎮營中,隻是現在無將可用,他就必須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