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弦精於槍術,靈力水準亦不低,但如此滔滔如海的靈力她竟是招架不住,連退十數步,跌下了擂臺去!
在她即將跌摔在地時,一道八卦青玉輪盤自遠方奔襲而來,託住了周弦的腰身,而徐行之自高臺上飛身而下,一把拉住周弦袖口,將她平穩送下地面,雙腳方才飄然落地。
天榜之比的規矩之一是誰先碰到賽臺之外的地面就算輸,因而周弦毫無懸念地落了敗。
身處高位的幾位君長感應到這波靈力之雄厚,亦不免驚了一驚。
清涼谷的扶搖君贊道:“徐行之行事雖魯莽了些,但風陵山首徒一職,對他而言著實是當之無愧啊。”
清靜君遠望著底下的徐行之,臉不紅心不跳道:“嗯。而且他也不算魯莽,少年意氣而已。”
另一邊,丹陽峰明照君也道:“這小兒的風採,倒是讓我想起當年的清靜君來了。”
清靜君絲毫不吝誇獎:“比我厲害。”
在諸君紛紛向清靜君贊揚徐行之時,廣府君卻皺起眉來,神情間難掩擔憂之色。
送周弦落地後,徐行之便放開了手,笑道:“小弦兒,承讓。”
起初,周弦對徐行之體內的靈力之盛頗感意外,然而細想一想,她便釋然了。
正道仙門,唯有悉心修煉一途,才會有這般成果。徐行之能從一個市井小民走到今日地步,能依靠的隻有他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周弦淺淺一笑:“徐師兄,是我技不如人。”
“是我不想耽誤太長時間。”徐行之卻道,“我有種預感,下一輪我會對上曲馳。糾鬥過長,於我不利。小弦兒莫要怪我,嗯?”
周弦自然以為這是徐行之贏過她後的調侃之語,並未往心裡去。
可當徐行之從籤筒裡摸出寫著“曲馳”二字的竹籤時,不僅是周弦,所有參與天榜之比的弟子都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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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舍我其誰
徐行之摸出曲馳的名字後,就抬頭盯緊了捧籤筒的應天川弟子。
那孩子被徐行之似笑非笑地一看,登時虛了幾分:“徐師兄,這個不怪我……我不知道……”
徐行之爽快地拍拍他的肩:“我又沒說是你的錯。我隻是在想,若是這回能一鼓作氣將曲馳也拿下,那多帶勁兒。你說是吧?”
小弟子望著徐行之瀟灑遠去的背影,滿面仰慕。
然而下午比賽開始前,曲馳仍在場下準備,就聽上頭傳來了徐行之的聲音:“曲馳,曲馳。……曲哥哥?”
曲馳年紀的確是同輩四人中最大的,但聽徐行之這麼叫他,仍是忍俊不禁。
他抬頭問道:“怎麼?”
徐行之將自己掛在擂臺邊緣的紅綢子上,厚顏無恥道:“讓我三招好不好。”
在一旁給曲馳支招的周北南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叫曲馳讓你三十招呢。”
徐行之:“那敢情好。”
周北南:“……”
曲馳好脾氣道:“莫要吵了,三招而已,讓便讓了,不要緊。”
徐行之對周北南笑道:“看見沒有,學學人家曲師兄的氣度。等哪日比試你肯讓讓我,我便也叫你一聲周師兄。”
“讓你個頭。”周北南唾棄道,“我比你大,你本來就該稱我一聲兄長。”
說罷,他又勸曲馳:“曲馳,少搭理他,他這人蹬鼻子上臉得很。”
曲馳賢惠道:“他年齡是我們四人中最小的,讓他三招也無妨。”
溫雪塵在一邊平靜地給曲馳支招:“……第四招的時候,變條蜈蚣扔到他臉上,你就能贏了。”
語畢,溫雪塵看也不看便抬起手來,果然接到了徐行之丟下來砸他的扇子。
徐行之趴在上頭抱怨:“……溫白毛你少害我啊。”
溫雪塵把徐行之的扇子接在掌心把玩起來:“你該謝謝我不參加天榜之比。”
“……那可真是謝您不殺之恩了。”徐行之理直氣壯地朝他一伸手,“扇子還我。”
溫雪塵把扇子給他丟了上去。
比賽開始前,周北南給曲馳鼓勁兒:“揍他,別叫他這麼狂。”
溫雪塵的態度比周北南更簡潔些:“揍他。”
曲馳將拂塵放下,取了常用的寶劍上臺,卻見徐行之手中拿著折扇幻化而成的魚腸劍,在臺上等他。
曲馳笑:“這回不用折扇了?”
“你和周胖子可不一樣。”徐行之笑吟吟地說,“……搶了我兩次天榜第一的位置,我怎麼樣也得上點心吧。”
底下的周北南青筋亂跳:“……我一會兒能投幾樣暗器上去扎爆他腦袋嗎?”
溫雪塵不答,仰頭看向臺上,抬手撫唇,神情間竟隱然有幾分期待。
開賽鑼鼓初響,徐行之便搶了先機,斷然搶步揮劍,曲馳則信守承諾,開場三劍,隻避不接,亦不拔劍,竟真的生生讓了三招去。
曲馳師尊、丹陽峰明照君眼見曲馳竟如此兒戲,微微皺眉。可三招一過,曲馳左手便拔劍揮出,雪練也似的劍鋒往當中一橫,劍氣如風雷狂舞,徐行之見勢不妙,把斬出的劍強行收回,逆轉為守勢。然而曲馳劍勢霸道,隻一出鞘,徐行之衣袍上便添了數道劃痕。
逼退徐行之,曲馳趁勢將劍拋出,雙手結陣,橫推而出。
漫天紅雲沸反盈天,七劍殘影掀起漫漫巨風,將徐行之的身影包裹在其中,曲馳亦投身於陣中,與他一道隱沒了身形。
一時間,在場諸人隻聞金鐵相搏之音,劍氣鎏影奔流不息。
方才徐行之消失時,孟重光已看到他身上被劃出了血痕,他緊張得雙頰煞白,幾欲搶步上前:“……師兄!”
他被九枝燈一把拖回。
後者對他搖了搖頭,但他看向擂臺的目光同樣滿含擔憂。
曲馳是四門中的劍術翹楚,術法是一等一的出挑,劍亦是一等一的好。徐行之以劍相搏,對曲馳太過有利。
更何況曲馳有七把好劍,徐行之隻有一把普通的魚腸劍。
徐行之的“闲筆”,作為對戰的兵器而言,其實有相當的劣勢。
它看似能變化為天地萬物,但實際上,“闲筆”是徐行之用搜羅來的各類武器綜合煉化而成的,各種物件之性決不能衝突。
譬如,徐行之若得了一樣珍貴的仙靈木劍,又得了一樣上上等級的金槍,那麼這兩樣若是煉融在一起,“闲筆”便會因為金克木的屬性而報廢。
因此徐行之必須要仔細計算好“闲筆”中每一樣兵刃的五行屬性,為避免冒進、致使所有的煉化功虧一簣,他所煉化的都是屬性溫和、威力不那麼巨大的兵刃。
所以,盡管“闲筆”能夠變化無窮,但每一樣東西都不如專精的兵器來得更加強悍。
九枝燈認為,徐行之若想勝得此仗,必然要驅使“闲筆”,多番變化,方能有制勝之機。
可以說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就連與徐行之對戰的曲馳也是這麼認為的。
……鏗。
不多時,飛塵紅煙之中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劍刃斫斷之音,響徹擂臺上空。
溫雪塵篤定道:“……徐行之輸了。”
周北南已經開始幸災樂禍了:“讓他嘚瑟。”
高臺之上的清靜君身體前傾,滿目擔憂地望向煙團之中,手中掐著的木珠裂了一顆仍渾然不覺,其神態之專注叫廣府君禁不住咳了一聲,小聲提醒:“……師兄,勿要這般明顯。”
清靜君擺手:“你別說話。”
鏗。
第二聲劍刃斫斷聲傳來時,有火焰從煙團中翻卷而出,幻如朝霞,雪白、淡青的劍刃交錯之痕如流星,道道碰撞在一起,惹得離擂臺稍近的人心脈都跟著顫抖起來。
溫雪塵微微正色:“……等等,似乎不對。”
第三、第四聲劍刃斫斷之音是連續響起的,擂臺轟轟作響兩聲後,猛然塌了一半下去,站在近旁監管比賽的秩序官始料未及,狼狽地紛紛退避開坍塌的碎塊。
劍鬥之陣上抬,聚於半空之中,徐行之和曲馳繼續糾鬥在一處,但情形究竟如何,就連幾位上位的君長亦難以辨別。
第五聲劍斫聲蕩開了一股精純到可怕的靈力,讓不少修為較低的弟子紛紛捂耳驚呼起來,溫雪塵抬手護住脆弱的心脈,低咳兩聲,面色隱隱發了青。
周北南望向那二人爭鬥之處時,目光已全然變了。
第六聲破碎聲極輕,但卻是被二人身側盤桓的氣流吞卷進去了,青影紅光間火星迸濺,劍尖在空中劃出層層螺旋與絢爛弧圓,令人目不暇接。
當第七聲劍斷聲傳來時,周北南駭然失聲道:“……他把曲馳的七把劍都打斷了?”
溫雪塵輕撫胸口,皺眉道:“不,他自己的劍也斷了。”
周北南:“……什麼時候?”
溫雪塵:“曲馳第七把劍斷的時候。”
七劍之陣被破,劍刃碎片落雨降雪般紛紛而下,徐行之揮開霧燼,一滌煙塵,自陣中衝出。
他身上血痕斑斑,衣衫破碎,正如溫雪塵所言,他右手中的魚腸劍已斷為兩半,但他左手卻握緊了斷開了的半截劍,身形在空中一個旋繞,擎蒼追狼,直奔七劍盡失的曲馳。
曲馳穩住步後,手持一柄自中央斷開的殘劍,直迎對衝而去。
二人錯身而過的瞬間,徐行之的右臂衣袖嗤地一聲裂了開來,而曲馳的側頸上則多了一道淺淺的創口。
賽終鑼鼓罄然一響。
——比賽規定,誰能最後留在臺上,或是誰能先在對方身上留下致命標記,便算誰贏。
而勝過曲馳後,徐行之天榜榜首的身份已經十拿九穩,不可能再有人能撼動他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