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自己是麻煩就好。」她歪著頭,沖顧澤盈盈一笑,明豔而美好,「我和 小鳶很好,如果你再來打擾我們….」
後面的話,她蹲了下去,靠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可顧澤明顯面色一 白,連那做作的姿勢都無法繼續保持。
「走吧。」她微涼的手握上我的,撐著顧澤的大傘穩穩地在雨中前行。
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顧澤,他像個傻子一樣躺在雨裏一動不動。
旁邊圍了一圈圍觀的人,好歹也算給他遮了點雨。
「姐姐跟他說了什麼?」我是真的好奇。
她搖了搖頭,示意我腳下有水坑:「保密。」
後來他也不來公司實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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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爸說那天受了一些刺激,還淋了雨,最後發燒,在家裏休養。
我深感內疚,趕緊差人給他送了張健身卡,督促他強身健體,又附上兩根百年老 參,希望他以後不要這麼虛了。
我爸媽對這件事比我上心,他們不僅親自登門拜訪,還要帶上我。
我沒去,我爸回來後卻要約我和蘇妙一同吃飯。
8
蘇妙很重視這次會面,我難得見她緊張,一個勁地問我爸喜好。
我很自信:「姐姐你就做自己,我爸肯定是喜歡的!」
最後,我幫忙畫了個妝,挽著這個回頭率百分百的大美人進了我家酒店包廂。
跟我想的一樣,沒有哪個長輩能夠拒絕蘇妙。
眼見著我爸被她哄得飄飄然,我也一個勁地傻樂。
雖然一頓飯吃到最後,他們說的話題我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沒關係,這菜我吃得明白就行。
聊著聊著,我爸突然掏出200塊錢放在我桌上。
「鳶啊,你去幫我買杯奶茶,那家不外送的店,照舊。」
蘇妙想起身陪我去,卻被他留下:「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聊聊。」
好吧,這就是明目張膽地支開我。
出了包廂,我打車去了那個隻收現金的神秘小店,買完東西後又火速趕回。
正好趕上散席,我什麼都沒聽到。
「今天晚上你回家陪陪你媽吧,她可想你了。」我爸笑得很假,我就猜他有話要 說。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拎著另外打包好的菜回了家。
我媽在沙發上逗狗,完全沒有想我的感覺,我典著臉硬湊了上去。
剛修復母女親情沒多久,我就被我爸叫去書房。
第一句話,就相當炸裂。
「你這個朋友,怕是不簡單啊,先派人恐嚇了劉商,又把顧澤傷到說胡話。」
「首先,請問劉商是?」我呆呆地拋出第一個問題。
我爸無語:「被你按在食堂打的那個人。」
「他不是被你開了嗎?」我一直以為是我爸護崽,他才銷聲匿跡的。
他告訴我,蘇妙打聽到了劉商的地址,劉商下班就被一麻袋給套走了。
綁他的人說,如果還敢出現在公司,下次就要上真手段。
「那你也不能誣陷是她派人恐嚇的啊!」我學著我爸的樣子冷笑,「你們根本不 瞭解她是個多麼純真善良的女孩。」
回應我的,是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我知道在本市做生意的,總有些自己的關係網,可我沒想到我爸連小混混的工作 都能查到。
可沒有轉賬記錄,隻有他們的口述,我也是不信的。
「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我爸見我油鹽不進,直接搬出了以往對我的大殺器:
「顧澤哥哥你總信吧?
「他親口說的,那天蘇妙威脅他,如果還來煩你們,她就找人打斷他的三條腿。
「剛病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床頭有一張列印出來的紙條,上面寫的就是這句
話。」
顧澤雖然渣,但他不會撒謊。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是不是人燒傻了,還是帶去醫院看看吧,都把蘇妙說成 超人了。」
我和她天天膩在一起,哪有機會讓她飛簷走壁跑去顧澤家裏放紙條。
最後,我和我爸不歡而散,他讓我用腦袋好好想想,蘇妙到底有沒有什麼不對勁 的地方。
我一怒之下,灰溜溜地連夜回了自己的公寓。
進門前我偷偷看了看屋內,卻發現蘇妙也不在家。
眼見身後的電梯停在我這層,我下意識地關上門躲進了雜物間,靠在門上偷聽。
然後,蘇妙的腳步聲越走越近,我聽見她換鞋後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下次再做不乾淨就直接回蘇家領罰吧。
「繼續監視,有什麼異常及時通知我。」
後面她說了什麼,我已經記不清了,隻感覺這個人好陌生。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那個被騙得團團轉,最後破產自殺的自己。
我爸說得沒錯,我傻得可憐,蘇妙勾勾手就能把我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夜深了,手腳僵硬的我偷偷回了房間,努力伸展四肢後,試圖靠刷手機麻痺自己。
最後,我打開了好久沒看帳單的支付寶,打算給偏遠鄉村的姑娘捐錢來贖自己助 紂為虐的罪。
對話框裏有王琳琳轉來的錢,看了下日期,居然是毀我衣服的當天下午。
可她是個月光族,按照她的個性,應該會找我延期才是,怎麼這麼硬氣,直接就 付了。
不會去借網貸了吧?
我越想越奇怪,本著行善積德的原則乾脆從大群私聊她問了一嘴。
【你不會是偷拿了家裏的錢還我的吧?要不我先轉給你,你後面再還也行,不收 利息。】
她也是個夜貓子,當即就回復了我。
【這錢是蘇妙借我還你的,每個月我分期給她,還得付利息錢!】
我草木皆兵:【所以你倆串通好了,她花錢僱你潑我的?】
王琳琳打了一連串省略號。
【雖然我討厭蘇妙,但你這聯想能力也是太扯了。】
我翻了個身,默默歎了口氣。
蘇妙不做無用之事,難道她所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耍我?
我有自知之明,在原書裏,自己家的那點產業根本不算什麼。
要是圖錢,我遠不如蘇家世交的幾個配角。
他們各個對蘇妙神魂顛倒,要什麼有什麼,她又何苦在我身邊當小白兔臥底。
苦思冥想後的結果,就是失眠。
清早,我頂著兩個腫眼泡得出了結論——她一定是在報復我之前做的那些事。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門外,蘇妙照例敲門叫我起床,我心煩,憋著一口氣洗漱完。
吃早餐時,我突然想起,自己從未說過喜歡甜味煎蛋的癖好,她卻能精確無誤地 選擇加糖。
明明她自己的那份,加的是鹽。
而且,我假裝會做飯,她沒有拆穿,卻還從背後摟著我教我番茄炒雞蛋!
哪個不會炒番茄雞蛋的新手會做咕嚕肉啊!
一想到自己甜蜜心動的蠢樣,筷子都快被我咬斷。
「怎麼了,不合口味嗎?」蘇妙給我遞了杯溫牛奶,被我沒好氣地推開。
9
這一刻,感性戰勝了理性,我壓抑著怒火撕破了寧靜:「耍我很好玩是嗎?」
我不愛喝牛奶,可她說這樣對身體好。
我討厭吃青菜,可她放進我碗裏的從不會拒絕。
我以為自己逃離了必死的命運,可她其實一直在玩弄我的感情。
「蘇妙,在你心裏,我是個笑話嗎?」
想像中,這句話應該仿佛帝王發威,擲地有聲。
可現實中,我不僅是流著眼淚,磕磕絆絆地說完,還情不自禁地流了點鼻涕。
毀滅吧,這個辜負真心的世界!
蘇妙好像在安慰我,但我隻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我將所感受的委屈全部宣洩,雖 然說得七零八落,但她絕對聽懂了。
因為,我又被這個騙子攬在了懷裏。
她的下巴靠在我的肩上,滾燙的臉頰靠著我,歎息著: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小鳶,我對你絕無壞心,隻是 …..她頓了一下,放棄掙扎般開口,「我有病
聽到這裏,我有些緊張,決定讓吵架先暫停:「什麼病?我有關系,咱們去北京 看。」
她無奈搖頭,憐愛地理了下我雞毛般的頭髮:「我的佔有欲太強了,任何人接近 你我都….」
啊?
我的表情被炸得七零八落,仿佛看到顧澤在我面前出櫃般震驚
「王琳琳還錢,肯定會故意拖欠,到時候又會多跟你聊天,甚至見面。」她替呆 若木雞的我擦著臉上的狼藉。
「教訓劉商,是他活該,下次我會先問問你的意見再處理。」
「至於顧澤..」蘇妙眸光幽幽一顫,笑容裏夾雜著一些可怕的東西,「他已經 沒用了,卻還老在你面前亂晃,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手下留情。」
「小鳶,你也不想顧澤受到傷害吧...她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壓低嗓音,「 告訴我,你對他是怎麼想的?」
我還沉浸在前面幾條消息的震撼中,猛不丁地被喚起求生的本能。
想起我爸發給我的照片,顧澤那鬍子拉碴的憔悴模樣,我果斷大聲回答:「沒愛 過,以後也會保持距離!」
趁她滿意,我藉口去洗臉,躲在浴室裏懷疑人生。
救命,誰來把那個正直軟糯的女主還給我?
究竟發生過什麼,才能讓她變成如今這般扭曲的模樣。
晚上,她替我按摩,迷迷糊糊我就問出了自己好奇的問題。
比如:「你和蘇家的故事,方便告訴我嗎?」
她的手溫柔又充滿力量,在我後腰處推按:「當然,不過,這是一個俗套而無趣 的故事。」
蘇家兄弟內部爭權,大哥夫婦車禍離世後,小小的蘇妙也離奇失蹤。
或許是最後的良知,她被送到了孤兒院,多年後才被尋回蘇家。
她以為,自己有了真正的家人,可唯一關心她死活的奶奶卻顧忌著自己其他的孩 子,不肯追究父母的死因。
「你知道,當我抓住他們的把柄時,我親愛的家人對我說什麼嗎?」
蘇妙的語氣很平靜,一字一句毫無波瀾:「早知道,就讓你去死好了。」
我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著她。
最後,不知為何,她躺在了我的膝蓋上。
「你還怕嗎?」我梳著她如瀑般的長髮,愛不釋手。
「怕什麼?」她從容不迫,「手下敗將而已,甕中捉鱉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我怕揭開自己的傷疤,你也不會在乎我。」她睫毛輕顫,雙眼亮閃閃地 看著我,「所以,你心疼了嗎?」
我誠實點頭,現在的我滿懷柔情,能順著她的,我都不會拒絕。
「那,你有沒有一點喜歡我?」蘇妙抬起頭,瑩瑩燈光聚焦在她嬌豔的面上,映 出她耳根的紅意。
這個喜歡,我們都明白它的分量。
我眼神遊離,腦海中閃過很多理由拒絕她的理由。
最後,我抿了抿嘴角,努力忍住那股羞意,承認道:「應該,有一點吧。」
第二天醒來,看著晨光中美若天使的蘇妙,我喃喃自語:「可是,你為什麼會喜 歡我呢?」
明明,我隻是在幼稚地欺負她而已。
「或許是因為你欺負我的時候,眼裏隻有我吧。」她好像為這個奇怪的答案感到 很自豪,「你整人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連顧澤都沒這個待遇,我會心動,這很正常。」
這可憐孩子,以後我一定要對她更好才行。
我爸的反對在我搬出蘇妙的身份後戛然而止。
「爸,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拍著他的肩膀,「人家都不嫌棄我們是暴發 戶,你還在顧忌什麼?」
蘇家不同意無所謂,蘇妙會篡位。
三年後的訂婚宴上,我爸和我媽春風得意,蘇妙找來的幾個長輩也很體面,整體 氛圍十分和諧。
「祝賀你們。」顧澤的笑容很勉強,那副憔悴模樣惹得好幾個豪門小姐頻頻偷看。
唔,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就會枯木逢春,尋找下一個好妹妹了。
想想他之前神神道道地問我是否受到刺激才移情別戀,我都為顧伯父養老的前途 擔憂。
沒關係,現在的我在做慈善,除了花我爸的錢,更多的是在花蘇妙的錢。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到時候看著辦就是了。
萬眾矚目的蘇妙偷偷摟著我到角落咬耳朵:「這些人都好虛偽,我想出去喘口
氣 。」
談起虛偽,我有些心虛。
或許,我該向未婚妻坦白一下當初抱住她大腿的動機?
我一口氣幹完了這瓶香檳,直抒胸臆:「姐姐,其實當初,我的表白並不單純!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你在質疑我對你的瞭解?」
原來,她早就知道我是在說假話。
「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蘇妙摟住我,身上還是那股淡淡的藍風鈴香, 「你又想出了整人的新點子,不知接下來會做點什麼。」
「這個謊言本身,足夠讓我甘之如飴。」
窗外,繁華的煙花漫天飛舞,平靜的夜空被火光映暖,耀眼而奪目。
趁著大家都在看熱鬧,我悄悄湊近了她,在她耳邊輕輕道:「現在,它不是謊言 啦 ! 」
蘇妙錯愕回眸的瞬間,我迎了上去。
這場浪漫的煙花雨,最終定格在了彼此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