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聽到外面的打鬥聲,我不放心地掀開簾子,看到青衣公子這方的暗衛比黑衣人多 上一半,才放心地把簾子放下。
「公子,解決完了。」
青衣公子淡聲吩咐,「繼續上路。」
「是。」
我朝青衣公子抱拳,「多謝兄臺,敢問兄臺大名?來日相見,必有重謝。」
「咳咳.…閣下可是靖麒將軍薑衡?」他依舊背對著我,不疾不徐地問。
「我們……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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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他輕笑出聲。
脖頸一疼,我暈了過去,
「呵……你就是小野貓喜歡的人啊。」
眼睛閉上的最後一秒,我看清了那人的臉。
前世殺光了蕭雲夢身邊所有男人的南昭暴君姬衍。
我:「.. 」造孽啊
(十六)
「咳咳...你說,本王是剝了你這張皮子呢,還是把你削成人彘呢?」
「這麼弱 ….小野貓眼光可真是不行。」
「誰不行啊!」我下意識反駁道。
我睜開眼睛,才發現手腳皆被捆住,披著白色大氅的姬衍坐在我面前的太師椅 上,手裏轉著一把銀色小刀。
再看四周,牆上掛滿刑具,乾涸的血跡附著於上。 好吧,是我不行了。
我靠著牆坐下,有些無奈:「我是有婦之夫,是潔身自好、遵紀守法的良家婦 男,大哥,我們近日無仇,往日無怨,你為何要綁我嗎?」
「咳咳..…誰叫你是小野貓心心念念的人。」
「你別瞎說,我是天霸心心念念的人,我在外面沒有別的貓。」
「大哥,你放了我吧。」我繼續道,「你有貓,我有狗,我們都是好朋友。」
姬衍的眼角抽了抽,驀地,輕笑出聲,「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我改主意了,不殺你。」他走到我面前,緩緩蹲下,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
瓶,「此藥名醉夢,醉前生,一夢不醒。這算是本王對待敵人難得溫柔的一次
了。」
他捏著我的下巴,把瓶子的液體灌入我口中。
「哐當」瓶子被擊落地,藥液流出。
「姬衍,誰給你的膽子,敢動本宮的人?」蕭雲疏長劍滴血,宛如修羅。
我松了口氣,「嗨~蕭美人,你來了呀,我可以放心暈了嗎?」
說完這句話,我華麗麗地暈倒了。
(十七)
我做了個夢。
夢中,蕭美人墨發玉冠,身影頎長,風華絕代。
他立於兩方墓碑前,眸色沉沉。
四周的環境我是熟悉的。
可是無妄崖之下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座墓呢?
我揉了揉眼睛,走到那座墓前,碑上有字——雲懿皇後薑樓畫之墓。
我:「?!」我是誰?我在哪?我死了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再看另一座——靖麒將軍薑衡之墓。
我:「..」我這是回到了前世死亡後嗎?
我神色複雜地望向蕭美人,為我立碑的人是他麼?
我以為,以生前我們勢如水火的關係,他不放煙花慶祝就不錯了。
「謝謝你啊,蕭美人。」我感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卻從他身體穿過。
「對不起,是我沒能護住你,你的破綻那麼多,可我卻沒發現你是個女子,趙恭 信死了,姬衍也在獄中服毒自盡了,可你卻回不來了。」他目光悲涼,手撫過碑 上的字,「我應該向你說明我的心意的,無論你是男子還是女子...我喜歡的都 隻是你這個人。」
他的話如驚雷在我耳邊炸響,那一瞬,除了胸腔中劇烈的心跳聲,我什麼都聽不 到了。
下一刻,時空變幻,一股吸力傳來。
公主府的書房內,阿爹一身盔甲,跪在蕭雲疏面前,雙手呈上一塊玉牌。
「臣別無所求,隻願殿下能護住犬子薑衡。」
蕭雲疏起身將阿爹扶起,鄭重道:「當年薑將軍救過母後,本宮將玉牌一諾記 在心中,將軍放心,本宮自會盡全力保護小將軍。」
「臣多謝殿下!」
我將溢出眼眶的淚抹去,追著阿爹走出公主府,牽著他的衣角回家。
可阿爹卻看不見我,他的眼裏隻有他視若珍寶的阿畫。
他回到將軍府,推開閣樓的門,走向被捆成粽子的阿畫床前,目光慈愛,聲音卻 故作嚴肅。
「阿畫,阿爹出徵去了,你要乖乖呆在京城,不許惹禍!不許偷跑到邊境!」
十五歲的阿畫因氣憤臉頰通紅,「哼,又拋下我,老哥能做的事我不能做嗎?我 扮成老哥在軍營裏一個月,連徐副將他們都沒認出來,何況我還打贏了好幾場
仗 !」
「阿畫,聽話!薑家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你要好好活著。我已向陛下陳明,你武 功盡失……形如半個廢人,此戰後,薑家軍兵符將被陛下收回。」
「哎,老薑,路不是你這麼堵死的,我不服!我要重振我們老薑家的輝煌!」
一個爆慄敲在阿畫頭上,「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阿爹披上戰袍,看了床上閉眼賭氣的阿畫最後一眼。
「我走了,暗衛會盯住你的。」
「阿爹,別走。」
我伸手抓住阿爹的袍子,手從他的身體穿過,什麼也沒抓到。
這是我與阿爹見的最後一面,半個月後,軍情被內奸洩露,阿爹中了敵軍的算 計,埋身大漠,屍骨無存。
吸力傳來,場景再次變換。
大漠孤煙,長河落日。
瘦弱的少年雙眼通紅,十指染血,孤身穿行黃沙,他一連五日,不眠不休地跌撞 撞尋找著什麼。
少年身後,始終不遠不近跟著一個幕籬遮面的人。
而這方地域之外,無數銀紋黑衣暗衛也在遍地搜尋,並不時向幕籬人彙報結果。 風揚起幕籬的一角,我看見了瓷白如玉的下巴,往上是禍國殃民的容顏,是他, 蕭美人。
我的淚水模糊了眼眶。
眨眼間,我回到了那年宮宴,喝下那杯摻了藥的酒,被宮女領到了一座偏殿。
「事成了嗎?」趙恭信尖著公鴨嗓,推開殿門。
「成了,公公放心。」
「那就退下吧。」
「是。」
門被宮女關上後,趙恭信的臉笑得起褶子,白粉簌簌的掉。
「小崽子,你還不是落到了我的手裏,這次看你還從不從了我。」
我一陣惡寒,看著床上昏睡的自己,心急如焚。
但就在趙恭信的手即將碰到我時,他突然軟軟地倒下。
我看見了站在窗下的蕭雲疏和醉風。
「扔回皇後宮裏。」 「是,主子。」
醉風提著趙恭信離開後,房裏隻剩下我和蕭雲疏兩人,還有一個看不見的我。
他望著床上不省人事的人,長眉緊緊蹙起。
「怎麼這麼蠢?本宮一個不留神,你就被算計了?」
門外嘈雜的說話聲和腳步聲逼近,他一番糾結嫌棄後,在我身邊合衣躺下。
門被推開,以皇後為首的一眾人吃驚地看著屋子裏發生的一切。
「啊!」
「長公主和薑小將軍竟然廝混在床!」
「這成何體統?」
「怎麼?諸位要打擾本宮和未來駙馬培養感情嗎?」蕭雲疏眸色陰冷地掃過看戲 的眾人。
「不敢不敢 ….」眾人慌忙散去。
我松了口氣,儘管蕭美人看不見,我還是誠懇地雙手合十,感謝他從趙恭信手裏 救了我。
熟悉的吸力傳來,我來到了新婚前夜的公主府。
夜很深了,書房的燈還在亮著。
我飄了進去,看見了單膝跪地的醉風。
「主子,茅草屋打理好了。」
「嗯,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況有天霸在身邊保護,應是安全的。」蕭雲疏處理著 桌上的密折,下筆的動作頓了一下,「明晚駙馬入府,你們帶他過去。」
「是。」
我又一次錯怪了蕭美人,我曾無數次抱怨茅草屋配不上我,現在看來,是我有眼 不識慧珠。
我飄到蕭美人的面前,懺悔我在他寢殿柱子摳下一籮筐金珠和白玉鑲在茅草屋頂 的罪行。
他看不見,但老天看見了我的深重罪孽,在我飄出書房的時候,我又被彈回到了 蕭美人身邊,我嘗試了很多次,發現我不能離他超出十步的距離。
於是,我隻能跟著他,陪他批奏摺到半夜,陪他從明槍暗箭中逃生,也看到了他 為我做的我從不知曉的一切。
「公主,駙馬中毒已有多年,此毒不知不覺間會慢慢耗空生機。」
「可有解法?」
「微臣祖上有一方子,可解此毒,需連續服三個月,同時需飲食清淡,忌葷腥。
「醉風,吩咐下去,以後駙馬那的飯菜不許沾葷,還有這藥每日給駙馬送去。」 「是,主子。」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習慣了陪在蕭美人身邊。
「呵...真是可笑,本宮竟會如此關注一個男子。」
他立於窗前,望著窗外被天霸追著跑笑得像個傻子的少年,笑容諷刺地關上窗。
我:「...魅力大是我的錯嗎?」
我依稀記得,自這天開始,蕭美人變本加厲地整我,而我自然不可能乖乖順從。
他讓我掃整個公主府的茅房,從此茅房裏有了鬧鬼的傳說;他讓我洗天霸的衣
服,我偷偷在裏面灑了癢癢粉;他讓我燒水做飯,我炸了一個又一個廚房;他在 我臉上畫王八,我在他書桌上放蟑螂;他讓我在荷花池裏撈繡花針,我烤了一池 的錦鯉。
隨著畫面徐徐鋪展,我驚訝地發現了一些烏龍。
比如,在我靴子裏放老鼠的是想要炫耀自己能力的天霸;在我燒雞裏下瀉藥的是 醉月;在我衣櫃裏嚇我的是躲避大紅的天霸。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直到吸力再次再次傳來。
刀刃刺入我的心口。
我看到了姬衍嘴角的獰笑,也看到了朝我飛奔而來的蕭美人。
(十八)
夢盡,人醒。
我睜開眼,看到了在一旁案幾上處理奏摺的蕭美人。
我眼淚吧嗒吧嗒地就下來了。
「唔……蕭美人..」一開口,我就被我嘶啞幹澀的聲音嚇到了。
聽到聲音,他筆尖一顫,扔下手裏的奏摺,趕到我身邊。
「終於捨得醒了,小樓畫,你這覺可睡了三個月。」
「先喝點水吧。」他一手扶著我,一手拿著杯子湊近我的嘴邊。
我順從地喝完,眨眨眼,看著他,「蕭美人,我還要。」
他又給我倒了一杯,「你先好好休息,待會我讓人傳膳進來。」
他起身,卻被我拽住了衣袖。
「蕭美人,我能抱抱你嗎?」
「怎麼?一醒來就要佔我的便宜嗎?」
我心中失望,「不給抱就算… !
話未說完,我落入了他清冷幽香的懷抱中。
他緊緊地抱著我,我伸出雙手回抱住他的腰,「蕭美人,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