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白老師……我就是亂……亂說的。”張濤深喘幾口氣,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不該和班主任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急忙耷拉著腦袋道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白阮緩緩松開拳頭,寬和地笑笑,兩枚陽光可愛的小梨渦淺淺浮在臉上,“本來就是想讓你有個途徑傾訴一下,你說的這個情況我覺得其實是可以用科學解釋的……”
礙於教師身份,白阮不得不昧著良心向張濤科普了一番社會主義唯物論,用心理學強行解釋了一波。張濤並沒有被說服,但無論如何,把折磨人的恐懼說出口總比獨自憋在心裡舒服得多,加上白阮安慰人時的表情語氣都十分有治愈人心的效果,所以張濤的情緒漸漸緩和,在第二節 課上課鈴打響時他的狀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向白阮道謝後便回去上課。
早晨這場跳樓鬧劇結束後,班上一整天都沒再發生其他的怪事,但白阮完全沒感覺慶幸,他懷疑心魔具現化出的鬼怪不止那一個,其他的說不定隻是受到諸如“晚上出現”“雨天出現”之類的“鬼故事設定”制約暫時沒出現而已,如果是這樣的話以後的麻煩事就多了。
今天一整天,白阮揣著滿滿一褲兜清淨符,得了空就去四班巡視一圈,心魔卻狡猾地沒有再露哪怕一面,白阮沒有雲清的特制羅盤,粗略算算運勢還可以,算心魔方位這種事打死也做不到,隻好不甘心地作罷。
晚自習結束,放學鈴響起。
高二和高一年組的學生湧出校門,可高三生還要繼續在學校奮戰到晚上十點半。
見學生們走得差不多了,白阮從粉筆槽裡摸出兩根白粉筆塞進褲兜。
“白老師。”郎靖風斜背著書包走到講桌前,與站在講臺上的白阮平視,含笑問,“揣粉筆幹什麼?我們回家嗎?”
“我得上三樓看看。”白阮問,“你跟我去嗎……你要是不想去就在我辦公室等一下。”
郎靖風左右掃一圈,見同學都走沒影了,才低聲問:“你去找張濤說的那個鬼嗎?”
白阮點頭,這張軟萌臉蛋上罕有的凝重神色讓他看起來有些不合時宜的可愛:“這個不管不行,三樓的高三學生每天晚上十點半放學,張濤還不知道鬼的具體出沒時間,如果鬼十點半左右開始在三樓出沒,放學走得慢的高三學生就容易出事。”
郎靖風輕輕咬了下嘴唇,問:“你不怕嗎?”
“我不怕鬼,”白阮眼睛淺淺一彎,圓尾巴驕傲地翹了翹,“鬼怕我。”
郎靖風心頭一熱,按捺住想在教室親親白阮的衝動,道:“我陪你去,我也不怕鬼,萬一再刷狼我還能幫你打。”
“……這會兒三樓人多,陽氣重,按常理來說應該不會有問題。”白阮一邊說著,一邊與郎靖風步上三樓,此時正是高三生的晚自習下課時間,走廊與教室燈光明亮,學生老師來來往往,看著就不像鬧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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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三樓巡視了一趟,白阮沒發現任何異常,帶郎靖風下到二樓辦公室,道:“我們十點半再上去……你先把作業寫了。”
郎靖風:“……”
郎靖風坐到白阮辦公桌邊,認命地寫起作業,白阮坐在他對面,把手機調至靜音,在桌下低頭打遊戲舒緩緊張了一整天的神經,師生雙雙把鬼等。
郎靖風用自己的筆寫了一會兒,筆帽一合,從白阮桌上的筆筒裡抽出一支筆,寫了十分鍾,又把筆帽一合,從筆筒中再抽出一支寫,這個舉動重復了幾次後,白阮疑惑道:“我筆筒裡的筆都不好用了?”
“都好用。”郎靖風說著,卻是迅速地又換了一支。
“那你這換來換去的……”白阮眨眨眼。
郎靖風唇角揚起,扯出一個英俊又孩子氣的笑容,道:“白老師……你聞不著。”
白阮挑眉:“什麼?”
郎靖風像隻佔地盤的幼狼一般,含笑道:“現在你的每支筆上都是我的味道。”
白阮:“……”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瘋:現在隻是筆,以後身體裡也要有我的味道。:)
白軟軟(後腿蹬踢十八式):嘰了個嘰的!
第四十章 以頭懟地。
“你的桌子、椅子、靠墊上也都是我的味道了, 白老師。”郎靖風細細觀察白阮神色, 不緊不慢地說著。
白阮被戲弄時習慣瞪眼睛, 嘴唇也會慍怒地微微抿起,郎靖風不知別人對這表情作何看法, 總之他每次看見都心痒不已,忍不住總想逗著白阮玩兒。
白阮伸長手臂,按下桌邊坐式小風扇的開關, 他似乎看穿了郎靖風的意圖,刻意做出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淡漠道:“吹吹就散了。”
郎靖風默然片刻, 壓低嗓門,用講述秘密的口吻道:“你家裡也是……床上、書房裡、沙發上, 全是一股狼味兒, 連你身上都是……要是有別的鼻子靈的妖, 肯定能聞出來你和我偷偷住在一起了。”
白阮眉梢跳了跳,心想不能搭理郎靖風, 自己越別扭越炸毛他越來勁兒, 遂忍著不發作,隻沉聲糾正對方的曖昧用詞:“不是偷偷住在一起, 是你幫我對付狼, 我輔導你的學習, 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嗎?”郎靖風笑了,在桌下輕踢白阮的小腿,微微發啞的腔調中滿是充滿禁忌意味的暗示, “白老師,今天早晨洗漱的時候,我連你的牙刷、毛巾,和晾在洗手間裡的東西都沒放過……”
白阮晾衣服一般都用臥室窗邊的升降衣架,晾在洗手間的隻有……一些貼身小件。
“你……”白阮慌忙縮回被郎靖風輕踢的小腿,臊得屁股都快燒起來了,冰山臉瞬間破功,怒瞪郎靖風,“你幹什麼了?”
“就是摸了幾下,沾點我的味兒。”郎靖風最近這些天戴在臉上的馴順奶狗面具仿佛被“和白老師同居”這件事加熱到融化了似的,那張英俊的臉上透出一抹野獸般講不通道理的囂張蠻橫,道,“我們犬科就喜歡用味道佔地盤。”
說起用味道佔地盤,白阮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隻幼狼鑽進兔子洞裡撒歡打滾滿地呲尿的糟糕景象。
“寫你作業,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白阮低斥道,郎靖風心痒稍解,聽話地埋頭做題。
時間安靜流逝,十點半,高三年組放學鈴響起,樓上傳來鬧哄哄的桌椅挪動聲與腳步聲,白阮一揚下巴,示意郎靖風上三樓。
今天是六月二號,七號高考之前學校會放兩天半的假,也就是明天高三生們還是會上晚自習,在這最終之戰開戰前的節骨眼上,就算是不認識的學生白阮也不允許他們因為這種事情出意外。
神鬼之事,遇不上的話怎麼都好說,但普通人一旦遇上就是束手無策任人魚肉,所以即便算上今天隻剩兩天也不能心存僥幸。
三樓的學生還沒走完,稀稀落落的幾個學生在二人上樓時與他們擦肩而過。白阮一手抄進褲兜,摩挲著裡面的兩根粉筆,一隻腳剛邁上最後一階樓梯,便聽得三樓走廊盡頭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聽見了嗎?”白阮問。
“……沒聽見。”郎靖風耳朵動了動。
“他出來了,還真挑學生剛放學的時候,估計是想抓落單的。”白阮面色一肅,幾步繞過樓梯前的轉角,在走廊這一頭站定。
在因縱深過長而顯得有些幽暗的走廊另一頭,有一個倒立的人。
他的倒立方式比較別致,全身挺直得像在站軍姿,雙手僵硬地貼合在雙腿褲線處,隻靠一個血淋淋的腦袋頂著地面維持平衡。
這條走廊上的幾間教室有大半已經熄燈鎖門,一個背著書包的女生從亮燈的一間教室走出來,渾然不知危險地朝倒立鬼的方向走去。白阮疾步跟上,和女生保持兩米左右的距離,郎靖風則緊緊跟著白阮,女生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扭頭望過去。
高三學生按理說不會認識高二的老師,可白阮這張臉實在太惹眼,女生一下就認出這是本校出名的帥哥語文老師,於是腼腆地問了聲好:“老師好。”
“嗯。”白阮衝她微微一笑,隨口關心了一句,“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有人接嗎?”
女生清秀的臉上泛起一絲年輕女孩子與男神近距離接觸時單純的小興奮,連連點頭,禮貌道:“我爸爸來接我,謝謝老師。”
郎靖風眉梢動了動,緊走一步追上前面的白阮,把下巴搭在白阮肩膀上蹭了蹭,像隻爭寵的奶狗般撒嬌道:“嗷嗚。”
白阮嘴角抽搐:“……”
女生:“呃……老師再見。”
在三人即將走到倒立鬼身後的樓梯口時,倒立鬼不安分地動了一下,一張死白死白的臉緩緩轉向女生穿著小皮鞋的腳。
就在倒立鬼預備向看起來最好欺負的女生發難時,跟在女生身後的白阮忽然毫無預兆地向他拍去一張清淨符。
清淨符貼在鬼身上就如同硫酸潑在人身上,倒立鬼疼得咚咚狂跳,嘶聲尖嘯:“啊啊啊啊啊——”
那血葫蘆似的腦袋在地上狠撞,糟爛得更厲害了,地面與附近的牆壁上猩紅血汙飛濺,觸目驚心,郎靖風與女生都看不見。白阮雖不怕鬼,可食草類動物對血腥場景天生抗性不佳,隻好迅速別過視線,在心中默默強調“鬼不吃兔子”當做精神安慰,不動聲色地將女生護送到樓梯口。
這時,之前另外兩間亮燈的教室也沒了學生,看來是都從另一邊安全的樓梯下去了,一時間三樓隻剩下郎靖風和白阮兩個活人。黏在倒立鬼身上的清淨符吸足了陰氣,焦黑脫落,倒立鬼從劇痛中緩過來,面目猙獰地朝白阮咚咚跳去,充血的雙眼死死盯住白阮的一雙小腿。
郎靖風看不見鬼,隻能看見一張原本漂浮在半空中的符紙變黑並飄落在地,白阮見郎靖風一副不在狀況內的樣子,一把拉住他往來時的樓梯口跑去。
“你下樓回教室,”白阮把班級鑰匙往郎靖風手裡一塞,“幫我搬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上來。”
“你自己在這沒事兒?”郎靖風不放心。
“沒事兒。”想著剛才那個無辜的女生如果不是碰到自己,八成已經變成了樓下的一具屍體,白阮唰地抽出一摞清淨符,眉眼間透出平時難得一見的狠戾,冷聲道,“我貼不死他。”
這股為保護學生迸發出的狠勁兒為素來溫軟隨和的白阮平添了幾分帥氣,郎靖風很少見白阮這幅模樣,心髒猛跳幾下,生出些不合時宜的念頭來。
“快去啊。”白阮不明所以,急急地推了郎靖風一把。
郎靖風目光灼熱地盯了他一眼,轉身飛跑下樓。
倒立鬼大頭朝下一路飛跳,白阮氣定神闲地往他身上撒了幾張符,在拿頭當腳這種智障設定的天然限制下,倒立鬼的動作不怎麼敏捷,躲閃不及被貼得吱哇亂叫。
“該。”白阮憤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