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繞樹躲狼的白阮一怔,心裡咯噔一下。
“你棒打我們這對兒鴛鴦,我一傷心,不好好學習,前程就沒了。”郎靖風輕聲道,“忍心嗎,白老師?”
“跟我有什麼關系?”白阮充分發揮語文老師咬文嚼字的技能,“你覺得我師父說的是我和你嗎?他說的是鴛鴦,又不是鴦鴦。”
郎靖風定定望著他:“不是你是誰,我喜歡誰我自己還不知道嗎?再說,我這一個月不就是因為喜歡你才開始學習的嗎?姻緣旺則學運亨通,不能再準了吧。”
白阮還欲反駁,郎靖風截住他話頭道:“敢打賭嗎白老師?我們現在進去讓師父算算我們有沒有姻緣,如果有的話,你今天就得答應當我男朋友,如果沒有,體罰記過抄課文請家長勸退,你怎麼罰我都行。”
郎靖風說著這話時,心裡想的卻是轉學也未必就不好,轉了學他和白阮不是師生關系,追起來反倒不用束手束腳的。
白阮往遠處一眺,不以為然地一笑道:“這有什麼不敢,根本不可能的事。”
說著,往宅院大門的方向走了幾步,剛要碰上門又慫唧唧地退回來,一臉嚴肅道:“車來了,先上車。”
“取消訂單,算完再叫一輛。”郎靖風不滿道,犀利的目光沒有放過白阮臉上任何一個象徵著心虛的表情變化。
“不行,這地方車少。”白阮心虛不已,逃也似的往車的方向跑去。
他原本是奔著副駕去的,可郎靖風比他先一步摸上副駕的門,白阮不敢和他搶,隻好改坐後排。可是,白阮屁股剛在後排坐穩,郎靖風就把伸進副駕的半條長腿抽出來,門一關,風一般飛快鑽進後排。
“郎靖風你……”白阮被套路得一陣頭暈,正要開門下車改坐副駕,郎靖風卻朝他的方向一傾身,帶著笑意輕聲威脅道:“不聽話我要親你了。”
司機一臉八卦地扭頭看,卻被郎靖風刀鋒般凌厲的一眼瞪掉半管血,隻好老老實實轉回去開車。
這話落在白阮耳中和“不聽話一口咬死你”沒什麼本質區別,白阮嚇得臉蛋一白,條件反射式地縮回試圖開車門的手。
威脅效果立竿見影,郎靖風不知該高興還是犯愁,摸著自己英俊的臉唏噓不已:“我在你這真是白長這麼帥了,親你一口能把你嚇個好歹的……多少人還巴不得讓我親呢。”
白阮身子緊貼在車門上,按下車窗透氣,黑著臉問:“你坐後面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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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試試你。”郎靖風與白阮隔著半米的距離,問,“我現在離你這麼遠你怕嗎?”
“……有風就還行。”白阮老實答,呼吸著車窗外的新鮮空氣。
“操,怪不得。”郎靖風失笑,“我就說怎麼我這段時間一去辦公室你就開個風扇照著我吹,關節炎都給我凍出來了。”
白阮有點兒想笑,卻忍住了,冷酷地板著臉。
“右手關節炎了,真的。”郎靖風朝白阮伸出一隻手,用碰瓷兒的語氣道,“老師給揉揉,趕緊的。”
白阮紋絲不動:“別鬧,手拿回去。”
郎靖風沒收回手,而是順勢用指尖勾勾白阮的袖子,道:“這麼碰害怕嗎?”
白阮誠實道:“不實打實碰著就不那麼怕。”
郎靖風湊近了些,壓低嗓門,用司機應該聽不見的聲音問:“那我實打實碰著你的時候你什麼感覺?”
“就是,”白阮想了想,小聲道,“感覺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你吃了,所以你別碰。”
“那我要是學會收那個氣了,”郎靖風瞥了眼不明真相的司機,含糊道,“你是不是就不怕我了?”
白阮:“生理上不會。”
郎靖風嘖了一聲:“心理還會?”
白阮無奈望窗外:“本能的東西,哪有這麼容易克服的?”
“行。”郎靖風點點頭,“一步步來,先從生理開始。”說著,摸出手機打開論壇裡的七日妖氣收斂速成法道,“老師你看,七日速成。”
白阮掃了幾眼,搖搖頭,小聲道:“糊弄人的,方法是對,但節奏太快了,照這個練有幾個能堅持下來的,把他這個練習量削減到三分之一還差不多……”
“那我要是七天練成了呢?”郎靖風咬咬嘴唇,笑了下,“你讓我親一下?”
“想都別想!”白阮雙目圓瞪,“我是你班主任,你對我能不能有個學生該有的態度?”
白阮這話說得自己都覺得挺沒勁,殺傷力和震懾力甚至還比不上一個屁。
郎靖風點頭如搗蒜,不住口地“是是是好好好”,臉上卻是笑著的,明顯沒有在悔改,隻是覺得白阮炸毛的樣子可愛。
其實如果換成別的學生這樣,白阮就算再鎮不住,至少還可以找家長、下處分、請教導主任出手,再怎麼著也不至於被一個學生欺負住。
可被雲清算了一卦後白阮慫了,他也不傻,知道雲清這一卦其實早已應驗了——郎靖風這段時間確實是因為他才燃起了學習的鬥志。白阮生怕自己動真格的收拾郎靖風會把郎靖風好不容易調動起來的學習積極性給澆滅了,畢竟雲清的卦從來沒錯過。
怎麼會跟個學生……白阮欲哭無淚,甚至想從車上跳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郎靖風:瞬瘋快遞送貨上門,這有一個老公麻煩籤收一下,不籤收就瞬間瘋給你看。:)
第二十五章 不聽不聽,狼崽兒念經。
白阮生怕郎靖風再戲弄自己, 沉下臉指指郎靖風的書包, 岔開話題道:“語文書帶了嗎?”
“當然, ”郎靖風打開書包,“要求背的我全背完了。”頓了頓, 又眼含笑意,不失時機地強調姻緣與學習的聯系,“我都幾年沒背過課文了, 每次懶勁兒一上來,想想背完你能誇我幾句我就有動力。”
白阮聽出他話裡有話,閉嚴嘴巴不搭茬兒, 默默想著事情。
卜卦卜的是人的命運,然而“命”與“運”實際上是分開的, 命格是堅不可摧的框架, 運勢則是框架內流動變幻的填充物。除非採用法術強行幹預, 人的命格極少會改變,可運勢則會隨環境、心態、性格的變化而產生變數。
正印桃花是命格, 郎靖風注定會在這兩年內因戀愛而學運亨通, 強行阻其姻緣或遇不到姻緣則會耽誤前程,這個改不了。
但紅鸞星動是運勢, 隻是說明近日戀愛可能性大幅提升, 算兩個人之間有沒有姻緣也隻是算這兩人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都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當事人決定死也不談戀愛,那就算紅鸞星動,運勢也會逐漸消弭。
白阮暗自細細琢磨著, 心想目前他與郎靖風的姻緣運勢已經產生了牽連,如果他立刻斬斷郎靖風的一切念想,肯定會害了郎靖風,但他可以不回應、不配合、不接受。十八九歲的男生性情大多毛躁,未必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等郎靖風的衝動勁兒過去,他們兩人的姻緣運勢說不定就會漸漸消弭,這樣一來郎靖風或許就會去喜歡別人。
那一樣能順應郎靖風的命格,隻不過可能是從“因為喜歡老師所以努力學習”變成“因為想和喜歡的同學考一所大學所以努力學習”而已。
白阮想著想著,默默攥緊拳頭,下定決心對狼崽子冷處理。
我白阮就算孤獨老死,死外面,從車上跳下去,也絕對不和郎靖風談戀愛!
他還想找個溫柔漂亮的小雌兔呢,兩個毛團毛絨絨地貼在一起,互相蹭蹭尾巴,想想就覺得溫馨。
“我考考你古文釋義。”白阮聲線平板地說著,把語文書攤放在兩人之間的空位上,把襯衫袖子往下拽拽包住手,隔著袖子翻開沾滿郎靖風妖氣的語文書。
郎靖風好氣又好笑:“你碰一下能懷孕?”
不聽不聽,狼崽子放屁……白阮默念口訣壓住火氣,含糊道:“你書上全是那個氣,我少沾點兒是點兒。”
“那平時我作業本和卷子什麼的你也這麼看?”郎靖風問。
白阮面露疲憊之色:“自打你轉學過來,我辦公桌抽屜裡的一次性手套就沒斷過。”
郎靖風重重吐了口氣,愈發認識到盡快學會隱藏妖氣的重要性。
“不說這個……安帝雅聞衡善術學,雅字怎麼講?”白阮問,臉蛋繃著,一絲兒笑模樣也沒有。
郎靖風無奈:“素常,雅聞就是經常聽說。”
兩人就這麼考著古文釋義一路考回學校,郎靖風十個裡能會八個,白阮沉重的心情也隨之舒緩了不少,管他為了什麼,至少這段時間郎靖風是真肯學東西了。
白阮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職業病了,反正就算是再鬱悶的時候,自己教的學生有進步這件事總是能讓他心裡舒服一點。
兩天半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兩天半白阮一直刻意躲著郎靖風,除上課與學校規定的自習巡視外完全不在教室出現,甚至巡視自習時也不往郎靖風那排過道走。
除此之外,一到課間十分鍾白阮就尿遁,防止郎靖風趁著下課來辦公室找他,而且去的還是樓下高一年組的男廁所,避免了尿遁時和郎靖風碰面。到了下班時間白阮更是溜得比誰都快,郎靖風的微信不回、電話不接,誓將冷處理進行到底,讓狼崽子知難而退。
這可不算棒打鴛鴦,白阮盲目分析,這頂多算是鴛工作忙,沒空搭理鴦。
周四這天午自習,白阮正在辦公室埋頭備課,忽然聽見嘭的一聲門響。
白阮一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一幕——劉震拽著郎靖風領帶,像牽一條不聽話的小狼狗似的把他扯進辦公室。
郎靖風甫一進門就狠狠盯了白阮一眼,唇角翹起一個不大善良的弧度。
白阮一慫,正欲溜之大吉,劉震卻牽著小狼狗大步走到白阮桌邊,吹胡子瞪眼地告狀:“白老師你看你班這大少爺,前陣子好不容易有點兒人樣了,這兩天又開始,作業作業不交,上課上課睡覺,讓他把作業給我補上還跟我頂嘴,說我是科任老師,啊,說話不好使,必須得班主任看著他他才補!那白老師您就受累幫我看著吧,這玩意兒我是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