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找到了遠在巴黎的好姐 妹陳綺,想問問熱搜是不是她壓的。
她否認,並且給我提供了一個思路——李謙序。
記憶似海浪翻湧,滔滔不絕。
4
我與李謙序的初遇,是我大二下學期初,創業失敗的我為了綜測能好看些,開始將精力放在掙學分上。
我從小縣城考到了平京,見識過平京的莊重偉岸,也見識過平京的紙醉金迷;見識到身邊人的出類拔萃,見識到有人一出生就在羅馬。
在這遍地是金子的地方,我引以為傲的高考分數根本不值一提。
我想留在平京。
但我知道,靠著老老實實學習,畢業後按部就班地工作,我頂多是在平京有個能吃住的地方。
我想要的更多,我想要把根紮在這裏,世世代代,繁茂昌盛。
為了零點幾的講座學分,我拎著筆記本提前去報告廳搶座位,那一日的講座或許是某個領域的大亨,我提前四十分鐘過去,座位基本上都滿了。
我貓著腰找了個邊緣座位坐下,打開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是我對股市的見解分析。
我在學習怎麼炒股。
李謙序就坐在我身邊,他穿得十分低調,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在報告廳不怎麼亮堂的燈光下,連他的雙眼都無法看真切。
主講人在臺上慷慨激昂,我在臺下眉頭緊鎖,勾勾畫畫。
然後,李謙序忽然靠近我,磁性的嗓音壓得很低:「商學院的來聽考古講座?」
Advertisement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捂得嚴嚴實實,我便很快低頭:「數學院,掙學分。」
他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對我的話似乎產生了丁點兒的興趣:「數學院......畢業論文方向?」
我不耐煩回:「大二,自己琢磨著玩。」
講座結束後,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面燙金的大字寫著:【李謙序。】
回去後我網上查了一下這個名字,沒有什麼資訊,這張名片便被我扔進了垃圾桶。
我與李謙序的第二次見面,是期末,學校生物領域的教授發了一篇 Nature,轟動一時,學校直接安排了一周的講座,除了京大,平京各大高校的學生擠破了頭都要過來聽。
我早早佔好座位,李謙序依舊穿得低調,雙手插兜朝著我走過來對我說:「不研究股市了?」
他這次隻戴了鴨舌帽,我看著他那張臉,儒雅隨和,並不出彩的五官十分立體,瀲灩著笑意的桃花眼總讓人覺得含情脈脈。
人的氣場是一種奇怪的東西,譬如一個人五官平平,但配合著自身氣質與教養,顏值便會高上幾分。
我看著李謙序臉上的雲淡風輕和金錢家世堆積起來的自信,心想:【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
我開始主動和李謙序接觸。
那張名片早就被垃圾車帶走,我主動要了李謙序的聯系方式,用一個蹩腳的藉口——你懂股市?有空聊聊?
那個時候,我已經靠著炒股小賺一筆,身上散發著暴發戶的氣息。
我接近他,是想著,或 許以後他能成為我在平京的人脈。
他覺得我有趣也好,貪圖我的美色也罷,這是我追逐名利路上不可避免的事情。
沒有他也會有別人,就當提前適應。
跟這樣的富二代公子哥斡旋,也能學學察言觀色的本事。
但這樣的想法沒持續多久。
期末考試陸陸續續結束,舍友陸續回家,宿舍裏還賴著不走的,隻有我和一位商學院的大小姐,這位大小姐運氣不大好,分配宿舍的時候和三學數學的住在一起。
不過這位大小姐也不在意,每天美美地去上課,空了就美美地出去玩,經常不回來住。ӱƵ
最近倒是老老實實窩在宿舍,我以為她是為了期末考試,誰知道她是因為不想寒假進自家公司學習,不想畢業繼承家業,決定勇闖娛樂圈。
和李謙序接觸一段日子,我受益匪淺,他並不是一個隻會吃喝玩樂富二代,相反地,他的能力絕對是金字塔頂尖的。
他稍稍點了我一句,我炒股掙的錢翻了一番。
我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總要拿點東西交換。
所以後來我化上精緻的妝容和李謙序約會,盡管這個人向來不把約會地點放在精緻的西餐廳、高大的遊輪、又或是燈光曖昧的酒吧。
他帶著我,打臺球、射箭、滑雪、騎馬、高爾夫。
都是我鮮少接觸到的運動。
也挺好的,有錢人都喜歡這麼玩,學學不是什麼壞事。
但我想要的不是吃喝玩樂,我想要的是本事。他隻教過我一次,就足夠我抓耳撓腮。
我想他教我更多,開門見山地與他說,他沒應我,而是帶著我參加了一場珠寶拍賣會。
起拍價最便宜的珠寶也是七位數起步,一連被拍走幾件,李謙序也沒有想要競價的意思,我瞧著他閑適的模樣,像是在看一場話劇表演,隻要在臺下做個觀眾就行。
可我想試探他,我想試探他到底有多能耐。
於是我問他:「沒有你想要的珠寶嗎?」
他抬眼看著我,難得地,我在他眼中看到了「侵略」性。
「你有喜歡的,可以直接拍。」他輕飄飄說了一句。
我一直按兵不動,在「大軸」
珠寶出場後,聽到八位數的起步價,我回頭,質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李謙序慵懶靠著椅背,晦暗不明的眼神似是在鼓勵我。
近乎三倍的價格,我拍下了這件「大軸」
結束後我渾身顫抖。
我忽然明白,李謙序比我想像中更加高攀不起。
幾千萬對他來說,就像煙灰一樣彈掉,尼古丁給予他的愉悅讓他覺得這幾千萬花得值得。
他甚至都沒多看那珠寶一眼,對著身邊人說,送去給沈家小姐做生日禮物。
就這麼輕而易舉、毫不心疼地送出去。
而我這種人,做夢都沒想過擁有幾千萬的人生會是什麼樣的。
李謙序不是帶我來見世面,他是警告我。
我纏著他,卻沒想過獻身。
這點小心思,他看得透徹。
他不逼我接受他,他知道我 有野心,所以用這種極具誘惑力的方式,吸引我主動靠近。
5
陳綺選我做她的化妝師,是因為她注意到我給自己化的妝十分出色。
怎麼能不出色呢?
我的父母不是迂腐古板的人,他們不會說孩子未成年一顆心就該撲在學習上,反倒更注重我的外在和心理素質。
剛上高中的時候,我媽就找了專業的化妝師每個周日教我化妝。
我媽總說,漂亮的女孩子到哪都會獲得優待,如果我能再有個一技之長,一生無憂。
所以他們讓我學拉丁,舞蹈對於身材的要求頗為嚴苛,不會讓我在青春期過度肥胖。
又在琳瑯滿目的興趣班裏挑了個我最喜歡的書法,為的是我能有一技之長。
至於學習,能學好自然好,學不好也無所謂,沖著他倆一個高中語文教師,一個高中物理教師,好賴能逼著我摸到本科的門檻,之後再散盡錢財送我去國外鍍個金。
至此,我的人生履歷能超越百分之九十的同齡人。
而我成績一直優異,對他們來說,反倒成了意外之喜。
考入平京大學後,他們知道我有自己的主見,之後我要選擇什麼樣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
因著要哄李謙序,陳綺發現了我化妝技術的高超,幾次劇組面試都借我的手化了「偽素顏妝」,之後接到小網劇進組的時候,也是隨身帶著我。
珠寶拍賣結束後,我想著陳綺也是個富二代,或許知道李謙序這個人,於是我問了她。
陳綺難得放下手裏的鏡子,神色凝重:「你談的那個對象,叫李謙序?」
我「嗯」了一聲。
她眼神怪異打量我半晌,最後用模稜兩可的語氣說了一句:「別太走心。」
我能感覺到,陳綺對李謙序有些畏懼。
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到哪都被人笑臉捧著的大小姐,竟然也有不敢惹的人。
也似乎是有了李謙序這層關系,她幫助我開了個人工作室,有意在娛樂圈捧我的化妝技術,所以我畢業那一年,在娛樂圈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也是我畢業那一年,我選擇和李謙序分手。
原因無他,我在李謙序身上學到的夠多了。
我不會跟著他一輩子,因為他不可能一輩子不結婚。
能做李謙序妻子的人,我惹不起。
所以是我主動提的分手,在我和李謙序常去的臺球俱樂部,他很喜歡打臺球,我們見面地點百分之八十都是在這個臺球俱樂部。
在我說出「分手」的話語後,李謙序沒有半點情緒波動,骨骼分明的雙手正在給心愛的球桿擦著巧克粉。
「原因。」他說。
我問:「你能娶我嗎?」
他回:「別說沒出息的話。」
是沒出息,也是沒指望。
我於李謙序,是他的情人,是他的徒弟,卻唯獨做不了他的妻子。
門當戶對,老祖宗留下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6
恰逢週五,我帶著知知在外面吃晚餐,路過那家臺球俱樂部的時候,我駐足。
知 知感受到我的目光,問我:「媽媽要進去嗎?」
要進去嗎?
我與李謙序分別以後,所有的聯系我都斷得幹凈,但他每週五雷打不動會來這裏打臺球,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這個習慣還在不在。
碰碰運氣吧,我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進去後,那裏的前臺早已不是當年巧笑倩兮的小姑娘,而是換了個風情萬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