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我昨日都沒動筆。
莫非她每晚都這樣….
她當真如此喜歡我?
其實,其實,其實」
我手指倏地頓住。
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尖蔓延開來,一方面特別想知道「其實」後面是什 麼,一方面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那晚我確實去了他的屋子,但我是去為他測量
身形,以便去繡雲閣買衣裳的啊,真不是存心吃他豆腐!
不知怎的,那晚他呼吸細淺,紅唇微張的畫面清楚浮現,還有那纖長濃密微微抖 動的睫毛,翻了個身後露出半截精緻的鎖骨,挺括清瘦的肩膀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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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美色當前,可能有那麼億丟丟存心叭。
等等,所以那晚他在裝睡??!!
我又隨手翻了翻後面的內容,忽然看到有一頁上面有「容白」兩個字,連忙按住 紙頁,心臟砰砰直跳,凝神認真看了起來。
「我見到了容白。
她樣貌與兒時相比並未發生太大改變,形相清,豐姿雋爽,皎如玉樹臨風前。
氣質談吐也是湛然若神,非同常人。
隻不過,她怎的變得如此黑?」
我眼角微微抽搐:他嫌容白膚色黑?
「她就不一樣,她生得白皙嬌美,笑起來嘴角還有兩個小梨渦。」
「容白說她那晚在小信館一眼就認出了我,隻是家中兄長突發疾病才不得不離 去,待處理好回來後,卻發現我已經被拍走了。
呵,我不信,如若真的想拍,為何不直接甩個一千兩給那老鴇?定是因為其他原 因。
還是她好,明明是個守財奴,還願意花二百五十兩拍下我。」
我:再說億遍,我不是守財奴。
「容白這幾年是吃什麼長大的?臂力竟如此渾厚,非要拉著我跟她回容府,手臂 都要被她抓脫白了。
算了不掙扎了,免得讓人覺得我一個男子還沒個女子力氣大。
還是她好。」
「她問我為何不跟容白走,是不是因為她,我下意識就反駁了,我有悔。」
她一個守財奴,還為我從繡雲閣買了那麼多件衣裳,雖然都是些我不喜的紅衣。
但她好像很喜歡我穿紅衣的模樣,那我便試著喜歡吧。」
我微怔,試著喜歡,這四個字讓我眼角陡然一酸,那股不可名狀的感覺亦隨之侵 入,密不透風地將心包圍個徹徹底底。
「我戴上了那枚玉扳指,可她卻不理我了。」
「她明明看了我寫的這些,為何還要我走呢?
我偏不走。
別問,問就是我還沒還她二百五十兩賣身的錢。」
看到這裏,我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胸腔裏愉悅的情緒橫衝直撞,肆意地撒著歡。
「容白約我去遊湖泛舟,我其實是不願去的。
但寧伯伯建議我去。 我懂了。」
「容白又穿了一身白色,其實我好想告訴她,白色真的特別顯黑。」
「撇開膚色不談,容白當真稱得上腹中藏萬象,胸中有溝壑,若非她是名女子, 我真想與她結為異性兄弟。」
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隻是有些同情容白。
「容白說想教我武功,這個我要好好考慮。」
我頓悟,原來容白和他說的那件事是教他武功!容白果真還是不死心!
「我的玉扳指掉進水裏了。
她來了。
寧伯伯,不愧是你。」
我忽的怔住,原本細細淺淺的呼吸變得有些紊亂,耳尖微微發燙,腦子也變得遲 鈍起來。
因為我看到了最後一句話。
「她的唇好軟。」
「姑奶奶,你發什麼愣呢!」
馬淩署不滿的嘟囔聲將我從失神中拉了回來,他微眯眼,一邊狐疑地打量著我, 一邊搖頭,「姑奶奶,你不對勁。」
我抬起上牙,微微扣住嘴唇,努力壓住想瘋狂上揚的嘴角,「哦,我怎麼了?」
話音未落,馬淩署豎眉一瞪,氣鼓鼓地捏著拳頭哼了一聲,「今日說好了,你要 帶塗鬥來醉仙居乾飯,陪塗鬥一醉方休,如今倒好,菜都要涼了,姑奶奶隻一個 勁兒發愣,發愣就算了,還傻笑,你當真可有心疼可憐的塗鬥半分?」
聞言,我心虛地低下了頭。
早上看完那本小冊子後,我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林子瑄,我要馬上見到 他!
可誰知我尋遍了整個寧府,都沒看到他的身影,反而在池邊發現馬淩署弓著身子 蹲在樹下麵,雙手撐著腦袋盯著某處,眼神呆滯地低聲呢喃著,「真美慕你
們..」
我湊近一些。
風吹過樹冠,發出寒寒窣窣的聲響,視線移到樹幹上,兩隻蝸牛宛如一對密不可 分的情侶,緊緊依偎在一起。
我眼角一酸。
這可憐的孩子。
眉眼微暗,心裏掀起一股心疼,唇角擠出一抹笑,剛要抬腳上前安慰他,馬淩署 騰地站起來,森然一笑,眼裏閃爍著瘋狂之色。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強硬分開那兩隻蝸牛,捉起其中一隻扭頭就走,和我擦肩而 過的瞬間,他突然陰惻惻地冷笑,嘴裏念叨著:
「單身人單身魂,單身都是人上身,我們要悄悄地單身,然後拆散所有人。」
我傻了。
之後我便趕緊拉住馬淩署的手腕,說要請他去醉仙居乾飯,以免他為了一己私欲 做出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正在暗戳戳地想著,碗裏突然多了一根青菜。
我疑惑抬頭。
隻見馬淩署正沉默著一個勁兒地往我碗裏夾菜,還都是些綠油油的青菜,臉上全 然沒了方才的憤怒和委屈,眸子裏更是多了一種說不上來的複雜情緒,像同情, 又像憐憫。
總之很奇怪。
直到我碗裏的青菜堆成了座小山他才停下,眸光閃爍,「姑奶奶,你懂嗎?」 我斜斜地瞪著他,「什麼懂不懂,你明知道我從小到大就愛吃肉,不喜歡吃青 菜……」
馬淩署歎了口氣,沉痛地扯了扯桌子下我的衣角,另一隻手伸出一根手指,指向 某個地方。
我望去,便見隔壁雅間門口站了一紅一白兩個身影,正是容白和我尋了一早上都 沒看到人的林子瑄。
兩人應當是剛從雅間談完事出來,到了門口還意猶未盡地說著話。
容白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說些極其有趣的事情,眼尾浮起笑,小麥色的肌膚在 陽光的照耀下流轉著纖柔細膩的光澤,端的是一派清貴溫和的世家公子模樣。
而林子瑄一言不發,似乎是羞澀地低垂著眼眸。
當然這是我以前可能有的想法。
我已經可以猜到林子瑄今晚的小冊子會寫些什麼了——
「可以走了嗎,容白真的好聒噪。」
這時馬淩署又扯了扯我的袖子,猶豫又笨拙地安慰,「姑奶奶,你別太難過。」
我當然不難過。
從林子瑄的小冊子裏知道他想和容白拜把子之後,我對容白就沒有了仇視,隻有 同情。
我對馬淩署安撫一笑,起身朝二人的方向走去。馬淩署見狀也趕緊跟了過來。
林子瑄一抬眸便看到了我。
他眼底陡然一亮,抬腿三步並做兩步快速走到我面前,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來 了 ? 」
我看著他的眼睛,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此刻低垂著一瞬不瞬地盯著我,莫名的, 我有種呼吸一窒的感覺。
我忽然記起一件事。
林子瑄一直認為我知道那枚玉扳指代表的含義,也認定我一早就看完了那本小冊 子...
也就是說,在他心裏,我倆已經互通心意,就等著我及笄之後便辦婚事。
說不定,他連我倆以後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他見我默不作聲,以為我誤會了什麼,又連忙解釋道,「之前容白說要教我武 功,我尋思一晚上,想著她畢竟是名女子,我又有婚約在身,還是作罷了,今日 我找容白說的就是這件事。」
我在心裏狂點頭,當然不能讓容白教!
練武指導,難免會有身體上的接觸摩擦,容白又是個在軍營裏待久了的老色批, 美人就在跟前,她怎麼可能守著分寸,不越雷池一步?
我可沒忘記,原文裏容白可是趁機吃了他好多豆腐呢!
心裏這般想著,嘴裏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就是就是!千萬不要讓容白那個 老色批得逞!隻有我寧桑簡才能吃你的豆腐!」
話落,一片寂靜。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的我蹭地紅到耳朵跟。
下意識朝林子瑄望去。
他怔住,渾身僵硬地頓在那裏,白皙的臉上緩緩地浮現出一層薄薄的紅暈,還隱 隱有向耳根蔓延的趨勢。
半晌,竟慌亂地「嗯」了一聲。
這聲輕輕的「嗯」猶如千金砸在每個人的心上,特別是馬淩署,他一邊對我擠眉 弄眼,一邊朝容白拋了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我和林子軒兩個隻能尷尬地怔在那裏。 剎那間,又陷入一片沉默。
最後還是由容.老色批.白出來打了圓場,她對林子瑄揚起不知哪裡端來的一盞酒 杯,笑道:
「是我唐突了,沒有考慮到這些。之前我一直以為子瑄同我一樣,時刻記著小時
候的那段情誼,如今看來是我一廂情願,太過較真,讓各位笑話了。」 說完便一飲而盡。
她眉宇間盡是雲淡風輕的灑脫,隻是那拿酒杯的手上露出的青筋,以及她泛著苦 澀的語氣,暴露了她不那麼平靜的內心。
垂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蜷縮,我怎麼覺得,容白是在以退為進呢?
嘴唇驟然抿緊成線,我側頭看林子瑄,見他眉心微皺,臉上看不出情緒。
我心裏咯噔一下。
這時,林子瑄突然上前一步,一臉真誠地對容白說,「我記得,一直都記得的。
容白麵色微怔地注視著他。
「我記得那時你喚我子瑄哥哥,我喚你容妹妹。」
容白嘴角緩緩揚起了一抹笑容。
「如今你女扮男裝成了人人敬仰的容將軍,但我也從未忘記我們之前的情誼,
我之前確實有諸多顧慮,怕你瞧不起我是個罪臣之子,但如果你願意,我們……
林子瑄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