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笙在訂婚宴上為他的白月光拋下我,讓我顏面盡失。
他篤定我不會鬧。
但他不知道,穿書者已經將身體歸還於我——跪舔攻略他,不再是屬於我的任務。
所以我毫無留戀地離開,謝子笙卻瘋了。
1.
謝子笙曾說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葉然。
可當葉然出現在謝子笙和我的訂婚宴上時,他的目光總不自覺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有怨,有恨,還有……暗藏在他心底的洶湧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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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騙不了我,也騙不了自己。
所以葉然暈倒,他第一個沖上去抱住她。
他的神情是如此驚慌,眼尾紅成一片。
「然然,別嚇我。」
「求你別嚇我。」
賓客們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看戲般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
這些目光就像一把把刀子,紮得我遍體鱗傷。
怎麼不算是一出好戲呢?
未婚夫在訂婚宴上為別的女人失態,我可不就是演獨角戲的小醜?
謝子笙並沒有注意到他帶給我的難堪,而是不管不顧地抱起葉然沖出宴會廳。
我想喊他,才想起來,如今這具身體不是我在控制。
控制我身體的穿書者默了默,似乎歎了一口氣。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安撫賓客和我的父母。
這一切做完,已經是晚上九點鐘。
其間謝子笙發過資訊,沒有道歉,隻是說葉然情況不太好,他需要陪著她。
穿書者沒有回復。
賓客都走完了,穿書者站在酒店空蕩蕩的宴會廳不知想些什麼。
突然——「對不起沈欣怡,期限快到了,我沒能百分百攻略謝子笙。」
沈欣怡是我的名字,穿書者在跟我交流。
她讓我稱呼她為「末末」。
「沒關係,你做得夠多了。」
我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寬慰自己。
「還剩下一個月時間,這三十天就留給你和家人好好告別。」
「沒能拯救你,我很抱歉。」
她鄭重地說完,我忽然感到一陣涼意。
原來是宴會廳的窗戶沒關,晚風吹進來。
有知覺——末末把身體還給我了!
「那你呢?」
重新掌控這具身體,我說不上是高興還是什麼,更多的是一種陌生感。
穿書者末末的聲音懶懶地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會陪你走完最後三十天,別怕。」
我感激地說:「謝謝你。」
然而並沒有等來對方的回答,她大概和以前的我一樣陷入休眠了。
但我仍是真心實意地道謝。
我該去做什麼呢——先跟謝子笙做了斷。
我對他的愛,死在三年前,餘下的隻有恨。
他既然那麼捨不得葉然,跟她鎖死就是。
手機螢幕突然亮起——有人打進電話。
2.
是老媽。
我趕緊接聽,剛開口喊「媽」,聲音就帶了幾分哽咽。
三年了,每次我隻能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末末代我盡孝。
終於我也能親口喊「媽媽」了。
「誒,媽就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謝子笙抱走的那個女的跟他關係不一般,對不 對 ? ! 」
穿書者為穩住場面,隻說謝子笙熱心腸才那麼著急。
我剛想開口安撫,那頭又傳來老爸憤怒的罵聲。
「謝子竿敢欺負你,老子我 咳咳 咳咳!」
我爸有嚴重的哮喘,我聽他猛烈地咳嗽,整顆心都像被人狠狠揪住。
「沒有,沒有!」
我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哽著嗓子說一切都好。
「都挺好的,他就是熱心,看不得別人難受。」
「你們不都看中他這點嗎?我跟他能有什麼事?」
手機那頭老媽像是松了一口氣。
「欣怡,你跟子笙好好的,我跟你爸就盼著你結婚成家,安定下來。」
「我跟你爸身子骨都不硬朗,說不定什麼時候去了,就盼著能有個知冷知熱的照 顧你。」
我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緩了好久才「嗯」了一聲。
該怎麼告訴他們我隻剩三十天?
他們就我一個孩子,我走了他們該怎麼辦?
誰給他們養老,病了誰來照顧……
我緊咬牙關,仍是忍不住嗚咽出聲。
怕他們聽到,我趕緊掛斷電話。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
我已經多活了三年,既然註定要早亡,也要考慮到爸媽養老的一系列問題。
屆時我的死訊也不能讓他們知道,要瞞得死死的,他們受不住。
還要有更多的金錢給他們安穩度過後半生。
我想,這需要跟謝子笙好好談談。
無關情愛,隻爭取利益。
心臟有些疼。
大概是剛剛情緒起伏過大,身體承受不住。
腦海中又傳來末末的叮囑:「你小心點,大喜大悲你這軀體可能提前崩潰。」
3.
給謝子笙打去電話,他語氣有些不悅。
「不是說了然然情況不好,還打電話來幹嘛?」
是啊,我對你也早已經無話可說。
我隻想拿走我本該得到的東西。
「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葉然?」謝子笙語氣更加冰冷,「你不會真的以為,訂了婚就可以把 手伸長,管起我來了?」
「你想多了,我想和你談談公司股份的事,我需要錢,股份可以賣給你。」
「沈欣怡!你在威脅我?」
他語氣不善。
隔著螢幕,我都能想像到謝子笙眉頭皺起的樣子。
他從小長大都沒醜過,就連生氣時擰眉抿唇的樣子都意外好看。
隻是現在再想起他的臉,心裏一絲波動也沒有。
「好,我馬上回去,你滿意了?」
謝子笙掛斷電話之前我聽到二人的對話。
「別為我影響你和欣怡的感情。」葉然依舊溫溫柔柔。
「不影響,我不在乎你,我巴不得你早點死!」謝子笙兇巴巴地放狠話。
接著是葉然低低的抽泣聲。
真的不在乎,怎麼會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怎麼會在訂婚宴上丟下我,差點讓我變成一個笑話?
幸好,我是真的不在乎了。
我開車回家,外面風刮個不停,似乎要下雨。
打開婚房大門,謝子笙正抱臂站在玄關那看我倆的婚紗照。
準確說,是末末頂著我的身體和他拍的婚紗照。
「沈欣怡,你看,我們都要結婚了,你在害怕什麼?」
他揉揉眉心:「我累了,以後不要再用公司股票的事威脅——」
「你出多少錢?」
我打斷謝子笙的話,換鞋進屋。
謝子笙臉色倏然沉下來,氣壓極低:「我都回來了,你還要作到什麼時候?」
4.
「你不買,我——」我可以拋出去賣給別人。
但我話沒說完,外頭忽然一個極亮的閃電劃開夜幕,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滾來, 震耳欲聾。
與此同時玄關以及客廳的燈瞬間熄滅。
停電了!
我心一緊,下意識去抓謝子笙的袖子。
外面風更大了,吹得雨劈裏啪啦砸在窗玻璃上,像是無數的孤魂野鬼在拍打著窗 戶。
好黑,我眼前有些發暈,喉嚨因恐懼而發緊,隻能勉強擠出幾個音節。
「救……救我——」
但我終究沒抓到謝子笙的袖子。
手機響起,他急忙背對我按下接聽,拂開我的手。
葉然嚶嚶而泣。
「打雷了,我好怕。」
「子笙,你曾說過以後不會讓我獨自面對,你說過,我現在好需要你。」
我已經站不穩了,電閃雷鳴勾起我記憶最深處的恐懼,隻能扶著牆才不至於癱軟。
謝子笙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異樣,他徑直拉開門就走。
「帶我…帶上我。」
我想跟上去,卻聽到謝子笙不耐煩地說:「你裝什麼?你也怕黑啊?要不是你, 然然怎麼會——」
他忽然住了嘴,沒再管我,走得更快了。
拉開的門沒關上,搖曳著嘎啦作響,風吹雨濕了我一身。 四周好黑,隻閃電劃過雨幕,才會有一瞬慘白的亮。
謝子笙不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
好像又回到三年前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好黑,好吵,我跑啊跑,然後水灌入鼻腔——好悶,我根本沒法呼吸!
肺要炸了,心也跳得好厲害。
疼啊,好疼!
我支撐不住,一下跪到地上,一股股腥甜漫上喉頭。
「唔——」
大口大口溫熱的血從嘴角漫出來,順著下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沈欣怡,我在的,你別怕,都過去了,你這樣會死的。」
意識模糊之際我聽到末末的呼喚。
「別睡,我陪著你呢,這不是三年前,你也不是獨自一個人。」
她的聲音讓我逐漸找回神智。
但身體還是好難受,四肢百骸都疼得要命。
「謝謝,我好多了。」我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一手滑膩的血水,自嘲道,「我 好懦弱,居然怕成這樣。」
末末沉吟片刻,安慰道:「三年前你死在這樣的雨夜裏,怕也是正常的。」
是啊,我三年前就死在這樣的雨夜裏。
同樣是雷電交加,同樣是謝子笙丟下我不管。
死得悄無聲息。
如果不是末末出現,我現在就隻是一具枯骨,卡在河灘的石堆中,無人知曉。
5.
謝子笙欠我的這條命,總要拿回來的。
再醒來,消毒水味充盈鼻腔。
我怎麼在醫院?
遲疑著坐起身。
我隱約記得昨晚吐血之後眼皮沉重,還是暈過去了。
「醒了?」
病房門不知何時被推開。
我聞聲抬頭,來人竟然是家裏請的保姆劉阿姨。
阿姨把熱水瓶放到病床旁的櫃子上,順便給我倒了一杯水。
「我到你家差點嚇死,你身上、地上都是血。」
她說當時嚇得不輕,趕緊打急救電話把我送到醫院。
初步檢查出來身體竟然沒什麼問題,我就是無故昏迷了而已。
醫生還給我抽血化驗來著。
我接過水杯,謝過阿姨,想著給她包個大紅包。
「謝先生的電話也打不通,您要不要報個平安?」
我搖搖頭,跟他實在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