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不上去,那你別哭。」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小心翼翼的樣子。可是我根 本沒有心情理他,我自己的生活都是一團糟。
「你媽媽說你了?」他又問。
「你不覺得自己管得太寬了嗎?」我反問。
他並不生氣,隻是緩了一會兒問:「因為我嗎?」
「我累了。」我想結束對話。
「那你到底要怎樣才不哭?你哭得我..…難受。」
聽到他說他難受,我心裡竟然有一點報復的快感。
可是想到他一回來就把我看似平靜美好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正在氣頭上的我直接 來了一句:「你離我遠點!」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最後說了一個字:「好。」
16
第二天我去上班,沒有看見何彥。
接下來的三四天也沒有。
同事告訴我,他去國外培訓去了。
「大概去一個月。」
「也不一定,聽說是高管培訓,表現好的會調到更大的城市去。」
「何總這麼優秀,肯定要調走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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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些,我心裡有一絲情緒。就像當年何彥出國留學,要說我沒感覺那是不可 能的,但我無能為力。
這一次,居然也是同樣的結局。
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出口在哪裡,我不知道。 感冒好了以後,我天天加班,把自己的時間塞得滿滿的。
我給家裡換了鎖,也沒有再見過周洲。
拋開了一切,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後,我的職業生涯終於有了一點起色。
上級領導破天荒的地說要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給我。
後來某天下班路上,周洲跑到我公司大樓下面堵我。
「桃桃,我們還有可能在一起嗎?」一個月不見,他變化倒是不算大,沒有我想 象中的頹廢。
成年人的戀愛就是這樣,並不是離開了誰就不能活了。
都鬧成這樣了,我簡直不理解,他還來找我幹什麼。
「周洲,我們互相拉黑吧。」
他一下子僵在那裡,悲傷了幾秒,但也隻有幾秒,「桃桃,我買房了,付了房子 首付,我們……好好的..
「你別這樣,我們大家都不要回頭了。」我聽著他的語氣,想著他對我的照顧, 終究有點心軟,雖然沒有愛情,但我們也沒必要徹底鬧僵,隻好好言相勸。
「你不跟我在一起,房子就不會有你的名字。」
我思考了一下這是什麼意思。
「你把我的工資還給我吧,去找一個好女孩,寫她的名字。」我笑著說。
「錢拿去付首付了,我沒錢了。」
一瞬間,我的心沉入谷底。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
我很震驚,震驚於他這樣一個老實的人,竟然有一天會做出這種事。
他口口聲聲說,幫我管錢,然後我們一分手,我的錢就成了他的?
「周洲,那錢是我的。」我不敢相信他的意思。
「你沒有證據。」
「你不要這樣!」我腦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感覺信任被狗糟蹋了。
「和我和好吧,房子上加你的名字。」
「你覺得我還有可能和你在一起嗎?」我苦笑。
「可以,隻要你想。」他堅定地望著我,我隻覺得可笑。
「我——不——想。」
說完這三個字,我就走了。
17
回到家裡,我回想著自己失敗的感情,隻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何歡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情緒低落到極點。 「聽說你婚禮取消了?」她對此非常震驚。
「嗯。」我心裡苦笑,還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 「太好了。」她突然話鋒一轉。
我:?
「實不相瞞,我一直看不慣那個周洲,也隻有你脾氣好,忍得了這麼久,是我一 天都忍不了。」她說得咬牙切齒。
「好什麼好,我現在成了我家裡人的笑柄了。」我嘆了一口氣。
「怕什麼,你這可是一輩子的事,要是找了個不喜歡的人,熬一輩子可太慘了。 我一定要找個喜歡的,讓我心動的人,別的誰都不行。」
「不是誰都可以跟你一樣任性的。」我嘆了一口氣。
「我這不是任性,我這是愛自己。」
愛自己?我愣住了。選擇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就是愛自己嗎?
可是這也不是我能選擇的。
我心裡想到了一個人的名字。
六年前我沒得選,現在也是。
「如果你喜歡的不喜歡你,你怎麼選?」我反問她。
「那就要讓他知道,讓他喜歡你,況且你這麼漂亮,哪有人不喜歡你?」她又開 始對我吹彩虹屁。
聽著她在電話裡說個沒完,我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掛了電話,我一直在想她說的話,即使嘴上說著何歡就是小公主心性,但其實 我內心是美慕的。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有勇氣的。
我曾經可能有,隻是隨著步入社會,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就再也任性不起來了。
第二天一上班,就得到了何彥回來的消息。
聽說他放棄了調去其他公司的機會,還是選擇留了下來。
我心中開始有了異樣的情緒。
可是我沒心思去多想,我算了一天,周洲大概從我這拿走了20萬。
咨詢了律師,那邊說可以把轉賬記錄,聊天記錄整理好,發給她,留作證據,錢 拿回來的概率很高。
聽到這個結果,我總算舒了一口氣。
搞定這些已經有點晚了,公司一個人都沒有了。
「算什麼?」頭頂有人說話,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何彥。
「沒什麼?」我趕緊用其他文件擋住我的草稿紙。
他看了看我,「又加班?」
「馬上走。」我站起來收拾東西就要走,他卻拉住我。「我送送你?」
「不了。」我有點蒙。
他身子斜斜地靠在桌子邊上,嘆了一口氣,勾勾唇,「那你送送我?」
站得近了,我才聞到他身上一身酒氣。
我才想起,他今天一回來就被拉到酒局去了,怎麼喝醉了又跑回辦公室來了?
「你還能自己走吧,到樓下我幫你叫輛車。」我站起來,拎著包,就要走。
他卻站在原地不動,隻是看著我笑。
「怎麼了?」我以為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他卻收住了笑容,開始跟上我,慢慢地走。
進了電梯,他站得筆直,隻是神情還是有些迷糊。
我站在旁邊不出聲,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喝醉的樣子。
「知道我為什麼回來嗎?」他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垂下眼用餘光瞟著我。
我有點蒙。
心裡卻忍不住想會不會是為了自己。下一秒,我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麼可能。
「不知道。」我如實說。
他盯了我一眼,冷哼一聲,「真沒良心。」
我不說話了,保持沉默。
出了電梯,他走了幾步就不動了,低著頭好像很難受的樣子,我不得不停下來走 過去看看。
「還能走嗎?」我看他難受的樣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伸手按了按太陽穴,緩了一陣,抬頭又笑著問我:「走不了,那你扶我?」
已經挺晚了,我並不想跟他在這裡糾纏,就想趕緊送他上車。
「行。」我伸手過去扶他。
他卻愣了幾秒,然後自然而然地靠了上來。
他真重,我有點吃不消。
「你別全靠我身上。」我快站不穩了。
就在我快要倒得時候,腰間多了一股力,他把我撈進了他懷裡。
「何彥,你清醒一點。」我想要推開他。
他卻直接把頭低了下來,嚇得我呼吸一窒。
就在我以為他會親我的時候,他卻隻是將頭靠在我的頸窩處。
「頭暈?」我問他。
「嗯。」他靠在我肩上,聲音悶悶的。
人喝了酒容易低血糖,我不敢直接推開他,怕他暈倒了,隻好讓他先靠一會。
「那你站幾分鍾緩一下,待會再出去坐車。」
「好。」他極其乖順地靠著我。
氣氛有些尷尬,他溫熱的呼吸傳到我的耳邊,我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江桃。」過了會兒,他小聲叫著我。
「嗯?」
「你很缺錢?」他突然問我。 我:?
「不缺。」
「那你剛才算的是什麼?」他又問
我愣住了,周洲拿了我錢的事,我也不可能和別人說。
「呃……我自己算著玩的,看什麼時候能夠付首付。」我苦笑,「我們打工人付 首付很困難,跟你不一樣。」
「哦……」他又停了一下,問我,「喜歡哪裡的房子?」
我有些無語,是不是喝醉的人話都特別多?
眼看我叫的車快到了,我就隨便想了個地方,「江北區吧。」
他不說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了一個字,「好。」
18
說是我送他回去,他卻讓出租車司機繞了大半個城先把我送回去。
我跟他說再見,他卻直接下了車,執意要送我到小區。
送就送吧,也不差這一截。
送到小區門口,他又說要把我送到樓下。
「你回去吧,我看著你打車,不然待會你栽到哪個花壇裡都沒人知道。」我看著 他,他卻磨磨蹭蹭不想走。
也不知道是今晚的夜色過分美麗,還是何歡昨晚的話深入人心,我竟然忍不住趁 他喝醉多看了他幾眼。
每一眼,都是何歡說的,心動的感覺。
我被嚇到了。
「那..我要是倒下去,會不會有好心人把我撿回去?」他沒個正經地笑著問。
我不說話了。
氣氛暖昧得可怕,他伸手過來的時候,我嚇得閉上了眼。
但他的指尖卻隻是從我臉頰劃過,最後將我的一縷頭發捋到耳後。
我的心卻快得想要蹦出來。
「江桃。」
「嗯?」我回過神來,盡量平復自己的心情。
「我回來隻是因為一個人。」他笑著頓了一下,突然低下頭,再抬頭眼睛竟然紅 了,「因為聽說她被全家人指責,因為她過得不幸福。」
我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著他。
「其實我之前回國就是因為她,現在選擇不調離也是因為她。」他聲音有些哽 咽,「我知道這些年我過得不怎麼樣,可是我卻受不了她過得不好,想要她過得 好。」
我低下頭,不敢直視他,下一秒我的眼淚也掉了出來。
「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蛋,我不該走,沒關系,我給她時間原諒我,接受我, 我可以等。」
心底湧起一陣酸澀,我急忙背過身去。
「我隻想讓她知道,在這裡永遠有一個人,站在她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說完,伸手過來輕輕拉了一下我的手。
我第一反應就是躲,卻被他再次抓住了。
他的手好大,好溫暖,讓我沉迷。
「不逼你了。」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