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傷女兒終於要嫁人了,欣慰顧驀的名聲以後都將會成為沈宴卿乃至整個沈氏的保護傘!
其實思及這些,沈父的內心是比較矛盾的。
隻不過沈氏若非有顧驀出資彌補資金斷檔的漏洞,想必沈家今天也不會如此風光。
現在女兒又臨出嫁了,沈父的心中卻再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與顧驀約在沈氏內部的那一次談話——
「你真的會對我以前曾做過的事情既往不咎?」
「伯父放心!隻要沈家以後不再做出對不起顧家的事情,我顧驀保證,前塵往事既往不咎!我會給宴卿幸福,並且沈氏以後的發展,我也會全權負責……」
就這麼想著,眼瞧著沈父眼中有水光匯聚,他總覺得自己現在就好像是在賣女兒,眼中老淚就要流下,在他身後的那道雙開木門卻也終於緩緩的被人從背面推了開來。
一時間,禮堂內氣氛尤其熱鬧。幾乎所有賓客的雙眼都張大了許多。沈父也是這一刻才注意到身後門開了,趕忙回身,想要牽了沈宴卿的手,將她完完整整的交到顧驀的手中。這樣一來,他這個做父親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
隻是,就在沈父老淚縱橫,禮堂內所有賓客含笑觀望,顧驀眸光幾乎望穿秋水的等待中,那道小門後卻並未走出一道如預期般,穿著白色婚紗,宛若純潔女神的沈宴卿,而是一抹渾身漆黑的身影……
——
黑色的婚紗,黑色的手套!就連簡單盤起的發間也不是原來的水晶桂冠,而變成了一朵白枝……
會場中結婚進行曲依舊在歡快的奏著,悠揚輾轉。眾人眼中也依舊保持著微笑,所有人明顯都還沉浸在一片喜慶的氛圍中。隻不過……沈宴卿卻已然滿身黑色的蕾絲婚紗,頭上戴著白色的栀子花,手中也拿著白色花束,面上妝容清雅素淡的仿佛是參加葬禮一般,在眾目睽睽之下,沉靜異常地,甚至路過沈父身邊時完全無視了他臉上的錯愕,沈宴卿就這樣一步步地,目光直視前方,步伐緩慢而沉穩地,朝著正中央通道盡頭處的顧驀行去。
黑色的婚紗就這樣在鋪滿了玫瑰花瓣兒的紅地毯上拖曳出了一道十分醒目的痕跡。
顧驀此刻就站在紅毯的盡頭,手中依舊緊緊攥著那隻絨布盒子看著小門通道的方向,隻不過此時此刻,顧驀那雙本來是滿含溫柔與期待的目光中卻再也沒有了一絲溫度可言。
轉眼冰冷至極!
餘下的情緒不過也隻是愕然驚異,還有滿滿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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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幸福滿滿的禮堂內瞬間被染上暴風雨之前的寧靜,樂聲驟停,原本的交談聲也戛然而止,坐席區內轉眼鴉雀無聲,就隻剩下沈宴卿腳步緩緩踏著地板的聲音以及她身後禮服裙擺拖曳過紅毯之上玫瑰花瓣所發出的“沙沙”響聲。
沈父這才驀然從驚愕中回神,立馬朝著沈宴卿背影低喚一聲:“宴卿!你……”可本欲說出口的震怒之言卻愣是因著在場賓客的表情還有此刻沈宴卿所表現出來的過於平靜的背影而瞬間止住。
一股股抽痛的感受赫然彌漫上沈父整個心間,痛得他驀然彎了些腰身。
而不遠處沈母與吳雪瑤正同幾位沈宴卿的同期坐在一起,也同樣是滿臉的驚愕訝異,不可置信。
沈母原本從沒想過沈宴卿會有如此叛逆的行為,卻不由驀然回想起幾天前她忽然一反常態的舉動,這會兒竟猶如豁然開朗一般,沈母思路清晰開來,哪還能猜不到沈宴卿究竟是為了什麼?
第二百七十二章 祭奠!是婚禮,也是葬禮……
她在隱忍!
隱忍到婚禮舉辦的這一刻全部爆發……
沈母心下不由一緊,看著沈宴卿此刻臉上幾乎萬念俱灰的樣子,驀然為當初自己所作出的決定後悔不已。
旁邊吳雪瑤也馬上掃了禮堂一圈,眼瞧著竊竊私語聲已經由低到高,逐漸地擴散開來,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伯母!現、現在怎麼辦啊?”她可從沒想過沈宴卿這貨的個性居然也會如此剛烈!
可現在這局面究竟該怪誰?
“……”
而沈母咋然聽到吳雪瑤的急迫聲音,卻也隻能在眼下這個結骨眼兒上身體搖晃幾下,呆滯的站在原位。
她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一切都已經出乎所料,令人來不及阻止,顧驀是娶定了沈宴卿,而沈宴卿已經這一身打扮走進了禮堂之中……顧驀幾乎顏面掃地!一切都仿佛是之前就已經精心策劃好的,讓人完全沒有挽回的餘地!
可是那些來參加婚禮的賓客絕不會在這種時候還想著顧及一下沈家與顧家的顏面。竟當著沈宴卿與顧驀表情微妙的當下就這樣竊竊私語了起來——
“天!怎麼回事?”
“這新娘子怎麼一身黑紗,頭戴白花?多不吉利啊……”
“還記得前不久,陸家大少爺才剛剛去世吧?我猜是與那件事情有關……”
……
一時間,眾說紛紜,議論聲四起。
原本大家看在顧驀的面子上都不敢議論沈宴卿與陸禹琛是非,這會兒卻仿佛是被迫打開了禁忌的開關一般,所有人都開始討論了起來。
顧驀就站在前方,冷眼看著這一切,抿唇,一語不發。
李颀作為伴郎站在他身側,不由得眸光瞬間晦暗下來,眼神十分冷冽的看著沈宴卿,本想問顧驀婚禮還要不要繼續下去,卻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顧驀卻依舊故我的冷然而笑,之後在眾賓客的紛紛議論中忽驀然大聲呼喝了一句:“繼續奏樂!”
那些合奏團的樂師頓時如雷貫耳一般,冷不丁的迅速回神,快速的將投放在沈宴卿身上的目光收斂回來,起音有點混亂的開始繼續演奏結婚進行曲。
一時間,賓客更是有了遮掩的東西,四下交頭接耳。看在顧驀與沈宴卿身上的目光也各有所異。
李颀見顧驀居然這樣了還要將婚禮進行下去,不由有些驚訝。可礙於顧驀的面子,李颀卻什麼都沒有說,隻是習慣性的頂了下臉上鏡框,然後冷著臉,對著伴娘位置的欒秘書使了使眼色,兩人同時後退了少許,將宣誓臺面前的空間都留給沈宴卿與顧驀兩人。
顧驀則一如之前一般,站在神父面前一動不動。直到沈宴卿一路幽然的走到了他的面前,顧驀這才冷笑一聲,然後冷不防將沈宴卿拖到了自己對面,讓她與自己對視,並順勢抓過了她的手腕,眸光幾乎滴血的看著她:“你究竟想怎樣?”顧驀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
他心中委實不敢相信沈宴卿會挑選這種場合讓他下不來臺。
就算之前她一刀刺進自己心窩,但是顧驀故意順了她,覺得這樣也算讓她報復解恨了。隻要在婚前任由她性子發泄一番,兩人之間的關系總會有轉圜的一天,她總會想明白看到自己的好,可是……
她居然敢在婚禮上當場給他難堪?
“你是不是瘋了!”一時間,顧驀簡直不敢置信。內心中一直以來的壓抑與瘋魔也轉瞬被激發出來。
幸而結婚進行曲的樂聲折過去了他所有的震怒。在外人看來,沈宴卿與顧驀此時不過就是站在宣誓臺上“普普通通”的交談。然而,卻隻有沈宴卿看的清楚明白。
顧驀在生氣!他很生氣!他很憤怒!
而他越生氣越憤怒,自己心中就越開心。
“我就是見不得你好,見不得你開心,你又能拿我怎樣?”他不是想娶她嗎?沈宴卿忽然瞪大雙眼,冷漠的笑了聲:“在你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傷害了我心中在乎的所有東西卻還要硬逼著我嫁給你的那一刻,顧驀!我與你之間就已經完了!我們之間再沒有可以轉圜的餘地!而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得到我嗎?你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恭喜你……”沈宴卿邊說,邊平淡的冷視顧驀。
小女人此刻眸中水光縈繞,卻極力壓抑,愣是沒讓眼淚掉出眼眶。
她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著實令人恨到牙根發痒。
隻不過顧驀卻反倒忽然沉默了。此時此刻他看著沈宴卿臉上表情,雖然這一刻她所表現出來的模樣十分的矜傲冷淡,令人恨不得掐死她……但是無形中不知為何,顧驀就是能從其中看出少許悽涼來。這種感覺就仿佛瞬間被人折去了雙翼的天使轉眼墮成了惡魔,這種感覺忍不住令顧驀心下的怒火一滯,轉眼變得沉痛不已:“你就這麼恨我?陸禹琛究竟給過你什麼?他已經死了——”顧驀咬牙切齒,他絕不相信自己眼看就要得到一切最終卻還會輸給一個死人!
然沈宴卿面對著顧驀又愛又恨的目光,卻隻是淡淡的冷眼面對,眼眸中幾乎毫無波動:“在你眼中原來愛情依舊是可以‘以物易物’的廉價存在……”沈宴卿忽然掖了掖,嗤笑一聲,表情驀然十分沉痛地瞧著顧驀:“你記著!今天這是婚禮,也是葬禮。祭奠我死去的愛情,顧驀,你贏了!”但是你也將永遠失去我……
沈宴卿說完,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仿佛萬念俱灰了一般,再沒了任何表情,隻任由顧驀隨意處置。隻不過在接下來即將要宣誓效忠婚姻的同時,在沈宴卿心裡,那張冥冥中永遠都不可能會抹去的溫潤容顏也將會分分秒秒的隔離在她與顧驀之間,無休無止……
她人也許是即將嫁入顧家,但是,在心底深處,沈宴卿卻已然為自己的愛情畫上了句點,宣判了死刑……
“從今而後,你是顧驀!你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顧氏集團總裁,而我,我隻是你的傀儡。”沈宴卿心中默念了一句,隨後,她幾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一般,就這樣任由顧驀隨便擺弄。
仿佛時光就停止在這一瞬,沈宴卿的心,死了。
——
與此同時,在顧園中,仍舊是那一片五月菊的花海,雖然依舊隻是含苞待放,但是從中偶爾長出的蒲公英卻已經綿綿續續的飄出了許些花絮。
潔白的,純粹的,絲毫不染纖塵的花絮被風一吹,隨風起舞。而蒲公英本身就是落地生根。飄到哪兒,哪兒就是它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