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n認為我同Gary還有你是一伙的,現在看來,倒是真的了。”林柏文拿起一份資料,仍轉頭看了夏千語一眼。
夏千語淡淡說道:“投資的定律是價值最大化。別告訴我,你與Ben的合作是因為情誼。”
“當然。”林柏文沉然看了她一眼後,試探著說道:“所以,我們的合作,應該可以更進一步。”
“現在還不好說,我們繼續往後看。”夏千語的眸光微閃,淡淡笑了。
“好。”林柏文給了她一個溫潤的笑容,低頭仔細看手上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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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千語在掛了唐寧的電話後,便再也沒有打過來。唐寧心裡有些微微的失望,卻也能夠理解。
想來他真是太溫弱了,這個時候,正是應該手起刀落,拿下林柏文和carlyle中國公司的時候,誰會與他一樣,去想那些兒女情長。
唐寧不禁苦笑自鄙,打開電腦後,讓自己沉浸到忙碌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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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止安知道林柏文發出了對Ben的審計申請後,便在總部推進了此事的進展,讓國際審計部第一次在沒有看到確實線索的情況下,批準了對Ben的審計。
於是剛剛交到Ben手中的業務,便再次回到顧止安手裡。
顧止安也同時給董事會寫申請,在林柏文對Ben手上的業務過了三個月的熟悉期後,自己手上的業務依然交給他,而他自己則申請回中國。
申請最後批沒批復不清楚,但可以知道的是,當Ben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在心裡將林柏文罵了一百遍。
“你還記得Millk?”顧止安坐在Ben的對面,淡然的看著他。
“你這是什麼意思?”經過初步審計後的Ben已經有些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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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止安冷冷說道:“當初他和Millk合作,查中國公司、審計Charlene、給我制造麻煩,那是真心實意的合作。”
“後來見勢不對,Millk地位堪憂,他便一封郵件越級寫到你處,將Millk指使他做的那些事全供了出來。”
“這種人,在我們中國,叫做牆頭草。誰對他有利,他就與誰合作,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背後捅你一刀。”
“所以我們中國人,絕不會與這種人合作,也不會拿這種人當朋友。所以你的今天,不過是Millk的昨天,當真沒什麼好抱怨的。”
顧止安說完後,將手中的一沓資料遞給他,淡淡說道:“這是他整理出來的有效審計文件,很用心、也很專業,你可以先過目。”
顧止安的每句話,都像在打Ben的耳光,讓他的臉色一片沉暗。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當然Ben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自然也知道顧止安這種人不會做無用功、說無用話,所以雖然心裡又恨又惱,卻也沒失了風度。
“我是要告訴我,我沒有與Berlin合作,他還不夠份量。”顧止安輕扯嘴角,冷峻說道:“我曾和你說過,未來我是要回中國的,可惜你不信。”
“而現在我要回去了,那麼他肯定要回來--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們繼續合作的事情。”
“我和他……”
“你若報有這個想法,這次的審計別怪我推波助瀾;你若沒有這個想法,或許你還能在總部繼續做你的vp,待Berlin回來,你還有機會收拾他。”顧止安沒待Ben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說完後,也沒等Ben回話,便徑自起身離去。
倒讓Ben前思後想,不敢確認他的意思。
而實際上,在他被審計後,就已經是顆廢子了,顧止安過來一趟表明自己沒有與Berlin合作的立場,也不過是希望他在完全作廢之前,不要因為對Berlin的憤恨,在審計面前說些什麼,而影響自己的計劃。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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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ry,法院已經通知Berlin準備證據開庭。”手機上,是唐寧剛剛發過來的信息。
“ok,如期推進。配合媒體。”顧止安輕扯嘴角,冷冷的笑著,在給唐寧回過信息後,立即給法國企業媒體打了電話過去:
“你好,我是carlyle的Gary,你們上周約的專訪,我明天有時間。”
“可以在我辦公室。”
“ok,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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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carlyle公司。
在林柏文接到法院通知的時候,臉都黑了,剛剛為Ben的事情松了口氣--隻是松了口氣,連後續怎麼繼續還沒計劃後,便接到了法院的通知。
這一次,他與唐寧反了過來:他是被告、唐寧是原告。
而厲律師去了一趟法院後,回來告訴他:對方不僅有物證、還有人證。
“不可能!”林柏文手裡的鉛筆在他的指間斷為兩截,隻是語氣間已經沒有底氣--那兩個銀行職員都已經離職了,但並沒有如他所願的離開本市。
為了幾十萬,離鄉背景,她們當然不願意。
所以唐寧出來後,有夏晚、還有寶安銀行千金的幫助,順藤找到當事人,也並非難事。
自己則在唐寧案子了解、與夏千語的合作關系更緊密後,對這件事情便忽略了,加上總部的事情,就更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而唐寧……
卻利用了這個空檔,去調查取證。
“有說物證是什麼嗎?”林柏文緩緩坐下,看著厲律師問道。
“有人證籤名的流水原件,寫明了打印時間與原因。其它的法官不肯說。”厲律師沉聲說道。
“為什麼不說?不說我們怎麼準備反訴資料?”林柏文惱怒的吼道。
“這是法院的辦事規則,同為了保護證據和證人;上次我們告寧達的唐寧,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有什麼證據。”歷律師的神情依然沉靜,語氣裡卻已帶著緊張。
“這官司我們要怎麼打?”林柏文緊聲問道。
“您非本國人,現在法院隻是下了傳票,您看是不是聯絡一下大使館……回法國?”厲律師看著他說道。
“需要聯絡大使館嗎?”林柏文到這時候,才真正有些緊張了。
“若起訴罪名成立,這就是商業罪,所以在收到傳票的時候,就會被限制離境,但傳票又不同於判決書,是還沒有到執行系統的,所以有快速通道或特別通道,應該還是可以離境。”厲律師也在腦子裡迅速搜索著與此相關的法律規定。
“好。我現在聯絡大使館。”林柏文點了點頭,拿起電話給大使館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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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柏文聯絡大使館的時候,法國那邊關於顧止安的一篇採訪,已經在本國各大主流網站傳播開來。
於是質疑Carlyle內部管理的軟文、技術貼,也是接踵而來。
最最重要的,是顧止安在採訪中,談到當年曾做過的一個很後悔的方案,就是幫助國際資本截殺本國品牌,造成國有優質品牌的流失。
當然這符合市場規律,他以前也認為這符合經濟規則,直到自己有了孩子之後,才開始反省:培育品牌與教育孩子一樣,隻有規則肯定行不通,付出感情、給予機會、適當幫助,才能讓一個品牌茁壯成長,然後讓其有抵抗風雨的能力。
現在的國際資本,相當於掌握有話語梳的成年人,要利用強勢規則扼殺弱小品牌的成長機會,表面上看符合經濟與市場規則,實際上天然有了力量懸殊,這是極不公平的。
所以他向所有被carlyle資本傷害過的品牌,說sor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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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顧止安的這份個人專訪與道歉,褒者有之、貶者也有之。
但無一例外的,大家都還始討論在品牌發展中,如何合理的借用資本的力量;也開始將carlyle收購的品牌列了個長長的清單--其中有好些個都曾是國家一級品牌,而現在已經消失不見。
當真令人唏噓不已。
在這種情緒的帶動下,就連理智的經濟分析人,也對carlyle有了很負面的評價。
甚至有不理智的評論人,高喊著carlyle滾出中國。
顧止安的專訪,如一顆炸彈一樣,炸開了資本與品牌之間的裂痕,也將carlyle在中國高高在上的地位,炸得面目全非。
在大家的情緒還沒有平復的時候,寧達官網發布了一個簡單的公告:
起訴carlyle中國區業務負責人林柏文商業行賄,法院已依法立案。
隻有簡單的一行字,卻在顧止安專訪的熱度還沒褪去之時發布出來,對carlyle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所以原本大使館同意協助林柏文回國,卻在兩天後,大使秘書給林柏文打電話:因為輿論壓力,以及對中國法律的尊重,請他配合法院的調查與開庭,暫時不要離開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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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ift!”
林柏文氣得將辦公桌上的資料全掃在了地上。
“Berlin,總部有郵件,希望你主動辭去現有職務。”薛濤拿著文件夾走進來的時候,看見滿地的狼藉,神色危然不動,沉靜的將放著郵件打印稿的文件夾遞給了林柏文。
“你準備接手嗎?”林柏文接過資料夾,快速的掃過一眼後,猛的合上文件,將文件夾摔到薛濤的身上。
“不清楚,我等您的辭職文書,也等總部的工作安排。”薛濤後退一步接過文件夾,表情態度一如往常--不緊不慢、溫文沉著又不輕易妥協。
林柏文看著薛濤百年不變的表情和面孔,情緒慢慢的平復了下來,一會兒時間,又恢復到那個紳士優雅的模樣。
“幫我回復總部,我會與他們聯絡。”林柏文淡淡說道。
“好的。”薛濤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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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薛濤離開後,林柏文也沒有繼續呆在辦公室生悶氣,拿了鑰匙便匆匆的離開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