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隻覺得好笑,愛的若是她,那他那滿屋子畫像作何解釋?
他時常看著她的眼睛望出神又是怎麼回事?
紀若冷嗤一聲,用一種無比明確的口氣說:“我出現在你生活裡不過一年零幾月,而籟雅若,卻在你生命力扮演了摯愛角色二十年。”紀若收起嘴角的冷笑,這一次,她累了。“顧諾賢,你不知道,在這份愛情面前,我的身份跟存在有多卑微。”跟籟雅若比,她太沒有勝算了。
“顧諾賢,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愛,那麼我告訴你,我不稀罕,我也不在乎!”紀若再次後退開,本就虛白的臉,因為激動,顯得有些異樣的潮紅。
小腹一陣下墜生疼,紀若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脆弱,便硬扛著。
顧諾賢聽到紀若這一番話,心裡第一次意識到,紀若對待感情,真真正正是個絕情的人。她愛了他,便義無反顧奔向他,她決定結束這段感情,便真的能做到再也不回首。
這般果決的紀若,是顧諾賢所痴迷的,也是他所懼怕的。
“你既然做不到一心一意隻有我,那你便守著你那童年初愛,過一輩子去吧!”就在顧諾賢晃神的那幾秒,紀若突然狠下了心。她越過顧諾賢走到房門口,紀若打開門,對顧諾賢說:“你走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她垂著一雙眼眸子,斂去了滿眼的落寞神傷。
紀若纖弱的身軀站在門口,有一種搖搖欲墜的破碎感。
顧諾賢跟著轉身看著紀若,卻無論如何也不肯走出這間屋子。他明白,今日不將誤會解釋清楚,依照紀若極端的性子,這段感情一定會走到窮途末路。
顧諾賢邁腿走到紀若的身邊,他一掌將門給合了上,突然彎身將臉色虛白的紀若抱入懷裡。紀若欲要掙扎,顧諾賢目視著前方,腳步穩沉朝房間大床走去,漠涼的聲音,帶著溫情暖暖傳進紀若耳朵裡:“你還懷著孩子呢,別鬧,乖點。”
紀若身子一僵,她明白過來又是奈亞子打了小報告,忍不住用貝齒咬緊下嘴唇。
她不再掙扎了,但那雙眼裡,再也尋不到一絲一毫的眷念。
她就像刺蝟,用一身鋒利銳刺將自己全身包裹起來,不願打開身體,跟顧諾賢赤誠相對。
身子被放在柔軟的大床上,顧諾賢將被子蓋到紀若胸口,他又給紀若頭下墊了個枕頭,這才挨著床沿坐下。紀若固執的扭頭看著別處,隻當他不存在。
顧諾賢深深看了紀若幾眼,突然長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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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掌,撫摸了幾下紀若不聽話的發絲,顧諾賢在心裡醞釀了幾秒鍾,才開口說道:“路西卡說的沒錯,那個叫籟雅若的女孩,的確是我心心愛了二十年女孩。”
“並且,我還愛著她。”
顧諾賢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紀若一雙眼,卻漾開了水紋。
她凝望著房間裡的沙發角落,心尖毫無預兆的泛疼。原來真是這樣,她真的隻是那個叫籟雅若的女孩的替身。紀若被單下的雙手死死拽著床單,一張臉更加煞白。
但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不想表現出來。
就在紀若兀自傷神的時候,顧諾賢的一句話,突然驚得她錯愕不已。他說:
“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紀若跟籟雅若,是同一個人。”
看著沙發的紀若:“…”
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語文沒學好,怎麼顧諾賢說的這話,她不太明白。
“你還記得嗎?好幾個月以前,你說你做了個夢,在夢裡你看到了我跟一個小女孩在一起,那個女孩就是籟雅若。”見紀若仍是不理解,顧諾賢又道:“若若,其實你不是嶽父的親女兒,在六歲之前,你的名字不叫紀若,而叫,”顧諾賢目光平靜看著內心翻騰的紀若,說出三個字:
“籟雅若。”
紀若整個人怔住。
突然,她想起那一次顧諾賢突然發瘋一樣的追問她是否想起了什麼,還神經病似的告訴她,她不是紀譜霖的女兒。她半信半疑自己不是紀譜霖女兒的這個消息,卻從未想過,在很久以前,她會以另一種人生跟顧諾賢有過際遇。
“很多年以前,你尚未出事故,還未忘記我。有一次幼兒園組織春遊活動,在玩遊戲的時候你輸掉了,你當著所有小朋友的面唱了一首歌,你或許忘了,但我永遠都不會忘,你唱的那首歌,便是《我離開我自己》。你曾說過,你長大後想當一名歌手。所以,便有了雅諾娛樂的存在。”
“雅諾娛樂的意思,是顧諾賢永遠等待失去的雅若歸來的意思,上帝終歸就是公平的,他給了我一身絕命病毒,終究是將你帶回來了我的身邊。”
顧諾賢的手伸進被單下,他握住紀若的左手,才又說:“那條黑寶石項鏈的名字叫‘紀若’,意為紀念籟雅若。”
“你之前一直很好奇你父親為什麼會中了絕命病毒那種東西,更好奇我為何跟你的父親中了一樣的病毒。那是因為在十一年前,曾經殺害你的殺手組織的餘黨再現世,還仍不死心的滿世界尋找你的下落,以此來作為威脅你生父就範的籌碼。為了保護你周全,你父親親自出動,追查他們的下落,試圖將他們全部擊殺。在追查他們的過程裡,他遇到見了同樣聞訊趕來的我,後來在廝殺過程中,我們不幸被他們塗滿病毒的武器刺中,並且陷入一片沼澤泥潭之中,因此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機會。”
紀若傻呆呆聽著,內心亂入麻。
原來是這樣…
“若若。”
顧諾賢的呼喚聲,徹底拉回紀若早已遊走到九霄雲外的思緒。
“你看到的那密碼屋裡的東西,全都是這些年,我想象著你的模樣畫下來的素描畫。你家裡大概沒有你小時候的照片,所以你不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如果你記得,你就會發現,我畫像上最早所做的那幾幅畫,跟你小時候是一模一樣的。因為我不知道你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我隻能憑著感覺去畫,我唯一能想象到的,就是你這雙永遠充滿風情的杏眼。”
顧諾賢說到這,臉上出現了一絲懊惱。“我沒想到你會看到那些畫,如果我知道會造成這等誤會,我一定會盡早找一個最合適的機會告訴你事實真相的。”
顧諾賢這一次,真的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紀若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消化掉這一個消息,這消息雖然荒誕,卻莫名的讓她信息為真。因為他的解釋,實在是無懈可擊。但有一件事,紀若實在是很難理解。
“你之前完全有機會告訴我的,你為何遲遲不說?”面對紀若的質問,顧諾賢感到很無奈。“我也想說的,可是我擔心你會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便一直隱瞞著你。”
“知道我真實身份的都有誰?”
顧諾賢摸摸鼻子,很沒底氣的說:“除了你,我的家人跟你的父親,以及你的親生父母,全都知道。”
紀若瞪著他,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腹部那道疤痕,也是在你口中那次事故中留下的,對麼?”這一刻,許多埋藏在紀若腦子裡的疑惑,似乎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是的。”
“那我的親生父母…他們…他們是誰?”紀若問出這話的時候,內心是十分復雜的。
“你見過你的親生父母的。”
紀若一愣。
“是誰?”
顧諾賢眯眯眼,他緊了緊牽著紀若的手,才說:“是姬玄先生跟籟姨。你小時候,姬玄叔叔因為身份的關系一直在全國各地奔走,你幾乎從沒見過他。為了保護你跟籟姨的安全,你便隨了籟姨姓籟。”
聞言,紀若再一次陷入深深的震驚之中。
姬玄夫婦?
就是姬玄煜承的父母?
那個笑起來十分溫柔,每次來都會跟她送來好些東西的籟嫦曦女士?那個溫柔端莊的女人,會是她的母親?而那個醫術高明,看著帥得讓天神都憤慨的姬玄御先生,竟然是她的親父親?
而那個自認識以來,便喜歡纏著她玩,開口閉口喊她姐姐的姬玄煜承,則是她的親弟弟?
紀若徹底不淡定了。
這樣一群高高在上的人,突然成了她的家人,紀若怎麼也無法適應。內心深處,她甚至認為顧諾賢是在騙她。但她更明白,顧諾賢不可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紀若突然將被子拉上來蓋住頭部,聲音嗡嗡,聽著不甚清楚。
誤會解釋清楚了,顧諾賢不安的心逐漸安定下來。他明白紀若此時需要的就是獨處的時間,便站起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顧諾賢臨走前深深看了眼紀若,這才帶著隱隱的不放心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他便沉下臉來。
看紀若這反應,一時半會兒顯然是接受不了姬玄一家人,他不由得搖搖頭,這認親之路,還有得等。還有一個問題,是顧諾賢此時此刻最擔心的,那就是紀若肚中的孩子。
紀若的體質不適合懷孕,即便是險險保住了孩子,到時候生產也會是一道死門關。
這孩子,到底是要,還是不要,成了一個問題。
…
在宋御的陪同下,顧諾賢跟他一起去了樓下的餐廳。
顧諾賢自己隨意吃了點東西,這才命服務員打包一份淡粥。兩人走到電梯口,等電梯門打開,他剛準備抬腿進去,目光在見到電梯內那個一身米色風衣,同樣手提食盒的竹瞳時,陡然一冷。
竹瞳站在電梯內看著他,一雙眼,也泛著冷意。兩個男人靜靜對視了幾秒,突然默契地撇開,然後,一個紋絲不動,一個則抬腿走進去電梯裡。
“好巧,上次一別,你身上的炸傷都好痊愈了嗎?”電梯徐徐上升,顧諾賢語氣不陰不陽的跟竹瞳說話。竹瞳目視前方,選擇無視他。
宋御見到這兩人的相處模式,開始懷疑這次跟諾爺來M國,到底是對是錯。
顧諾賢面無表情的臉,也有了瞬間的裂痕。很快,他又收拾好表情,顧諾賢低頭假裝隨意看了眼竹瞳眼裡的食盒,又說:“你也住這裡?”
這一次,竹瞳終於有了反應。
“我不住這裡。”他十分平靜應道。
“那你這是?”顧諾賢語氣裡不知在何時多出了冷硬,連目光,也跟著變得微妙起來。
“我來這裡,自然是給心愛之人送早餐的。”竹瞳朝他揚了揚適食盒,青年雋秀的臉,怎麼看都閃爍著狡黠挑釁光芒。
心愛之人四個字,刺得顧諾賢瞳孔一縮。
男人握著打包食物的手一緊,顧諾賢另一隻手握成拳頭,作勢就要朝竹瞳砸過去。宋御一驚,趕緊做好保衛姿態,這時,電梯驀地停了下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
顧諾賢想到剛跟紀若鬧了這麼大一誤會,這一來M國就跟竹瞳打架,或許會讓紀若對他產生不好的印象。他眉頭蹙起又舒展開來,如此反復幾次,舉起的那隻拳頭硬生生放了下來。
他哼了哼,率先走出電梯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