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發生這次的事件,你們警方難辭其咎,現在卻說什麼必須把兇手繩之以法,三年前卻讓人頂罪結案,致使真正的兇徒逍遙法外!”殷劍蓉覺得特別的諷刺,明明是他們無能,造成了一場冤案,現在卻半點人情都不能通融。
艾晴聽得出她的聲音有點激動,“我承認,三年前是警方的失職,但是十個手指都是有長短的,人的品行自然有優劣之分。這也是法律存在原因,為的就是約束這個社會上的每個人,包括我們執法者。”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繼續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古已有之。如今更加不是一句空談,你們覺得三年前的案子不公道,完全可以上訴翻案,而不是濫用私行,奪取別人的生命。因為,每一條生命都是平等的,任何人都沒有奪走的權利!”
這是她的父親以前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就連自己的生身父母,都沒有權利奪走孩子的生命,何況是別人。
“翻案,你以為我們沒有想過嗎?可是我們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就找證據,而且服刑的罪犯陸續死亡,這個疑點大可以向警方提出!但凡有點思考能力的警員,都會覺得可疑的。”
“當時,剛剛宣判的時候,你們是自己退縮了,覺得自己是弱勢群體,說了也沒用,沒人會幫你們翻案,所以就放棄了。直到你們知道了‘死亡暗判’的存在,才找他幫忙復仇,懲戒真正的兇手,對不對?”
從他們時候,分開在不同的地方,也沒有什麼交集,就知道全部都是秦言聯系起來的。
“你們在三年前,得到救治之後,是想珍惜生命,重新生活的吧?然後,是史美芬主動找了暗判秦言,才有了這次的事件。”
艾晴知道普通人不會知道暗判的事情,但是史美芬是警官學校的學生,所以除了她可以想辦法聯系到秦言,別人不可能。也就是說,整個案子最初是由史美芬想為母親徐紅霞報仇開始的。
其他人,隻是在秦言聯系到她們之後,對於過去的悲慘遭遇產生了共鳴,也不想讓兇徒繼續逍遙法外,所以一拍即合,有了這次驚天動地的大案子。
殷劍蓉沒想到她會知道,眉心明顯皺了起來。她是個醫生,雖然很幹淨利落地完成了殺了王坤,可是救死扶傷的新年,讓她內心始終感覺不安。
“殷醫生,你是個婦產科的醫生,每天迎接新生命的到來,才是你最幸福的時刻,殺人始終讓你充滿罪惡感吧?所以,你才會來找我。”艾晴推測出她的心理,道,“你覺得,把罪責全部承擔下來,可以讓自己心理的罪惡感少一點。因為你讓別的人可以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你覺得這樣也算是在救人。”
“……”殷劍蓉的心理活動被她說得很準,表情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殷醫生,真正的贖罪,讓內心獲得平靜和釋放是自首。然後好好接受改造,贖清自己的罪惡。”艾晴的表情非常誠懇,聲音平靜嚴肅,又顯得非常權威,“想想自己迎接新生兒時候的心情,和自己殺人時候的心情,哪個才更讓你覺得開心幸福?”
殷劍蓉蹙眉思考著這個問題,殺王坤的時候,她真的是非常的不舒服,曾經以為的報仇的喜悅完全沒有。
她閉上眼睛,努力平復著內心的浮躁,說,“確實,救死扶傷才是醫生真正想做的事情。殺人實在是件痛苦的事情。”她是個良心未泯的人,所以並沒有在殺人中得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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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醫生,自首吧。”艾晴長長嘆了口氣,說,“贖罪之後,才能讓你真正重生。”
殷劍蓉沒有立刻決定,垂眸看著咖啡杯中的褐色液體,小聲道:“給我一點時間想想。”
艾晴沒有催促,畢竟選擇認罪,還是永遠背負著“殺人犯”的心裡譴責,是她自己的決定。
她喝完了已經放涼的咖啡,起身道:“您自己考慮吧,時候不早了,我先離開了。”
殷劍蓉沒有說話,看著她漸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良久,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秦先生,我決定順從自己的心,向警方自首。但是,這隻是我的決定,我的證詞不會牽連到別人的。”
“那麼出色的完成了殺人任務,卻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嗎?”秦言似乎早就料到了殷劍蓉會有這樣的決定,笑了笑,說:“隨便你吧。反正,我的計劃沒有出錯,隻是你們都太感情用事了。”按照他的計劃,不會有什麼耳環,血跡,腳印遺留在現場,全部是這幾個女人做事太不謹慎,也太感情用事了。
“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神。”殷劍蓉淡淡地回了一句,電話那頭已經被掛斷。
她起身,仰面看著滿是星光的夜空,開車離開。
艾晴才想殷劍蓉會去向警方自首的,可是水玉姚就不一定了。而殷劍蓉自首,一定隻會說自己犯案的過程,不會提及水玉姚。
所以,整個案子,依然有個人是沒辦法定罪的。
就這樣,死亡約會的案子在殷劍蓉第二天的主動自首中告一段落。除了昏迷不醒的史美芬,和沒有打算自首的水玉姚之外,殷劍蓉、薛菊和景樂都認罪服刑,因為律師的求情和三人的認罪態度誠懇,加上涉及到了三年前的那起案子,所以這三個人都沒有被判處死刑。至於黎嬌,做了偽證,為殺人兇手制造不在場證明,也被判了有期徒刑。
。
另外,葛三木詐死,殺人,又是三年前案件的主要共犯,最後還用炸彈挾持警員,威脅到整間醫院的安全,所以被判槍決,而且是三天後行刑。
死前,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見一見兩個女兒。可是史美芬還沒有蘇醒,所以隻有葛三川和萬倩妮帶著女兒愛愛的康復視頻去看了他。
“三木,我準備了幾個你喜歡吃的菜,已經交給獄警了。等會兒吃飯的時候,他們會拿給你的。”萬倩妮隔著透明窗子給他說道。
“好,謝謝,總算可以吃道自己喜歡吃的東西了。你的手藝應該比以前更好了吧?”葛三木笑了笑,直至審判那天,他都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所以,他連辯護律師都沒有要求,就是甘願接受死刑。
“或許吧,你吃了就知道了。”萬倩妮把話機給了老公葛三川。
“三木,其實作為大哥,我真的很差勁,完全沒有盡到做大哥的責任。如果我早點發現你的情況,或許一切的悲劇都可以避免。”頓了頓,接著道,“經過這次,我覺得我實在不適合做警察,所以遞交了辭職信,以後就開個小鋪子,做做小買賣。”
葛三木笑了笑說:“不,大哥,是我對不起你。我走了以後,請你一定好好照顧她們母女。如果可以,也幫我照顧一下美芬。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女,才讓她走上了這條路。”
“我會的,我和倩妮已經決定在她醒來之前,都好好照顧她。等她醒了之後,也會找最好的律師幫她辯護,希望可以讓她的判刑輕一點。”葛三川說著,眼眶不覺湿潤了,低頭沉默了片刻,才道:“這是愛愛在病房錄的視頻,我放給你看。”拿出攝像機,把話機對準了擴音喇叭。
小女孩在醫院休養了一個月,雖然還不能出院,但是已經可以坐在床上做小範圍的活動了。她的氣色很好,白裡透紅的臉龐好像蘋果一樣好看,臉上揚著燦爛的笑容,對著視頻揮手:“嗨,爸爸媽媽說這是要錄給爹地看的視頻。說爹地是為了讓我移植腎髒和心髒花了很多心思的人。我原本想當面謝謝爹地的,可是爸爸媽媽說爹地很忙,在很遠的地方工作,沒辦法回來。所以讓我把想說的話錄下來,傳給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呵呵地說道,
“那我現在就說了。我非常感謝爹地的幫助,讓我可以繼續看到這麼好看的花草樹木,可以跟爸爸媽媽快樂的生活下去。醫生伯伯說了,我恢復地比上次好,很快應該可以不用吃藥了。然後可以去幼兒園跟小朋友們一起玩了,謝謝爹地,愛愛永遠愛你哦。”
葛三木看到這裡,忍不住哽咽了,眼淚哗啦啦地流下來。
“愛愛,好孩子,我也永遠愛你……”他哭了好一會兒,擦了眼淚說:“我在監獄裡寫了一封信,是給美芬的,如果她醒了,請你們一定交給她。”
“嗯,你放心,一定會幫你交給她的。”
“現在想想,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是紅霞,還誤會了她,讓福童殺了她。估計,我死了,都沒臉見她。”她繼續道,“如果有下輩子,我願意做牛做馬償還欠她的情。”
萬倩妮看著他,非常認同地點了點頭,說:“我也覺得,跟徐紅霞比,我太微不足道了。因為,我沒有相信你。如果,我相信你,你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葛三木含著淚笑道,“是我自己走偏了。臥底是苦,但是如果真的堅持那個原則,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他的笑容是苦澀的,聽著獄警說“時間到了”,立刻擦掉了眼淚,說,“好了,我進去了,你們保重,照顧好愛愛。”起身走進鐵門內。
萬倩妮傷心地靠在丈夫身上,久久無法平靜內心的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從離開了監獄。
他們剛到門口,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艾晴,略帶意外地對視了一眼,走到上前:“艾警官,你怎麼在這兒?”
“葛三木是晚上行刑吧?”艾晴有個習慣,這也受父親的影響。被自己抓到的犯人行刑當天,她會在獄門口站一會兒,心裡默默送他們最後一程。
“嗯。”
“我隻是想站在這裡送一送,沒有別的意思。”艾晴沉沉嘆了口氣,臉上揚起淡淡的笑容:“愛愛沒事了吧?”
“嗯,恢復得很好。”萬倩妮回答。
“葛sir呢?真的不打算再做警察嗎?”艾晴看向葛三川問道。雖然三年前的案子他有責任,但是其實還沒有到需要辭職的地步。
“已經遞交了辭職信。我的性子跟父親他們不一樣,我從小的志向就不是做警察。如果我堅持了自己的志向,三木未必會被派去做臥底。我想隻有真正做過臥底的人,才能體會那種壓抑的,被誤解的,卻又沒辦法作出解釋的心情。”葛三川覺得是自己造成了親弟弟的悲劇。
確實,很多臥底都有心理病,很多時候甚至茫然自己到底是警察還是賊。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臥底最終變節的原因。
艾晴暗暗嘆了口氣,卻沒有多說什麼。因為,一個合格的警員,就應該承受得了各種壓力,即使在困難,也要堅持下去。隻有堅持了,才可以看到真正的曙光。
“那你們現在是去醫院嗎?”
“嗯,去看愛愛,另外也要照顧史美芬。”萬倩妮點頭回答。
“那我可以搭一下順風車嗎?”艾晴看著
”艾晴看著他們說道,“我也想看看史美芬。”
“當然。”萬倩妮點頭,讓丈夫先去拿車,又對著艾晴說,“艾警官,不介意稍微等一會兒吧?”
艾晴點頭,“不介意。”
就在這時候,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在她們面前停下,尹唯滑下車窗,對著艾晴揮了揮手:“去醫院嗎?我送你。”
艾晴真是沒想到會在監獄外遇到尹唯,蹙眉表示疑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今天休息,問了江海心,知道你來了這裡,就跟著來了。”尹唯說得坦蕩蕩的,反倒讓艾晴沒辦法回他什麼。
“快點,上車,這裡不能停車的。”尹唯再次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命令。
“不用了,我已經麻煩葛sir送我了,你可以走了。”艾晴的表情很尷尬,臉頰紅紅的,看起來非常羞澀。
萬倩妮留意到她的臉色,立刻道:“哎呀,對不起,艾警官。我突然想起,我還要去一下超市,所以你還是乘坐尹醫生的車子去醫院吧。”
說完,朝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見丈夫的車子出來,立刻揮手上車。
艾晴想追上去,發現他們已經走遠了。而尹唯的車子又開到了她身邊,說:“好啦,上車啦,人家夫妻倆挺好的,你幹嘛做燈泡呢?”眉梢輕輕挑起,眼神看起來很不能理解。
……
艾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說:“我約了人,在這裡等,所以你走吧。”她發現自己現在隻想躲著尹唯,總覺得每次見到他,都很尷尬,心也撲撲直跳。
“你剛還準備搭葛sir的車呢,這麼快就約了人?”尹唯皺著眉,不能理解地問道。
“怎麼,不行啊。”艾晴瞪了他一眼喝斥。
他看著艾晴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道:“怎麼,難道你現在很怕我?”
“我又沒有做壞事,幹嘛怕你啊?”她簡直不能理解他的邏輯,說,“而且,別搞得自己好像是執法人員一樣,我才是真正的警察吧。”
尹唯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覺得很好玩,立刻開門下車,走到她面前。
“喂,幹嘛?這裡不是不能停車嗎?”艾晴被他盯得心裡慌慌地,一面後退,一面被他逼到了車門上靠著。
“小晴,你臉紅了。我發現,自從我向你求婚之後,你每次見到我都會臉紅呢。”俊臉很快速地湊到她面前,好看的桃花眼滿是審視的看著她,“該不會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