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如果主謀是福爺,那會不會是他讓人殺了井慕華和卞康建?”施國平一面開車,一面說著自己的推理。
“不排除這個可能。”艾晴嘆了口氣說,“如果鍾一鳴隻是為福爺頂罪,那麼當時涉案的警員就必須在不出庭的受害人面前作假。也就是井慕華,卞康建和杭奕會用在照片上下文章。可實際是被判刑和處以死刑的根本就不是受害者看到的照片上的那些人。”
她抿了抿唇,直接道:“也就是福爺用錢收買了井慕華他們。”
“所以前三次的事件發生之後,福爺有了耳聞,怕查到他身上,然後安排殺手,將當年的人滅口,並且偽裝成前幾次的約會解剖案件。”施國平覺得隻有這樣,才可以把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嗯,這的確解釋的通,但是具體還是等接到福童之後,問了筆錄再做判斷。”艾晴不能否定這個假設,但是想起史美芬,難免唏噓:“倒是史美芬,用這種方式懲戒兇手,白白毀了自己的好前途,值得嗎?”
“是啊,那麼出色的成績,我真想等她畢業了,調到自己的管轄區做手下呢。”施國平一樣感嘆,畢竟那個女學生是唯一一個各科成績接近艾晴的人才。
“算了,沒什麼好糾結的,路是自己選的,錯也要自己承擔。”艾晴的神情略露傷感,轉頭看著窗外。她其實也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的不公平,甚至永遠都不可能出現絕對的公平,可是如果就因為這樣,做出殺人的行為,那麼所謂的法制就變得毫無意義了。這樣的社會才真的會大亂,產生人心惶惶的動蕩不安。
而她,所能做的,就是找出所有事件的真相,還大家一個水落石出的結果。
時隔三年半,徐紅霞以前的姐妹早已經不混那個行當了。就像普通人說得退休,她也從良了。雖然沒有老來伴,但是年輕時攢下了的積蓄,讓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她本來是準備下樓吃夜宵的,剛出門就遇見了胡瑞和姜曉雯。才說了進屋談,就見艾晴和施國平也到了。
“施隊,小晴,你們來啦?”姜曉雯是挺喜歡小晴的,所以一看到她就熱絡地打招呼。
“楊女士,你好,我們的來意你應該知道了吧?”艾晴看著楊潔,禮貌地詢問。
“哎呀,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你們警察之前就問了好多次了,怎麼又來了,進屋說吧。”她開門回到房裡。
單身女人的房間跟單身男人的房間一樣雜亂,或者說女人懶得話,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把沙發上的衣服都抱到旁邊的地上丟著,對著她們說,“都坐吧,我家沒茶,所以要問什麼就快點吧。”
“你和徐紅霞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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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二十多年前吧。”楊潔點了一支煙,看她抽煙的樣子,知道這個女人的煙癮應該是蠻重的。
“那麼她有沒有懷過孩子?”艾晴想要了解一下徐紅霞的過往。
“沒有。”她很肯定的回答。
“你這麼肯定?”
“當然了,我們就住對門呀,雖然是競爭關系,但是私底下還是不錯的。有時候客人需要的話,還會並到個房間服務。”徐紅霞很快就把煙抽完了,將煙蒂按在煙灰缸裡。
“那麼,當時她有沒有特別相好的男人?”艾晴直接詢問,身旁的姜曉雯這些問答逐一做著筆錄。
“有啊,一個女人,就算是做我們這行的,總有一兩個處的不錯的。”楊潔點頭,說,“我覺得她那時候跟一個富家少爺關系不錯,甚至還想過直接從良,給人家做小的,然後生個孩子。”頓了頓,表情有點糾結,想了想繼續道,“可是,後來有一次,我是剛剛做完了外單回家,就聽到兩人吵得很大聲,接著那個富家大少就摔門離開了,之後再沒有出現過。”
“那徐紅霞呢?在那之後怎麼樣?”
“紅霞傷心極了,連著一個多星期都沒有做生意。”楊潔說著,又點了一支煙,說,“好不容易接了兩次生意,還因為她那張苦瓜臉得罪了客人,別說是錢了,差點連人都打傷了。我就勸她出門散散心,等什麼時候想開了,再回來開工。她還真聽了我的話,第二天就收拾了東西回了鄉下。大概半年之後才重新回了這裡,那段時間她復出之後,生意可火爆了,人也顯得非常的好看,白白嫩嫩那種。”
“你是說,她變得比以前富態了?”艾晴用了“富態”來形容。
“對,就是富態,皮膚是超好的那種。”楊潔連連點頭,接著艾晴的話繼續道,“當時,我看她那麼火,都有點嫉妒。幸好她這個人還算大方,經常介紹熟客給我,然後一起玩。我也就沒有太計較。”
“她回來之後,有沒有什麼跟過去不一樣的地方?我是指她的行為舉動方面。”
“這個,好像沒有吧。”她蹙眉想了想,說,“除了接生意比以前積極了,別的沒什麼變化。”
“怎麼說?”艾晴不明白這個“積極”的定義。
“就是以前她是不接老外的,覺得他們味道重,花樣多,搞不定。”楊潔說得非常直白,也不管面前幾個年輕人是否會因為這樣的話,變得不自然。
“回來之後,她經常主動找那些老外,因為他們隻要
些老外,因為他們隻要服務好,給的錢也多。”她說得有點興起,好像很多老人喜歡說“想當年”一樣,她也喜歡講這些,好像自己年輕時的事跡非常精彩似的。
艾晴聽了她的回答,蹙眉想了想,接著道,“也就是說,她的收入增加了,那麼平時的生活是不是更加寬裕了?”
“這倒沒有。”楊潔搖頭,表情略顯不解道,“她好像比以前更加節儉了,還不止這樣呢,似乎還發了什麼善心,竟然去孤兒院助養什麼小孩。”
“助養小孩?”艾晴朝著身旁的三個人看了一眼,顯然是問到點子上了。
“是啊,每周花很多錢給助養的孩子買吃的,穿的,玩的。花起來都不心疼,倒是在選自己的東西時,各種舍不得。還經常接收我不要的衣服穿,說我的衣服挺新的,也好看,就沒必要買新衣服了。”楊潔把第二支抽完了,起身走到櫃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廉價的紅酒喝,重新回到艾晴他們面前坐下:
“我就不懂了,賺了那麼多錢,卻一毛錢都不願意花在自己身上。所以,我就問她這是要幹嘛?她說,自己不想孤獨重要,但是領養孩子的話,自己的職業和生活環境不適合孩子生活。所以選擇了助養,就是給孤兒院錢,供孩子上學讀書。她覺得這樣,等孩子長大了,自己就算從良不做了,孩子也會感念她的恩德,好好照顧她的。”
說話的同時,她有點了第三支煙說,“就因為她這麼說,所以,我後來也助養了一個孩子,可是完全不管用,人家被養父母領養了,移民去了國外,哪還會管我的死活呢。”
艾晴聽著她的感嘆,笑了笑,說:“你也別說得這麼絕對,二十多年,如果孩子有出息的話,可能還沒有完成學業,等工作了,說不定會回報的。”
“少來,這個社會最缺的是什麼?”她勾了勾唇角,一臉嘲諷地笑道,“那就是人情味。我做這行,見識的那種無情無義的人多得去了,早就不相信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空話,反正我能養得起自己,也不求誰的回報。”
艾晴看著她略顯傲慢的表情,知道她嘴上這麼說,可是心裡依然是希望可以得到回報的,眼神甚至有點寂寞惆悵。
“對了,楊女士,你還記得最初那個跟徐紅霞要好的男人叫什麼名字嗎?”艾晴隻是信口一問,想著或許可以找到那個男人,問問孩子的事情。如果當時真的是有過孩子的,那可能就是史美芬的父親。也許可以利用父女親情,勸說女兒放下屠刀,投案自首。
“我也沒有聽過全名,就是隱約聽著紅霞叫過幾次,什好像是什麼‘洛’,‘阿洛’。”楊潔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總算想起了這個稱呼。
“洛?”艾晴蹙眉看向施國平,四個人的表情都有點震驚。
“楊女士,你說的‘洛’是洛水的洛,洛神的洛嗎?”姜曉雯圓睜著雙眼,一把抓著楊潔的手追問。
“額,應該是吧……”楊潔的手被捏得有點疼,連忙抱怨道,“哎呀,警察小姐,你輕點,很疼的。”
姜曉雯尷尬,連忙松開手,向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沒有受傷吧?”
“你們幹嘛這麼緊張,難道這個‘阿洛’跟你們說的案子有關系?”她隨口一問,覺得面前的四個警察的表情好像見著了什麼東西似的。
“你說阿洛是個富家公子,知道他主要做什麼嗎?”艾晴要查出這個男人的身份,因為他很可能跟猴瀟死的時候說的那個“洛”字有關。
“不知道。”楊潔搖頭,“我從沒有聽那個男人提過自己的工作。”
“沒有提過?那你怎麼知道他是富家公子?”
“看穿戴啊。”楊潔的眼睛一亮說,“我們那個年代,富家的小開都學‘許文強’的打扮。就那個阿洛的西裝和他用的手帕,絕對都是上好的料子,還是量身定做的那種。每次帶紅霞出門,吃的都是當時最好的餐廳的牛排,羨慕死我了。”
“阿洛有什麼特徵嗎?”
“挺帥的,也沒有什麼特徵啊。”楊潔搖頭,端起紅酒杯把裡面的紅酒一飲而盡,說,“哦,他好像跟道上的人關系挺好的。我有幾次出外單回來,就看到他和以前道上的古惑仔頭頭說話來著。”
“古惑仔頭頭?”
“哎呀,就是紅霞那個案子的主謀,被槍斃的那個。”楊潔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隻好這麼回答。
“你是說,鍾一鳴?”
“啊,對,就是那個人。”楊潔很肯定地點頭說,“反正,我有見過好幾次呢。”
“這個,你三年前為什麼不說?”施國平覺得這個是非常重要的口供,但是三年前的案卷中並沒有這樣的說辭。
“那不是你們沒問嘛,我就不可能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畢竟做我這行的,道上的人光顧的多,沒事誰願意得罪他們。”她抿了抿唇,笑容有點尷尬,顯然是因為以前沒說,現在說了,怕警察會抓她,“那個,我當時真的沒有想起了,做詢問筆錄的警察也沒有問這麼細致,不算知情不報吧?”
施國平冷睨著她,沉沉嘆了口氣,一臉嚴肅道:“現在說了,就當你將功贖罪了。”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她總算是放心地松了口氣,人也跟在靠近了沙發裡。
“阿洛和鍾一鳴認識,跟道上的人有交情,又和徐
情,又和徐紅霞關系親密,這個人不簡單啊。”艾晴垂眸,小聲嘀咕著,算是理著目前所有的線索。
“反正就是有錢大少爺。”楊潔說得非常大咧,“有錢人,總歸是在黑白兩道都有熟人的。”
艾晴沒有接她的話,而是看著她的屋子說,“楊女士,你家對面的屋子,不會就是那時候徐紅霞住的吧?”
“額,對啊。”楊潔笑了笑說,“我從開始就住這裡了。隻是以前要給租金,後來自己慢慢有了錢,就買下了這個屋子。”
“對面呢?徐紅霞的屋子現在的戶主是誰?”
“沒有哦。”楊潔說,“紅霞的屋子很早以前就被阿洛花錢買下來送給她了。她死了之後,房子就一直空著,我隻是在你們警察撤掉封條的時候,給她稍微打掃收拾了一下,之後就再沒有進去過了。”
“果然是這樣。”艾晴知道這片區域龍蛇混雜,隨時就可以看到街頭打架流血事件,正常的人買房絕對不會選在這裡,除了早就習慣這片區域的人,或者是那些小混混和外來打工人員會租這一片的房子居住,別的人根本不可能。
“你有那個屋子的鑰匙嗎?”
“有。”楊潔走到櫃子前,從最上方拿了一把鑰匙,“因為我覺得那畢竟是紅霞的房子,所以也沒有租出去,就當是以前一樣,她住對門,我住這裡,繼續做著姐妹。”
“我們可以去她的屋子看看嗎?”
“行啊,不過很久沒人住了,所以一定有很多灰塵。”楊潔起身,走到對面,開門讓他們進去查看,表情有點傷感。
施國平開了室內的日光燈,看到所有家具都被白色布塊蓋了起來,地上全都是灰塵。但是屋裡的布局黑擺設還是跟三年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胡瑞走到電視機櫃,房間儲物櫃前檢查了一下,有點疑惑道:“徐紅霞沒有照片嗎?”
“哦,那個啊,以前有的。不過跟阿洛吵架之後,全部燒了,連帶著自己的照片一起燒了。”楊潔長長嘆了口氣,說,“也因為這裡,我連她的一張照片都沒有。”
“為什麼要把照片燒了?”艾晴不太理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