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忽然湊過來,眯起眼,更加像一隻狡猾的貓咪:
“這位先生,你說我們作為同胞,又兩次偶遇,我記得有個說法,陌生人三次偶遇,就是命中注定啊,咱們倆和命中注定已經是一步之遙了,是不是很有緣分?”
其實在陸啟軒的眼中,他們現在已經是第三次偶遇,夠得上傳說中的命中注定了。
見她昨夜還是冷冷的渾身都是距離感,現在忽然套起近乎來,陸啟軒心生好奇,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是很有緣分。”
隻見嶽晴歌迅速接上話:
“既然這麼有緣分,先生不如再幫個忙,借我點錢吧,我異國遭難,如今身無分文,隻想打車去投奔親戚。”
最後一句說的可憐巴巴,並且一並將手伸到了陸啟軒的眼前。
是誰說的來著?幫過你一次的人,一定還願意再幫助你一次。
如此的明麗面孔,嬌聲軟語像自己求助,哪個紳士會拒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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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從她剛才蹲坐路邊哪個氣餒的樣子看,她的困境也不是假的。
大約是個留學生,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並不容易,遇見了,總不能不幫一把,於是陸啟軒掏出錢包,拿了幾張鈔票給她。
嶽晴歌大大方方接過錢:
“先生留個聯系方式吧,我好還錢給你。”
陸啟軒將墨鏡戴上,回答:
“不用了,我很快回國,祝你早日渡過難關吧。”說完轉身離開。
嶽晴歌看著陸啟軒的背影,忽然喊道:
“先生貴姓啊?”
陸啟軒停下腳步回過頭:
“姓陸。”
嶽晴歌覺得,陽光下,這個陸先生雙手插兜回眸的樣子,堪比她見過的那些男模,真是瀟灑極了。
歌盡桃花扇底風3
車子行駛在午後的15區街頭, 陸啟軒在離開巴黎之前,替顧長安去探望她的一位好友, 畫家嶽明珠。
嶽明珠是八十年代國內有名的畫家,得了祖父國畫大師嶽風的真傳,年紀輕輕在國畫上就造詣頗深,名噪一時,和顧長安是摯交好友。
隻是後來婚姻不順,丈夫心有兩意,於是兩相決絕, 嶽明珠便獨自帶著女兒來到法國生活,因為前夫在國內的權勢影響,嶽明珠甚少回國,且近年來身體不大好,更讓顧長安惦念。
陸啟軒按照地址, 提了禮物下車,剛走上門階, 還沒按門鈴, 忽然聽得身後的剎車聲,以及一聲唿哨。
“帥哥!”
陸啟軒回頭, 便看見一輛紅色法拉利敞篷停在門前。
車上的女子怕風吹亂了頭發, 所以頭上系了一條愛馬仕的絲巾,那樣繁雜的花色, 圍在那一頭秀發上,卻生生被豔麗的五官壓住, 一點也不突兀。
嶽晴歌認出了來人,驚訝的不得了,她眨了眨眼睛。
不會吧?這位陸先生不會是突然反悔想要債吧?居然神通廣大的找到這來?
轉而一看陸啟軒手裡拎的禮物,便明白過來:
“你是來找嶽明珠的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嶽晴歌並不意外。
因為自己那個國內無人不知的前姑父,姑姑搬到巴黎以後也不能完全與過去割離開,畢竟有一個共同的女兒,所以時不時的,總是有各路人找上門來試圖套近乎拜訪。
嶽晴歌從車上下來走到陸啟軒面前,開玩笑道:
“第三次見面了,我們真的是命中注定啊。”
這一次見面,倒是讓陸啟軒很意外的,原以為她是個落魄留學生,卻沒想到此刻搖身一變,竟然貴氣逼人,成了個標準名媛。
嶽晴歌按下門鈴:“我姑姑這個時間應該在家的。”
姑姑?
原來她竟是嶽明珠的侄女。
保姆出來開門,嶽晴歌伸手請陸啟軒進去。
嶽明珠的房子布置的十分簡單,並不奢華,走進客廳,嶽晴歌介紹:
“姑姑,有位陸先生拜訪。”
一個清瘦的身影聞聲回頭。
是一張極素淨的中年婦人的臉,眼角有淡淡的紋路,聽見嶽晴歌的話,表情露出驚喜:
“姓陸嗎?是不是長安家的孩子?”
說著一邊戴花鏡一邊走過來,看清了來人,笑起來:
“你們兄弟倆長的很像,你是大的還是小的?”
陸啟軒微笑點頭:
“我是哥哥陸啟軒,我弟弟還在加拿大念書。”
嶽晴歌很少見到姑姑這樣高興了,往日來的那些客人,姑姑都是禮貌而疏淡的,並不似這樣親熱的模樣,看來這個陸先生是姑姑真正好朋友的兒子,不是以往那些闲雜人等。
正想著,就聽見嶽明珠吩咐她泡茶來。
伯爵茶的香氣濃鬱,嶽晴歌擺弄著花紋繁復的歐式瓷器,想起剛剛他自我介紹的名字。
陸啟軒,聽起來十分的耳熟。
想著想著,忽然驚覺。
陸啟軒!
客廳裡,嶽明珠熱絡的和陸啟軒聊起許多過去的事,她和顧長安年輕時的事。
“十幾年了,時間不饒人,每次想起過去的事情,總覺得沒有那麼久遠似的,我是不是太嘮叨了,你們年輕人大概都不愛聽這些當年舊事。”
陸啟軒搖頭:“家母總是提起嶽阿姨,家裡還有好幾幅嶽阿姨您的畫呢。”
茶端上來,嶽晴歌放下杯子,坐在沙發上。
嶽明珠問:“你這次來,是來談生意嗎?”
“是,剛剛開始接手一些公司的事物,在巴黎的事情辦完了,明天還要去南法的酒莊看看。”
嶽明珠點了點頭:
“南法風光很好,順便逛逛也好,你一個人去嗎?對那邊了不了解?”
陸啟軒低頭喝一口茶,沒來得及回答嶽明珠的問題,先就微皺了一下眉頭。
伯爵茶聞起來無異,可喝進嘴裡卻是鹹澀難當。
他抬頭看嶽明珠的神色,並無異樣,就知道自己這杯茶被下了埋伏。
眼風瞟過嶽晴歌,隻見嶽晴歌看自己神色十分怪異。
不知自己是哪裡得罪了這個小東道,遭到這樣的惡作劇報復。
陸啟軒不動聲色的將茶杯放下,回答:
“是一個人去,我對南法了解不多,之前沒有去玩過,此次正好去看看,以後工作真的忙起來,大概沒有多少這樣的闲情逸致了。”
嶽明珠聽他這樣說,像嶽晴歌一瞧:
“不如讓晴歌陪你去吧,這丫頭之前每年暑假都躲在南邊小鎮我的一處房子那,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我陪陸啟軒?”
嶽晴歌瞪大了眼睛。
嶽明珠微微皺眉:
“怎麼直呼其名這麼不禮貌?”
嶽晴歌默默不語,最後還是嶽明珠做了決定:
“就幾天的功夫,晴歌你跟著去一趟,當一當向導。”
最後陸啟軒要告辭離去,嶽明珠站起身,卻是一陣咳嗽。
嶽晴歌幫她拍背順氣,聽見姑姑說:
“去替我送送你啟軒哥哥。”
啟軒哥哥?
嶽晴歌瞬間一陣惡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當年也是這麼叫他來著,結果換來個童年陰影。
她心裡想起過去的事情,這股憤憤不平之氣一直到將陸啟軒送到了門外都沒消盡。
看著陸啟軒上車,剛要轉身回去,卻又被叫住。
陸啟軒降下車窗:
“明天幾點出發?我可以配合你的時間。”
嶽晴歌回頭看他一眼:
“隨便!”
“明早八點,我來接你。”
陸啟軒的聲音落下,然後是引擎發動的聲音。
嶽晴歌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視線裡,轉身回了屋裡。
給人家留下童年陰影,結果自己半點也不記得,虧她之前對他還充滿好感來著,這個人實在是可惡!
第二天,陸啟軒果然按時來接她去機場,在飛機上,嶽晴歌屢次偷偷瞟他,沒錯,昨天拼命回憶了一下,記憶清晰了不少,這眉這眼這張犀利刻薄的嘴,可不就是她小時候見過那個陸啟軒?
她與陸啟軒早在十幾年前,便有過一面之緣,陸啟軒看來是早已忘記她這個無名過客了,而嶽晴歌對此卻是記憶猶新。
那年的嶽晴歌七歲,才剛剛上小學。
她小的時候開竅晚,一年級的時候學習並不好,尤其是數學,學的比別的孩子慢,便顯得笨些。
那一天,是隨姑姑去做客,自己並不知是去了誰的家,隻是在大人聊天的時候想起自己落了一樣作業沒有寫,嚷著要寫作業。
於是姑姑就把她交給一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子,說:
“這是啟軒哥哥,他學習可好了,你就讓他教你吧。”
那個時候,自己還挺高興的,因為這個啟軒哥哥長的十分好看,戴著眼鏡低頭做題的樣子一看就是個好學生,於是她就虛心求教了。
哪知道,這個哥哥隻是有個好看的外表,性格卻冷冰冰,不過給她講了一遍她沒聽明白,便不耐煩起來,說話很是直白戳人:
“你是不是傻呀,為什麼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
“你現在這樣的水平,肯定考不上大學。”
“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笨的學生。”
那一年的陸啟軒剛剛進入青春期,對所有事情都不耐煩,尤其是大人在他學習的時候塞來一個小豆丁給他帶,結果還是個傻乎乎的笨豆丁,於是冷言冷語,說話很是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小晴歌聽見這一頓數落,先是愣著,等挨句消化了,忽然覺得自己前途渺茫,肯定是完了,而且這個哥哥為什麼這麼可怕?心裡惶恐不已,嗚嗚的哭了起來。
陸啟軒還是頭一回把女生惹哭,心裡頭不知所措,很怕顧長安過來發現了,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哄,於是說: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哭什麼?”
結果聽了這句話,笨豆丁哭的更兇了。
於是陸啟軒改為威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