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不知道捧在手裡的又是怎麼一份貴重,不過想也明白,知道了也是平白被那數字嚇的心驚肉跳。
華麗金貴的裙子,大部分隻穿一次,然後就成了美麗的收藏,木蘭不太喜歡這種靡費,但是陸熠辰是好心,想必款式也是他親自定下,裙子背後是關心與在意,又讓人無法拒絕。
下午陸熠辰開完會和她匯合一起吃了個晚飯,然後兩人回到了南州。
江亦茹滿以為這一次投資能賺個盆滿缽滿,然而沒想到是跳去了別人的圈套。
她籤的那份合同有問題,那一百多條內容的附件裡藏著陷阱,生生讓她那近一個億的投資全打了水漂。
季國禮看著蓬頭亂發的江亦茹,氣的直打顫,終究沒忍住,一巴掌打了過去:
“敗家娘們!供你好吃好喝做闊太太還不足,活活敗沒老子一個億,看我不打死你!”
說著就揮手就又是一巴掌。
江亦茹已經被打的跌坐在地,嚇得渾身發抖,季國禮又是人高馬大,隻怕由著他打,會被生生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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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嘗過那種可怕的滋味。
心裡深處,有一個地方,喀嚓一聲裂出一條縫,一種被塵封了二十多年的恐懼蔓延出來,和眼前的一切重合,那恐懼迅速的吞噬了她。
她崩潰的捂住了頭,窩在地板上尖叫不止。
“你鬼叫什麼?”
季國禮被她尖叫的心煩,更加暴怒,抬腳就要踢人。
此時一個身影從樓上猛衝下來,直接撲在了江亦茹身上,護住了江亦茹。
是季澄。
季澄擋在母親身前,目光堅定看著暴怒的父親:
“你要不先打死我。”
季國禮雖然脾氣暴躁,但是面前是自己親生兒子,腳哪裡踢得下去,生生收住,抬手指住季澄,手指氣的直顫:
“你也是個敗家子!”
說完,憤怒的摔門而去。
江亦茹嚇的一時失神,渾身癱軟,匍匐在地,嘴裡直喃喃:
“是那個姓張的律師……不……不是,是姓杜的害我,一定是……”
季澄扶江亦茹起身,聽到她喃喃自語,心裡一沉,忽然有所悟,心裡一冷,連帶著手都僵了一僵。
江亦茹原本被扶起一半,差點又倒下去,多虧方才嚇的一直躲在房間的保姆此刻跑出來接手,將她摻回了臥室。
江亦茹獨自躺在自己的床上,恐懼潮水般褪去,神智漸漸回歸。
闖了這樣大的禍,季國禮一定是要和她離婚的了。
這是季國禮頭一次跟她動手,為了一個億失去理智,說實話,她多少能理解。
真正讓她覺得恐懼的,是那些灰暗記憶的復蘇,那些她深埋的過往,會讓她徹底面目全非,從一個貴婦被打回灰頭土臉的原型。
雲躍那麼大的集團,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坑她,一定是那個叫杜垂楊的主管律師,一定是他中飽私囊!
她就知道,這世上姓杜的,沒一個好人!
江亦茹看見牆面上一片反光的裝飾牆版,因為不似鏡子那樣平,所以照出的人影都是扭曲的,她看見自己臉頰腫脹,失魂落魄的窘態。
今天不行,她想,明天,她一定要去找那個杜垂楊算賬!
第二天一早,江亦茹對鏡化妝,冰敷過的臉頰在粉底的遮掩下已經看不出什麼痕跡,她當時是躲了一躲的,是熟練的本能。
她心知肚明,這不是雲躍集團給她下的套,所以她上車就吩咐司機,直奔初陽律師事務所。
她覺得自己八成會撲個空。
那個姓杜的幹的事屬於詐騙,如果她把告上法庭他是要坐牢的!現在沒準都已經卷著巨款躲到國外去了。
她來到初陽,和前臺說找杜垂楊,前臺很自然的走程序,一個姓許的女孩子出來接待她。
女孩自稱是杜垂楊的秘書,在休息室裡給江亦茹倒了水,解釋說:
“杜律師有個官司,現在出庭去了。”
江亦茹卻張口問她一個奇怪的問題,語氣陰陽怪氣:
“他沒跑?”
許秘書覺得莫名其妙:“往哪跑?杜律師早上還來過呢。”
江亦茹冷哼一聲,心想,這個人真是膽大包天,不跑正好,等著她把他送進大牢吧!
許秘書看這個女人明顯來勢洶洶,面色不善,怕她一會情緒失控當場鬧起來。
律師事務所,不是沒有這種客戶來撒潑的事情,初陽的保安很多,但是她也不願意看見這樣的情況,於是看了看表:
“離開庭還有十分鍾,我幫您打個電話問問吧。”
江亦茹不置可否,許秘書出門打電話。
謝天謝地,杜垂楊還沒有關機,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是杜垂楊的聲音:
“有什麼事?”
“有位姓江的女士來找你,好像是雲躍項目的客戶。”
說著,放低了聲音,用手攏住話筒,回頭從百葉窗的縫隙裡看看江亦茹,小聲說:
“來者不善。”
電話那頭,杜垂楊沉默片刻,然後冷定的交代給她一句話。
許秘書掛了電話,有點摸不著頭腦。
這兩個人是熟人麼?
她推門走進去,江亦茹投來詢問目光。
“不好意思,杜律師現在馬上開庭,要兩個小時才能結束。”
江亦茹噌的一下站起來,柳眉倒豎,怒道:
“我看你們是聯合起來騙我!他恐怕是跑了吧!”
許秘書被她嚇了一跳,忙說:
“女士您冷靜,杜律師讓我轉告一句話,說您聽了就能明白。”
江亦辰挑動一下眉毛,很是不耐:“什麼話?”
“杜律師說,他有個曾用名,叫杜宇恆。”
說完這句話,許秘書見到了出乎意料的場景。
如果不是她的手表秒針還在跳,她幾乎以為時間凝固了。
因為演前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女人忽然就一動不動,像被定格了似的,隨後,臉上緩慢的,浮現起極度的驚訝。
然後,她突然向後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沙發才沒有摔倒,那臉色慘白的嚇人,那狀態,像聽見了這世上最大的噩耗。
杜宇恆……杜宇恆……
昨日心裡那崩裂了一絲的東西,此刻盡數分崩離析,囚籠裡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怪獸終於反撲,向著她呲出了尖利的獠牙。
那一瞬,她幾乎心膽俱裂。
一年前,她就該料到了,可是她僥幸,她逃避,她故意的忽略。
可是終究,自作孽,不可活……
江亦茹失魂落魄的從初陽的大樓裡走了出來,迎面就看見了季澄。
她的兒子,站在陽光下,靜靜地看著她。
眼神復雜。
她走過去,忽然從季澄的眼神裡,看出某些可怕的信息。
江亦茹手指顫抖的抓住他上半截衣袖,包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她啞著嗓子開口:
“你早就知道了?”
季澄彎腰將地上的包撿起來,還擦了擦灰塵,淡淡的開口:
“知道什麼?我並不知道你會被騙錢。”
江亦茹一個勁搖頭:“不是,不是這個事情……是……”
她忽然無法啟齒。
可以狠心去做的事情,卻沒有勇氣去說,這大概就是所謂人性的虛偽。
不需要她再說下去,季澄看著她,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是,我早就知道了。”
44、第四十四章 ...
回到南州以後,木蘭才知道繼父不小心崴了腳,她痛心的抱怨:
“要不是被我看見您走路不對,還不告訴我呢吧?看過醫生沒有?”
聽著木蘭的抱怨,繼父隻顧呵呵笑:
“拍過片子,醫生說沒傷骨頭,休息休息就好了。”
木蘭面色還是沒緩和:“休息您也沒休息啊,行了,我這幾天回家住,給您買菜做飯。”
繼父想反駁:“哎呀,又不嚴重,我……”
卻見木蘭嚴肅的看著他:“聽我的,沒得選擇!”
女兒難得這樣強勢一次,可見是真有點生氣,歸根結底還是擔心他,繼父不再逞強,乖乖聽話。
都說人老了就像小孩子,總是固執不聽話,木蘭這回算感受到了。
她住回原來的家,那麼平時上下班就很遠了,公交轉地鐵單程都要將近兩個小時,又怕錯過公車,所以還要打點提前量,早晚還有兩頓飯要做,木蘭每天是早出晚歸,比平時累了一倍。
被陸熠辰發現睡眠不足眼底發青的時候,木蘭都堅持一個星期了。
陸熠辰很心疼,要接送她,可是偏偏最近忙得自己家都回不去,木蘭也不願意折騰他,每次都偷偷的自己先回家。
這天中午,她給自己衝了杯咖啡,打算提提神,可是放在那還沒等涼到適口,人就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陸熠辰回到辦公室,就看到木蘭姿勢很不舒服的窩在沙發上睡覺,恐怕她睡的頸椎不舒服,剛要幫她調整一下姿勢,隻見木蘭的眼皮顫動了兩下,醒了過來。
她在中午一向覺淺,午覺睡不了別人那麼熟。
“怎麼不去裡頭床上睡?”
陸熠辰輕聲問,微涼的手指輕輕在她的眼下劃過。
那裡都熬出黑眼圈了。
木蘭坐起來:“我沒想到會睡著,隻想坐一會來著。”
陸熠辰蹙眉:“今天下班等我,我送你回去,你在車上可以先放心補一覺,睡一會是一會。”
“不用,你送完我還得回來……”
可是話沒說完,就被陸熠辰教育小孩一樣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抱怨繼父逞強的時候大約也是這樣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暖暖的,於是微笑:
“那好吧。”
陸熠辰捏一下她的鼻尖:
“還勉為其難的。”
於是晚上的時候,她就在陸熠辰的車裡補了一覺,一點也不怕晚上睡不著,因為真的疲憊,連續好多天了,她都隻睡了四個小時。
車開到樓下的時候,木蘭醒來,又大大的打了個哈欠,她緩了一會,想了想,說:
“跟我去我家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