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策劃知道顧依一不喜歡這種場合,但是也沒想到她突發公主脾氣,連一杯酒也不願意應承,當下十分尷尬,連忙看齊晗的臉色。
可是齊晗臉上並不見什麼不悅之色,反而面上帶笑,喝了自己那一杯。
空酒杯輕輕放在桌上,齊晗很紳士的開口回護:
“女孩子確實少喝酒為好。”
這一句,聽在顧依一的耳朵裡尤為刺耳,差點當場離席,隻是看著一桌子人談笑宴宴,忍了又忍沒有走。
好不容易忍到飯局結束,眾人離開飯店各自取車。
齊晗喝了酒,卻沒有帶司機。
徐策劃說等自己的代駕來先送齊晗走,結果齊晗一臺手,虛空輕點了一下顧依一:
“顧小姐不是一口酒沒喝嗎?不如送我一程吧。”
顧依一背對著眾人與他怒目對視,這怒火隻有齊晗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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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齊晗顯然是打算視而不見,用詢問的眼神看她,仿佛她隻是在思考。
廖靜靜地聲音從背後傳來:
“對呀依一,你送齊律師,你剛不是說要回電視臺,和初陽律所正順路呢。”
顧依一頭一回覺得這個臺裡的當家小花旦嘴這麼欠。
氣的銀牙咬碎還不得不做了個請的姿勢。
齊晗跟著顧依一來到她的車邊,笑的意味不明。
顧依一拖拖拉拉的找鑰匙,翻來覆去的找,拖延時間,最後等他們倆坐進車裡的時候,所有人都走了。
車裡熟悉的空間忽然挾裹了陌生的男人氣息還夾雜的些微的酒氣,顧依一秀眉微蹙。
齊晗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你不想送我,我隻是開個玩笑。”
說完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顧依一看著他的動作冷笑了一聲。
這聲冷笑極其輕微,可是還是被齊晗聽見了。
他剛邁下一條腿站起身,聽到這聲冷笑,下顎角跳了一跳,他就著這個要下不下的姿勢回眸看了一眼車裡的人,忽然長腿一收又坐了回來。
手指一帶,砰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他語氣裡是壓抑的慍怒:
“顧依一,你別搞的像我對不起你似的,那天晚上,是你撲進我懷裡,你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個不字,你要算賬,去找那晚暗算你的人。”
顧依一一時被他噎住。
其實說起來,齊晗不過是個誤打誤撞的一夜情對象,真正給她下藥害她的是葉路,可是她沒有證據。
對齊晗的怒火,不過是在掩飾自己的慌亂。
顧依一不說話,隻是望著齊晗,漂亮澄澈的眼睛裡,忽而就滾落了大顆的眼淚:
“你知道我是被暗算的,那你還把我帶回家?”
那滴眼淚滾落,燙進了齊晗的心口,他的心忽然柔軟下來,那一丁點怒意,在瞬間消匿。
他著了慌,抬手輕輕抹去她越滾越多的眼淚,聲音輕了又輕:
“當時不知道,我也喝多了,我也是後來猜測的。”
這是那天以後顧依一第一次哭。
還是當著齊晗的面,她心裡十萬個不願意,可是卻停不下來,眼淚越流越多,越來越委屈。
最後她趴在方向盤上,像隻絕望的幼鳥,嗚嗚的悲鳴。
齊晗把她的胳膊從方向盤上扳下來,然後雙臂攏住她,將她擁在懷裡,大手在她後背上輕輕的拍,像哄孩子一樣。
顧依一下巴墊在齊晗的肩膀上,哭的睜不開眼睛。
她揮動拳頭一下一下捶他的肩頭,恨他為什麼總是出現揭她的傷疤,最後打的沒了力氣,眼淚鼻涕蹭了齊晗一身,終於緩緩掙脫他的懷抱,抽了紙巾捂住腫成桃子的眼睛。
齊晗看了看自己一片狼藉的大衣,無奈的笑了:
“這回咱倆誰也開不了車了。”
接著打電話叫司機。
等待司機的間隙,兩個人竄到後座去,顧依一不說話,隻看車窗外,齊晗也不打擾她,直到司機趕來。
顧依一這個狀態顯然回不了電視臺了,她不說話齊晗自作主張送她回家,顧依一下車後,齊晗說:“明天把車還你。”
顧依一看著自己遠去的車,心裡默想,車我不要了,你別再來找我了。
第三十八章
陸熠辰現在的感受,是一半滿意一半不滿意。
滿意的部分是,自己的女朋友一覺睡醒之後總算接受了現實, 開始正視自己的身份了。
不滿意的是,她仍然不願意在醫院公開。
最後的結果就變成,雖然他們已經是真正的男女朋友,但是日常在醫院的相處反而更加疏遠了。
木蘭現在滿腦子都是瓜田李下的擔憂,就連辦公室現在都少來。
陸熠辰的性格是不大喜歡這種偷偷摸摸的狀態,好像自己在幹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是木蘭很固執的堅持, 並且抬出最開始協議時候他說過的話。
他答應過的,在醫院保密。
當初是怕她不同意,所以陸熠辰為了減少她的心理壓力才提出的保密,可現在他頭一次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很後悔自己做過的承諾。
一向坦蕩蕩慣了的人, 實在不喜歡這樣躲躲藏藏。
但是沒辦法,誰讓自己愛上那樣一個倔脾氣, 隻好耐著性子縱容。
木蘭上午還是在劇組那邊當顧問, 剛剛拍完一場手術戲。
場工忙忙碌碌為下一場戲做布置的時候,木蘭坐在一邊的一個箱子上。
遲小蕙的戲是在晚上拍, 現在不在現場, 木蘭百無聊賴的玩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來自陸熠辰:
“中午來辦公室一起吃飯。”
木蘭現在總覺得自己出入他的辦公室會被同事看出端倪。
其實這擱在以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如今她是杯弓蛇影, 總是容易想多。
不過她也知道自己這樣是沒有道理的,陸熠辰答應保密完全是在遷就她。
其實她也想單獨跟他待在一起啊,隻不過是怕剛在一起太高調會生變數。
當初和杜垂楊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總像是得到了本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是她的毛病,自己心裡清楚,隻是一時改不過來。
尤其在她的認知裡,陸熠辰還是太好了,好的她覺得得到這份感情是自己在犯罪。
於是她患得患失,像個身懷財寶的乞丐,無論如何不敢示之於人。
但是如果自己連飯也不肯陪他吃,那她這女朋友也太差勁了。
她想了想,回了個:
“好,我一會去。
收起手機,餘光一瞟,忽然看見旁邊道具組的衣架上掛著十幾套護士服。
衣服和新星的是同樣款式,隻是胸口印的小字是劇裡醫院的名字,她靈機一動。
不如借一套穿穿?
劇務和她已經混了好幾天,聽說她要借一套衣服也不問為什麼,二話不說給她找了件號碼合適的。
木蘭進了洗手間換上衣服,又戴上口罩,出來的時候,儼然已經是一個小護士了。
這樣的突發奇想,很是覺得有趣,於是想和陸熠辰開個玩笑。
午休時間辦公樓層沒什麼人,木蘭低頭走路,誰知走著走著,前方拐彎處,林平兒忽然走出來。
木蘭暗嘆自己運氣背,遇見別人也罷了,林平兒和她那麼熟,認出她來可怎麼解釋呢?
她閃身進了旁邊的洗手間,背靠著牆壁,剛想探頭往外瞧一瞧,就聽林平兒叫了一聲:
“木蘭!”
這就被發現了?看來她偽裝的不太好。
摘下口罩,氣餒的嘆口氣,正要走出去。
走廊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
“林護士,你是叫我麼?”
嗯?
木蘭偷偷探頭,就看見一個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回頭看林平兒的方向,是婦產科的秦麗。
之前一個心髒有問題的孕婦流產,她們曾經打過交道。
“不好意思秦醫生,我認錯人了,我以為你是木蘭呢。”
林平兒的聲音傳來。
秦麗笑笑轉身走了,林平兒的身影也一閃而過。
木蘭心裡偷笑,林平兒這個傻妞,跟她這麼熟還能認錯人,看她明天怎麼興師問罪。
聽著走廊裡沒有動靜了,木蘭從洗手間走出來,迅速的跑進了陸熠辰的辦公室。
他不在,辦公室沒人。
木蘭四處看了看,打算坐在陸熠辰的椅子上,等他回來的時候轉過去背對著門,逗一逗他。
結果步子還沒等她邁出去,忽然被一股大力攬住了腰,直接推到了牆邊。
不知道剛才站在哪的陸熠辰手指一勾,拉下她的口罩,氣息從上壓向她:
“哪來的小賊,鬼鬼祟祟,有何居心?”
刻意壓低了音調,聲音在幾乎貼過來的寬闊胸膛裡嗡嗡的鳴動。
木蘭措手不及,後背抵在牆上,退無可退。
陸熠辰雙手背過身後,目光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她:
“終於要實施制服誘惑了?”
木蘭隻覺得四面八方都是來自他的氣息。
有的人壁咚,連手都不用伸,全靠氣場。
隻是畢竟是情侶了,害羞總是和甜蜜並存的,她紅了臉蛋,白裡透粉,臉上笑著,像顆甜美的桃子成了精,她扯了扯淡粉色裙擺:
“好看嗎?”
“好看。”
他嘴裡說著,手已經攀上她的腰,隔著護士服純棉的布料感受到她柔軟的腰腹,忍不住貼近她。
木蘭輕輕推他的肩:“吃飯吧。”
陸熠辰卻猶自流連,雙臂收攏,氣息呵在她的耳畔:
“再抱一會。”
語氣裡有某種撒嬌意味,像個要糖吃的小孩。
木蘭覺得,陸熠辰的年齡時不時的就縮小,談起戀愛以後越發頻繁,而且越來越愛動手動腳。
原來那種成熟穩重的謙謙君子形象,大概都是騙人的……
吃過了飯,木蘭又戴上口罩悄悄溜走,陸熠辰無奈搖頭。
好好一個戀愛,活活談成了偷情。
木蘭回去片場還了衣服,一下午又跟著指導了幾場搶救戲,中間顧依一打電話來找她吃晚飯。
十頓飯之約,顧依一一直在履約,真的言出必行。
兩個人吃老灶火鍋,半舊的黃銅鍋子裡湯汁咕咕作響,鮮紅的肉片下去瞬間就變了顏色。
木蘭和顧依一對坐,中間隔著渺渺白霧,顧依一正一手拿著筷子夾火鍋裡的食材,一手接聽電話,語氣十分冷漠:
“給我停在單位樓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