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木蘭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陸熠辰才發動車子離開。
齊晗餐廳是原始森林的風格,到處是森森大樹,植物真假參半。
屋頂開著大片天窗,地上凹渠裡流觴曲水,裡頭點綴著點點燈火,給這森林添了幾分奇幻氣息。
因為追求自然,所以並沒有真正封閉的包間,而是靠著濃密的藤蔓掩映,將人若隱若現的藏在枝葉之中。
所以陸熠辰一進來,齊晗就看見了。
一時童心起,忙忙的躲在大樹後邊作勢要嚇他。
結果陸熠辰腳步輕,無聲無息的過來,看見齊晗時候面無表情瞥他一眼,連幼稚兩個字也懶得給他。
結果他的突然閃現,倒把齊晗嚇一跳,捂著胸口:
“哎呦,陸熠辰,你把我嚇出心髒病還得給我手術。”
遲小蕙坐在那看熱鬧,笑的前仰後合:
“齊晗你就是活該,偷雞不成蝕把米。”
陸熠辰脫了大衣坐下,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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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了心髒病我也不救你,為廣大無辜女性除害。”
齊晗直嘆氣:“咱倆有那麼大仇嗎?”
轉而向遲小蕙訴苦:“認識你之前,這家伙防我跟防賊似的,他不是有個表妹嗎,他表妹每次來加拿大找他玩,這家伙都躲我躲的不見蹤影,照片都不給我多看一眼,好像怕我吃了他妹妹似的,到現在隻知道是個大眼睛姑娘,一開始看你來加拿大找他,還以為你是他表妹呢。”
遲小蕙卻不幫他:“我要是依一的姐姐,我也防著你,好好一個妹妹,碰見你那不是羊入虎口。”
聽見這句,陸熠辰看著遲小蕙一笑:
“說的好。”
齊晗眼睛一亮,目光在陸熠辰和遲小蕙臉上掃過一遍:
“行行行,你們倆一個鼻孔出氣,我是電燈泡行了吧?”
遲小蕙看了陸熠辰一眼,把餐紙揉成個紙團朝著齊晗丟過去:
“胡說什麼?我和熠辰那是從小長大的革命友誼。”
說到這,遲小蕙想起兒時的玩伴來,問陸熠辰:“檀松怎麼樣了,還是那麼神神秘秘的?”
陸熠辰點頭:“還在基地,幹什麼都是機密,魏阿姨為這個很不高興,但是也沒辦法,對了,魏阿姨在我的醫院呢,心髒不大好。”
遲小蕙雖然現在是國民女神,玉女掌門人,熒幕上每每出現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仿佛喝露水長大的,但其實小的時候是和陸熠辰,檀松這樣的淘氣包一起淘大的。
挖坑上樹,樣樣不落,經常弄的渾身髒兮兮,小傷小痛的是家常便飯,短短的頭發,活活一個假小子。
她比陸熠辰和檀松小很多,但是不哭不鬧不告狀,是個無比聽話的小豆丁,於是兩個的大男孩子也肯帶著她玩。
現在天天叫她女神的粉絲要是看見那時候的遲小蕙肯定要大跌眼鏡,難以置信。
菜品逐一上來,一個一品鍋正放在遲小蕙面前,熱氣騰騰,咕嚕咕嚕的冒著泡,蒸汽燻的她臉上騰起一抹紅雲,粉撲撲的芙蓉花一般。
遲小蕙夾起一塊蘑菇,呼呼的吹著氣:
“熠辰,一會我跟你走,我得去看看魏阿姨。”
陸熠辰點頭:“魏阿姨之前還說,天天在電視裡看你,和之前那假小子都對不上號了。”
遲小蕙眼睛也被蒸汽燻亮了,水潤潤的:
“說起來,我還應該去看看伯母,我有今天,多虧她給我指明方向了,可今天實在是太忙了,時間隻夠看陸阿姨一個人了,你回去替我告罪吧,我下次一定去負荊請罪。”
遲小蕙的媽媽是上一輩的演員,總在外面拍戲,很忙,遲小蕙的爸爸樂得把她當個兒子養。
後來還是顧長安看不下去,說好好一個小姑娘,都看不出漂亮了,白瞎了好模樣。
於是後來,遲小蕙再來家裡,便不許她和陸熠辰他們滾在一起瞎混,安安靜靜的做些小淑女做的事。
遲小蕙長大些也知道美了,一來二去的居然就回歸正軌,成了個標準的美人了。
這美人此時吃了幾口蘑菇和青菜,便蔫蔫的放下筷子,長嘆了一口氣:
“假小子有假小子的好處,起碼吃飯不用算著卡路裡。”
齊晗直搖頭:“你都瘦成這樣了,還減肥吶?女神真不是一般人能當的。”
陸熠辰看著遲小蕙那米粒夾兩粒掉一粒的樣子,不知怎麼的,想起早上喬木蘭吃東西的樣子。
急不可耐,像個兔子肯白菜似的,噎的偷偷深呼吸,還裝作沒事人。
“陸熠辰,小蕙可憐的連飯都吃不飽,你還在那笑!”
齊晗一臉的你真沒人性的表情。
陸熠辰往那反光的合金鍋上看,果然是笑起來了,無緣無故的。
兀自喝了一口水,壓住那笑意,自己也覺得莫名。
吃完飯,陸熠辰帶遲小蕙來醫院。
盡管遲小蕙戴了墨鏡,一路低著頭,還是有人認出她來,隻是身邊跟著陸熠辰,沒人敢上來搭話,到了魏阿姨病房,魏阿姨果然高興。
陸熠辰看她們聊著,說:“我還有點工作,你們聊,我先走了。”
木蘭吃了午飯,又睡了個午覺,正打算去義務值個晚班。
正穿衣服,林平兒打來電話:“木蘭,你今天沒來可惜啦,剛才遲小蕙來啦,大明星遲小蕙!和陸院長一起去看皇太後,你說他們倆是不是秘密戀愛中。”
“不是。”
木蘭肯定的說。
林平兒頓了一頓:“你怎麼這麼確定?啊,對了,你和院長一起出差了,你和遲小蕙早見過了是不是?”
在八卦方面,林平兒簡直智商爆表,邏輯思維水平比其他時候有質的飛躍。
她立刻轉移了重點:“和院長出差,夜不歸宿,怎麼樣啊?有什麼奇遇沒有?”
奇遇還真有。
想起昨天陸熠辰那盡在咫尺的呼吸,淡淡的沐浴露香氣,柔軟的浴袍,和她的發卷……
木蘭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說:
“當然有!”
知道林平兒此刻必然豎起耳朵認真聆聽,木蘭忍著笑,把飯局上所有大人物的履歷都一一道來。
什麼常主任是院士,哪年哪年得過什麼獎,獲得過什麼榮譽稱號……
喬納森雖然是德國人,中文說的如何如何好……
如此這般。
林平兒意料之中相當無語,直嚷:
“喬木蘭,你這個工作狂,你這樣會注孤生的知道嗎?”
木蘭哈哈大笑,又講了兩句掛了電話。
誰知電話才剛掛下,就又響了起來,木蘭以為是林平兒沒聊夠。
一看來電,發現是顧依一。
顧依一的聲音在電話裡也是那麼甜美:
“喬醫生,晚上有空嗎?有空一起吃飯,我來還債啦。”
什麼欠一頓飯的事,木蘭從來沒當真,剛要說不用,就聽顧依一又說了一句:
“喬醫生,我還有個事要拜託你。”
這麼說的話,木蘭還真不能拒絕了,她對顧依一印象很好,同樣的富家千金,和蔣曼一對比,簡直一個天使一個夜叉,真有什麼事需要她幫忙,她是很樂意的。
約好了地方,木蘭提前了一點趕了過去。
才剛坐下,顧依一就到了。
粉紅色大衣給她穿的一點也不俗氣,倒襯的面若桃花,大眼睛靈氣十足。
她走來坐下解開圍巾,先就笑了:“喬醫生,我有一個隻能說一半的請求。”
隻能說一半的請求?
木蘭還是頭一回聽說,失笑:“那是什麼意思?”
顧依一組織了一下語言:“就是,如果我有一天,約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要去,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是為什麼。”
見木蘭還是一臉迷惑的樣子,做了個發誓的手勢:
“我保證,此事絕對沒危險,不影響你的工作,也不違法。”說完往前一湊:
“喬醫生,你要幫我,我請你吃十頓飯!”
看著顧依一熱切的目光,木蘭不知說什麼好了。
本來耳根子就軟,何況顧依一很誠摯的軟語相求,大約也不是什麼大事,當即答應下來:
“答應你就是,十頓飯就算啦。”
顧依一卻很認真的:“那不行,說十頓就十頓!”
木蘭不和她爭,兩人說說笑笑吃了這頓飯。
第二十章
新星醫院的佔地面積很大,主樓之後有一片研究園區,最近的那個白色建築,就是研發中心。
站在主樓的高層往外看,能看見來來往往的世界各地的人種,都是新星聘請的科研人員。
因為工作內容上並沒有交集,所以木蘭很少往研究院的方向去,但是最近卻偶爾就要去兩趟。
自從在西賓的飯局回來之後,陸熠辰的工作重心似乎有所偏移,主樓的辦公室裡不常見他的身影,大多數時間他都泡在研究院。
林平兒開玩笑說木蘭這個助理現在是“獨守空房”,氣的木蘭直扯她的嘴:
“你哪來這麼多詞,一套一套的,口才這麼好,當年學校演講大賽你怎麼不去摘金啊?”
她重重捏林平兒的臉,直到她告饒才罷休。
午休的時候,大家都去吃飯或者午睡了,辦公區靜悄悄。
木蘭站在窗口,看著研究院乳白色的樓頂飛過一群白鴿。
白鴿翅膀有力的撲動,隔著玻璃聽不見鴿哨,窗外的景色像開著靜音的屏幕,越發顯的寂靜。
淺藍色天空中一片雲也沒有,幹淨的不可思議,恍惚中有種現在是夏天的錯覺。
木蘭忽然覺得有點寂寞似的。
平時陸熠辰在辦公室的時候,也不說話,隻是偶爾有翻動書頁或者點擊鼠標的響聲,那時候她得留著神,看他需要什麼,好及時送上。
現在連一點響動也沒有,還真有點空落落的。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戚戚。”
嘴裡突然蹦出一句李清照的閨怨詞。
一出口木蘭就把自己驚的心裡一跳。
呸呸呸,都是被林平兒給洗腦了,自己一個助理,又不是深閨怨婦,悽慘個什麼勁呢?
木蘭正自搖頭,手機叮鈴一聲,是陸熠辰的短信。
“14,15號文件,下午兩點。”
言簡意赅,是讓她把這兩份文件下午兩點的時候送到研究院去。
木蘭在包裡翻出鑰匙串,找到那把嶄新的房門鑰匙。
這是前幾天陸熠辰給她的,因為偶爾在那邊需要一些過去的舊資料,都是紙質文件,文件雖然不是什麼機密,隻是有一些在陸熠辰起居的套間裡,涉及個人隱私,不好隨便叫什麼人來拿。
這個時候,有木蘭這個助理就顯的很方便了。
木蘭打開門,四周看了看。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個房間的全貌,臨時休息的地方,不算太大,床靠牆放著,鋪著深藍色埃及棉床單,床上零零散散放著幾樣文件,床旁邊是個雙開門冰箱,木蘭拉開看了看,裡面除了兩瓶礦泉水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紅酒之外什麼食物都沒有。
地上鋪著地毯,上面堆著幾本財務和人力資源方面的書籍。
當院長,和單純的當一個醫生不一樣,醫生隻需要管好自己手裡的手術刀,而院長要操心的更多是行政類的事物,包括醫院的前景規劃以及財務狀況。
縱使陸熠辰再天才,這些之前不涉獵的領域要從頭抓起來也是很辛苦的。
在這個房間裡,不知道熬了多少夜呢。
木蘭把這些文件書籍簡單收拾了一下,找到陸熠辰要的那幾分文件,出去之後又將門帶上。
陸熠辰已經幾天沒回自己的住處了。
父母那邊的別墅離醫院太遠,他平時並不經常回家,況且一回去就被老爺子催婚,實在煩不勝煩。
他平時常住的是市區的酒店式公寓,一梯一戶。
電梯一開門,一團金色的大毛球就熱情洋溢的撲了上來。
Lucky 像個被冷落多時,重新受寵的小媳婦一樣歡歡喜喜的在他的腳邊蹭,搖頭擺尾,陸熠辰的走到哪它跟到哪,寸步不離。
雖然有管家一整天好吃好喝好溜的伺候,但是Lucky 還是一臉的寂寞難耐,想纏著主人和它玩一會。
陸熠辰伸手揉了揉它的頭,他今天實在是沒精力陪Lucky 玩了,在研究院開了一天的討論會,會議上一半外國人,各種口音的英語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一整天,隻覺得口幹舌燥,比手術還累。
陸熠辰進了浴室,Lucky 也試圖跟進去,可是被主人無情的擋在門外,叫了兩聲之後隻換來哗啦啦的水聲,隻好趴在浴室門口的門墊上哀怨的嗚咽,又變成一個失寵的小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