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可沒有讓她失去繼續玩笑的心思,她故作了然的拉長了聲調:
“什麼少兒不宜的東西不能看啊?快讓我看看,是不是日本的?”
說著,手就慢悠悠伸向了鼠標。
陸熠辰這回沒阻止她,顧依一成功打開了那個剛才最小化的頁面。
一打開,顧依一就後悔了。
確實挺少兒不宜的。
太血腥了!
陸熠辰正在看南州醫院這批實習醫生的手術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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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依一有點暈血,最看不得血腥的東西,小時候以為醫生就是穿著白大褂給人打針,曾經也立志當個白衣天使來著,後來知道了學醫還得解剖,這個小夢想就無疾而終了,她是注定當不了醫生。
此刻屏幕上血肉模糊一片,顧依一立時就有點頭暈,她一點也不想看清這是心肝脾胃哪一部分,嚇的趕緊退到遠處的沙發上乖乖坐好。
陸熠辰笑了:“我都說了,不給你看是為你好,不聽話。”
顧依一做個鬼臉:
“算我手欠,自討苦吃行了吧?你看的這麼認真,有哪個醫生的技術入了你的眼啊?”
陸熠辰看了看文件名:“這個叫喬木蘭的……手術還行。”
他把重音落在了手術二字上,顧依一立刻捕捉到了弦外之音,問道:
“什麼意思?話裡有話啊,手術還行?那是哪方面不太行啊?”
陸熠辰斟酌了一下,說:
“昨天跟幾個南大的師兄飯局上,聽到一點她的私生活傳聞。”
顧依一說:“你可不是隨便聽信傳聞的人啊,尤其是涉及感情私生活的謠言,很容易被人扭曲事實傳變味的,喬木蘭醫生,我看她人就很好啊。”
“你認識她?”
“見過一面,說起來,我還欠人家一頓飯呢。”
“你才見人家一面,就判定她人好,是不是太草率了?”陸熠辰說。
顧依一不服:“那你還沒見過人家呢,潛意識不是也被流言影響,覺得她可能人品不好?咱們倆誰草率啊?”
陸熠辰點點頭:
“也對。”
“我隻看能力,那些情情愛愛的私事不關我的事。”
轉而劍眉一挑:
“小丫頭長大了,反過來教育起我了?”
顧依一洋洋得意:
“一直被你教育,今天可算反攻了,我教育的這麼有道理,晚上請我吃飯吧,二表哥。”
顧依一拉住陸熠辰白大褂的衣袖,撒嬌似的搖了搖。
“把那個二字去掉。”
“本來就是二表哥,為什麼要去掉?”
“你去掉,我就請你吃懷石料理,你一直約不上的那家。”
“真的?那家店店小欺客,那麼難約,你為什麼想吃就吃?那家老板娘是不是和你有情況?我要回去向姑父匯報!”
“傳謠言可不好啊,小公主。”
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走了,幾個到辦公區領文件的小護士探出頭來,炸開了鍋。
“那個女孩是不是陸院長表妹?”
“這家人基因也太強大了,怎麼都長的那麼好看啊?”
“院長平日裡惜字如金的,原來私下裡對表妹這麼寵啊!簡直反差萌!”
“好想魂穿表妹一天,當妹妹我就知足了,不知道以後誰有這個福分嫁給陸院長?”
“快別提這麼讓人這麼心碎的事。”
林主任看見陸熠辰來他辦公室,就知道這個分院新院長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笑著泡了茶,引陸熠辰坐下,開門見山:
“什麼事找我呀?不是要來挖人吧?”
被一句話點明了來意的人,淡定的坐在那喝茶,笑道:
“我還沒說話呢,您就猜到我的來意了,真是知我莫過林叔叔了。”
他放下茶杯,反問:
“那不知道林叔叔允許不允許?”
林主任卻不正面回答,隻問:
“那得看你要挖誰啊?你要挖我的話,那我得好好考慮考慮。”
陸熠辰哈哈大笑:
“我哪有膽子挖您啊?您可是總院的頂梁柱之一,我要是把您挖走,老院長不得開著挖掘機把我辦公室給挖了。”
林主任也笑,其實他大概猜出這個小後生想挖誰。
這一屆心外科的實習生裡,算來算去,就隻有一個人的能力有可能讓陸熠辰來親自上門要人。
果然,陸熠辰正色:
“林主任,我想要你們科的喬木蘭。”
林主任一臉苦惱狀:“哎呦,你這是要挖我手下一員大將啊!”
陸熠辰不說話,隻微笑著看林主任。
“你別這麼看我,你都親自來了,我還能說不?隻好忍痛割愛了,我明天就找她談話,她隻要同意,你就帶走吧。”
林主任這話說的跟嫁女兒一樣,可見喬木蘭確實是他很看重的一員愛將了。
陸熠辰想起一個事情來,說:
“那個栽贓喬木蘭的實習生,還是不要留了,他說喬木蘭學術造假的事,調查之後純屬捏造,那個實習生在職場上用這麼下作的手段打擊競爭對手,這是不遵守遊戲規則,這樣的人留下早晚也是禍患。”
林主任表示同意,兩人又敘了一會,聊了聊醫院的日常管理,陸熠辰就離開了。
正在值班的木蘭突然打了個噴嚏,這是誰在背後念叨她呢?
她到洗手間洗完手,拿湿紙巾按了按右眼,這兩天眼皮也總是跳,懷疑自己是要感冒,趕緊喝了杯板藍根。
木蘭不知道陸熠辰和顧依一關於她的辯論,更不知道蔣曼暗中給她使的絆子。
如果知道了,恐怕要氣的暈過去。
蔣曼那顛倒是非的一通栽贓,很難說會給別人留下什麼印象,髒水這種東西,潑到了身上,再幹淨的人,也很難全身而退,人們皆信空穴來風的道理,所以被栽贓的人總要受到點莫須有的懷疑。
不幸中的萬幸,是她也不知道導師的名聲無形中給她化解了危機,而林主任的正直給她擋下了這場飛來橫禍,陸熠辰對人才的看重給她開了條新路,在她本人一無所知的情況下,磨難忽生又忽滅,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第十二章
這柳暗花明的一條康莊大道在木蘭眼前鋪開,是在第二天早上。
早上起來,她就覺得神清氣爽的,眼皮也不跳了,也不打噴嚏了,不咳嗽,不鼻塞,並沒有感冒。
到了醫院,才剛坐在自己桌子前邊,就被林主任叫到了辦公室,然後好消息就像個大金蛋似的猝不及防砸在她頭上,金花四濺。
林主任問她,願不願意調去新星分院,其實不過是例行公事,新星分院的薪資待遇,誰也不會拒絕。
木蘭更加不會拒絕。
自從工作以來,雖然當醫生的,收入總不會太低,加上各種補貼,其實在南州還是很過得去的,隻是抵不過花銷大。
母親的醫藥費就是個大頭,又總想讓勞苦了一輩子的繼父吃點好的用點好的,還有自己租的那個小公寓,房租水電,生活費算下來,也基本是月光族了,加上前段時間還去安吉小住了兩天高級的酒店,此刻她的財政狀況已經是捉襟見肘,差點就要動用存了定期的應急款了。
如今醫院的調派,對她來說簡直是枯木逢甘霖。
木蘭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
轉正手續還在辦,她就已經被通知了到新星上班的日期。
在南州總院這頭交接完畢,同事們自然要給她歡送一番,席間林主任殷殷囑託了許多話,告訴她,去了新星之後,要像塊海綿,不遺餘力的跟陸院長學習,陸熠辰院長如何優秀,在心外領域如何少年天才,聽的木蘭簡直要背下來了。
之前沒有想到會被調走,她在醫院旁租的公寓租了一年,好在分院離總院也不遠,地鐵不過兩站,從地下扶梯上來,就是新星醫院的大門。
以前木蘭因為被林平兒找來安撫那個脾氣古怪的魏阿姨,來過幾次,隻是今天不同以往。
今天她是帶著工作牌,正式打卡上班了。
新星的工作氛圍與旁的醫院有點不太一樣,周一的早會是圓桌會議,各個科室的負責人和醫生,凡參會的,發言都是百無禁忌,暢所欲言。
陸熠辰也不是常見的院長,不僅不講官話,甚至很少發言,就像今天,兩個副院長正說的熱火朝天,陸熠辰卻並不參與。
鋼筆在修長的手指間靈活的轉動,仿佛心不在焉,但大家都知道他在聽,因為每次說到關鍵的問題,有遺漏的他都會補充。
討論中間一個空擋,陸熠辰放下了筆,問旁邊的常務副院長:
“喬木蘭醫生今天上班嗎?”
副院長答:“今天上班,還有婦產科專家秦麗醫生,現在兩個人應該都來了。”
陸熠辰正了正椅子:“叫她們兩個人也來參會吧,也熟悉一下同事。”
木蘭第一天上班,沒有手術也沒有門診,正無聊的時候,一個年輕醫生通知她去參加早會,她忙拿了紙筆跟著那個醫生去了會議室,快到門口的時候,遇見從另一個方向走來的女醫生,兩人微笑致意,並肩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是玻璃大門,裡頭的人遠遠的就看見喬木蘭和秦麗兩個人姍姍走來。
兩人高矮胖瘦看著都一樣,竟像對雙胞胎姐妹似的,隻是走近了,才能瞧出木蘭更年輕些。
這是陸熠辰頭一次見到喬木蘭,聞名不如見面,之前看到的簡歷寸照,遠不如真人鮮活。
木蘭的長相也不說多驚豔,是清秀而耐看的典型,眉目溫柔安靜,膚色白,白的有溫潤光澤,是讓人安心的氣質。
光看外貌不太像個女醫生,這是陸熠辰的第一印象。
倒像個妥帖的秘書,這是第二感覺。
其實木蘭對於自己的留院,本來是意料之中,隻是直接被新星要走,確實是她沒想到的。
據林主任說,是那邊的陸院長看了她的手術錄像,才決定把她調過去。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能力被領導賞識,陸熠辰此刻在喬木蘭心裡已經是個抬舉自己的伯樂了,隔著這一層再看這個年輕的院長,格外順眼些。
況且,陸熠辰也確實是長的好。
打過招呼以後,會議繼續,陸熠辰一直低垂著眼睛,睫毛濃密的不可思議,淡定如木蘭,也不得不想。
他的眼睫毛該不會是嫁接的吧?
這麼一想,就有點忍俊不禁,她連忙咳嗽了一下,止住了笑意。
隻是這一咳嗽,大家以為她是要發言,紛紛投來目光。
對面的陸熠辰也抬起眼睛看著她。
睫毛已經很好看,睫毛下那雙眼睛更好看,挺專注的看著她,是標準的劍眉星目。
喬木蘭這回也不得不承認那些小護士的花痴是很有道理的了。
她有點尷尬的微笑一下,表示自己沒有要發言。
會議結束,眾人各自回崗,木蘭出了會議室就看見林平兒在隔壁辦公室和人聊天。
林平兒看見木蘭,簡直是飛過來:
“我今天上午沒班,特意來找你噠!”
木蘭今天的工作就是熟悉醫院,於是她拉著林平兒一層一層的看,林平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這個是哪個主任,那個是哪個護士長,把木蘭聽的暈頭轉向。
論對人際關系的整合能力,她可實在是不如林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