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從蛇肉飯館撿回來的小蛇。
他的父母,就是死在人類的刀下。
所以今天他看到那把刀切在孩子身上的時候,整個身體都在抖。
因為他曾親眼見著父母死在人類的刀下。
而我,確實很心疼他。
我撿他回來的時候他還小,在蛇族裏經常被欺負。
後來我便把他養在身邊,說他是我選定的人,要培養來做男朋友的。
當然了,確實因為他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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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得帥的撿回來做男朋友,長得不帥的都撿回來做我守衛了。
他是我歷屆男朋友裏,最黏著我的。
而我,正需要這樣一個黏著我的男朋友。
以前那些男蛇,不是想要取代我,就是想要讓我服侍他們。
可是我堂堂柳仙哎,怎麼可能服侍別人。
第二天,我們偷偷把張洪拐來的孩子放回了家門口。
他父母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卻因為丟了孩子這幾天,瞬間老了十幾歲。
我之前答應了張洪請的陰牌裏的陰靈,讓他輪回轉世。 剛好我這幾日沒什麼事,就帶著柳影安去了泰國。
剛好也去看了看當初給他做變性手術的醫院。
那日,我警告過那個醫生的佛牌護靈。
如今那醫院因為非法營業,已經倒閉了。
醫生也受到了法律制裁。
8
回國後,我們才知道另一個人販子方山也生了孩子,那孩子不是蛇尾,卻是蛇臉。
一伸舌頭與蛇的細舌一般無二,甚至會發出嘶嘶聲。
他們將兩個孩子聯繫到一起,才發現他們都有一些蛇的特徵,意識到這件事不是 生病,而是遭了報應。
他們自己知道罪孽深重,如今報應到了孩子身上。
可是自己的孩子,就算知道是被報應,也想要治好。
這件事,被媒體大肆報導,起了個醒目的標題,掛在熱搜上好幾天。
張洪一直覺得他孩子有蛇尾很丟人,沒和任何媒體說過,甚至拿錢封了知道的人 的口。
可是這個方山不一樣,他希望可以通過傳播迅速的網路,找到救治他孩子的方法。
可是靠譜的醫生沒找到,這件事卻引起了天師府的重視。
天師府的張天師親自出山,找到了方山和張洪,看了孩子。
他們還帶了記者,專門將這件事拍成了一個揭秘節目。
我和柳影安躺在床上看電視。
鏡頭裏,張天師摸了摸鬍子,道:「想來,你們應該是惹了柳仙。」
「柳仙?」方山重複了一句。
然後記者問張天師:「這世界上真的有仙嗎?」
張天師故作深沉:
「東北保家仙共有五家,狐黃白柳灰,這柳仙平時就是個不問世事的主,平時請 仙都請不動她,如今她親自降罪懲罰你們,怕是你們惹怒她了。」
聽到這,柳影安蒙進被子裏笑了笑,又探出頭來。
「你是因為我生氣了嗎?」
這種事還要別人說嗎?
不然我為什麼為他出頭啊。
「蠢。」
他被我說得撇了撇嘴,將我摟得更緊了。
張洪和方山一聽這話立馬慌了,跪在地上求張天師救救他們的孩子。
張天師將他們二人扶起來。
「柳仙畢竟是仙,道行高深莫測,如今怕是隻有她能救這兩個孩子。」
後面的內容,因為柳影安非要試試和我生小蛇崽,沒聽到。
9
第二天,張洪和方山又去了一趟東北,請了保家仙。
這次請的是我,柳仙。
一般請仙這種事,遇見好解決的小事,我是不會親自出手的。
我手下有小蛇仙無數,都是他們受人類供奉,然後滿足人類的願望。
但是這次的事不同。
張洪和方山跪在祠堂前,一臉虔誠,乞求我能出現見他們一面,說把他們的孩子 交給我撫養。
他們痛哭流涕,懺悔這些年做的錯事。
並說以後會散盡家財,捐給慈善機構,尋找失蹤的孩子。
他們說得情真意切。
我雖然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但是畢竟他們的孩子是我族類。
我在他們面前顯了身形。
他們對視一眼,眼裏的狡黠一閃而過。
他們依舊跪在地上,語氣卻不像剛剛那般真誠。
「柳仙大人,您終於現身了。」
他們抱著孩子起身,將孩子交到我手裏。
張洪道:「聽張天師說,是您在我們身上下了詛咒,以後生的孩子都會這樣有蛇 的特徵。」
我搖頭,逗了逗孩子。
他們本就是蛇類,見到我便覺得親切,竟笑了出來。
「不止啊,光懲罰孩子算什麼,你們身上也有我的詛咒。」
他們立馬慌了神,紛紛檢查自己的身體。
一處不落地檢查過後,他們沒發現身上有任何異常,這才以為我在逗他們。
「柳仙大人,您又在說笑了。」
我將孩子交給聽到召喚來湊熱鬧的小蛇妖,讓他們將孩子帶回族裏好生養著。
孩子剛離開我的手,突然有一道金光從孩子的身體裏鑽出來,纏住了我的雙手。
是道家的困妖符,是他們率先在孩子身上動了手腳。
張洪和方山見我被困住,立馬向後退得好遠。
此時,張天師手握桃木劍從不遠處走了出來。
10
我與張天師也算是舊相識,我和上一屆天師,也就是他師父,算是好朋友。
當時的張天師還是個小娃娃,七八歲的樣子,被人下了蠱毒,就要死了。
還是我救的他,所以我們雖然天生死敵,他還是年年供奉我。
「柳仙大人,這次你在這麼多人身上同時下咒,會遭天譴的。」 我冷笑一聲,用力拉開雙手,手腕上的金色符咒就破裂了。
「你們天師府啊,還真是地裏的韭菜,一茬不如一茬了,這困妖咒,還沒以前緊 呢。」
我揉了揉紅腫的手腕,笑著迎了上去。
「張天師,你說可笑不可笑啊,他們喪盡天良都沒天譴,我呢,隻是讓壞人遭到 報應,就要受天譴。」
「你是仙,法力通天,自然與普通人不同,不能全憑自己的想法做事,如今這件 事,尚且還有補救的機會,希望你迷途知返。」
可是我從不覺得自己有錯。
他們破壞了多少和諧幸福的家庭,而今我不過是也破壞了他們的和諧,就要被懲 罰嗎?
「事情我既然已經做了,這天譴何時來,怎麼來,我也不在乎了,讓我收回詛 咒,那免談。」
此時,柳影安終於跟了上來,找到了我。
他法力弱,我沒帶他過來,本來以為過一會我就回去了。
但是他估計放心不下我,飛一會飛不動了,就打車,嫌棄打車太慢,就又飛一段 路,總算這個時候來了。
此處是東北一個半山坡,估計他們就是打算在此處抓我,所以選了個人煙稀少的 地。
張洪和方山是見過柳影安的,所以見到他之後就指著他,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來 。
「你,你,你究竟是..」
柳影安見有我撐腰,站在我的身後,叉著腰露出個腦袋來:
「就是小爺我,差點被你們割了,差點就不能和我老婆生小蛇崽了。」
如今他仗勢欺人的樣子,看起來還有些可愛。
我笑著牽住他的手:
「不是差點,是已經。」
張天師看了許久柳影安,才意識到這是我新男朋友。
「又換了?」
我竟忘了,我當初救他的時候,那個男朋友是個佔有欲挺強的人。
是黃二太爺的手下,我搶來霸佔了幾日,後來我嫌他味道太大,把他踹了。
後來,我就再也沒處過黃鼠狼變的男朋友了。
柳影安一聽到張天師說又換了,佔有欲上了頭,牽著我擋在我身前: 「張天師,我叫柳影安,您可記住了,我可是她最後一任了。」
說完,張天師就笑了,我也一同笑了。
聽我與張天師一同笑,柳影安立馬不安起來:
「韻兒你倒是說啊,我是不是最後一個?」
我點頭:「是,當然是。」
張洪和方山看我們有說有笑,開始慌了起來。
本來他們請張天師是為了抓我,現在看來,我們似平更熟悉一些。
張洪走到張天師身後,道:「張天師,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捉妖啊。」
「妖?」我用法力將聲音傳出許遠,聽起來像是來自四面八方。
「我可不是什麼妖。
「本座,柳仙,柳韻兒。」
張天師祭出桃木劍,直沖我飛過來。
「你既然執意如此,我隻能替天行道了。」
「替天行道?真是可笑,我做的才是替天行道的事,張天師,你可知道他們是什 麼人?」
張天師道袍隨風翻飛,沖我義憤填膺道:「縱使他們有錯,可是稚子何辜。」
好一句稚子何辜。
「你竟然妄想和我討論稚子何辜?那被他們拐賣的孩子無不無辜,被他們故意打 斷腿變成小乞丐的孩子無不無辜?
「這些年,他們拐賣多少人,女人、小孩,還有我那無能的男人,如果不是我, 他就和那些孩子女人一樣,這輩子都過不安穩。
「柳影安被他們拐到泰國,被按到手術臺上,要不是他是個蛇妖,現在你去泰
國,看到的人妖就是他了。」
柳影安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知道你是為我出頭,但是你也不要一遍遍說了,很丟人的。」
「知道丟人就給我好好修煉。」
我將柳影安往後甩出十幾米遠,讓他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
張天師雖然法力不如他師父,但是他們道家術法,專門克制我們。
我雖然沒敗下陣來,但是也堪堪和他打個平手。
他手中的桃木劍本來是對付妖邪鬼魅的東西。
我到底算是仙,對付我沒什麼用處。
他又一次勸我:
「回頭吧。我們可以報警,會有員警懲罰他們的。」
我不是沒想過報警,可是報警不過就是讓他們去牢裏住上幾十年。
如果不能立即執行死刑,他們在牢裏表現得好點,就可以無憂無慮地住在牢裏。
這就算懲罰了嗎?
本來我是為柳影安不平,可是我看到那麼多無辜的人,因為他們,過著生不如死 的日子,憑什麼他們就可以安穩度日。
至少也該讓他們承受折磨,我做不到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但是我可以讓他 們嘗嘗孩子出事的滋味。
我就是要從心理上折磨他們。
「來不及了,除非我死,這詛咒,破不了。」
張天師聞言,突然停下身形,在我不遠處站著。
他拿出一把扇子。
上面刻著符文。
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天師五雷扇,這是初代天師的法器,一代代傳下來。 扇子上畫著天師五雷符,可以引渡天雷。
但是此法代價極大,大約是同歸於盡吧。
時至今日,我依舊不覺得自己有錯。
但是我也並不覺得張天師錯了。
我用我的方式伸張正義。
但是他用他的方式保護他的同類。
我們都沒錯。
唯一讓我覺得失望的是,我也曾經救過他一命。
可如今取我的命來,他沒有半分猶豫。
大約人類比較健忘吧。
我救他,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吧,於我不過一轉瞬;於他,是接近一輩子。
12
他打開扇子,瞬間有電流傳過扇面。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一手拿扇子,一手捏符,嘴裏振振有詞。
不過片刻,天空開始昏暗,大片大片的黑色烏雲遮住了太陽。
「我以十七道天雷為引,懲柳仙擅用法術之過。」
十七道天雷?
我化形的時候,生生受了三十六道天雷。
如今這十七道,確實算是小懲了。
柳影安看到天雷即將落下,飛奔到我身邊,抱住我:
「韻兒,這天雷威力巨大,要不我們還是認輸吧。」
「不認。」
我倔強地仰起頭,躲過柳影安的目光。
我拍拍他的頭:
「乖,自己去藏起來,我可是無所不能的柳仙,區區幾道天雷,沒什麼的。」
我又將他甩了出去,此時,第一道天雷落下。
我抬手,用法力擋住雷擊的力量。
可偏偏此時,我的手腕隱隱作痛,剛剛被困妖咒綁住的地方,開始泛著金光。
我的力量幾乎迅速被抽走。
第一道天雷落下,我生生扛住,這一擊,就散盡了我百年的功力。
接著便是第二道,又是百年。
沒想到,他居然偷偷在困妖咒上動了手腳,散了我全身法力。
剛剛和張天師打的時候還沒發作,這會才發作。
他還真是打算趕盡殺絕啊。
柳影安發現我扛不住天雷的力量,朝我跑了過來,試圖幫我擋住天雷。
可是他化形不過百年,法力低微,就一道天雷,怕是也撐不住。
轉眼便是七道天雷落下,我七百年功力散盡。
還有十道,可是我已經沒有千年功力擋得住這十道天雷了。
我將一直掛在脖子上的項鏈抽出來,上面掛著一條蛇骨,是上一代柳仙的。
我將他扔給柳影安:
「影安,這是上一代柳仙的蛇骨,我死之後,取我的七寸骨,穿到這項鏈 上,柳 仙之位便是你的了。」
他哭著接過項鏈,不停地搖頭,向我爬過來,可是雷擊的力量太過強大,他甚至 還沒爬過來,就已經被震得七竅流血。
「柳韻兒,老婆,我不要,我還沒給你生小蛇崽呢,你可不能有事。」
轉眼已經九道天雷落下,我全身的骨頭皆碎裂,估計隻能再扛住一道天雷了。
張天師站在不遠處,眼神裏似乎帶著不可置信。
「柳仙,你的法力?」
我冷哼一聲:「你自己做了什麼,你不清楚嗎?」 很快,便是第十道,我閉上眼,欣然接受。
可是本該落下的天雷,沒落在我身上。
13
柳影安的身體從半空落下,重重砸在我的身上。
他手裏緊緊握著那塊蛇骨項鏈,看著我不停地笑。
他剛摔下來,就立刻掙扎爬起來。
「沒壓疼老婆吧?」
一說話,就滿口的血,不停地往外流。
他抬手,替我擦了擦臉上的血跡。
「老婆真的很厲害呢,可以承受這麼多道天雷,我不過受了一道,就覺得自己快 死了呢。」
我哭著搖頭:「不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將項鏈重新掛到我脖子上。
「你可是無所不能的柳仙大人,是我最愛的人,柳仙的位子還是你來坐最合適
了。」
「都是影安不好,如果不是我,就不會出這些事了。」
我抱著他,試圖讓他感受到我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