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她就好。」
接著畫面一轉。
是破碎的傢俱。
那人的手腕被割破流血,但還在安撫我的情緒。
「冷靜下來了嗎?
「別怕,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
我看到在感情裏面逐漸被折磨得疲憊的男人。
純粹的愛與恨交加,變得更加深刻,也更加難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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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畫面。
那人對著一具屍體,不僅神態自如。
甚至還能眉眼含蜜,一臉熱戀的幸福。
直到世界意識開始重啟,周圍一切都開始扭曲。
卻無法抹除男人的身影。
男人一直低著的頭抬起。
面無表情,充滿了戾氣:
「來做個交易吧。」
我像脫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氣。
那人的臉和閻忱相重合。
我終於想起來了。
根本沒有所謂的任務失敗。
我也不是什麼任務者。
原來我真的死過一次。
不堪被強加病症的折磨。
自殺,死在了我最愛的人的懷裏。
是閻忱以自由為代價換來了我們的又一次相遇。
他用刻骨的愛意,將我從一維的文字中託舉出來。
將我從殘忍刻板的設定中解救出來。
讓我真正成為一個自由的人,有血有肉地活著。
而作為代價。
如果我沒有想起來,他會成為受控於世界意識沒有意識的傀儡。
我這才意識到世界意識森然的惡意。
所謂的排異不過是世界意識對我的威脅。 我停留得越久,這種惡意就會越多。
如果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舍是來自哪裡,沒有回憶起一切。
我可能真的會在實現願望的誘惑下。
按照祇所期待的那樣。
不堪其擾,選擇脫離世界。
而那時,閻忱和世界意識的交易就會達成。
作為懲罰,閻忱這個存在會在這方世界湮滅。
那麼恢復記憶的我,就算得到了自由。
也將永遠沉浸在痛失所愛的絕望中。
最後淪為祇口中輕蔑的一句:
【註定的悲劇。】
20
屋子裏的燈被打開了。
閻忱臉上的漠然在看到我的時候,化為愕然。
我上前,惡狠狠地拽住他的領口。
強迫他低頭:
「怎麼,看到我還在這裏,你很失望是不是?」
閻忱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把我抱起來。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手在發顫。
很尋常的一個問題:
「新買的兔子拖鞋不喜歡?」
我踩在他的鞋面上。
大灰狼慘兮兮地皺巴了臉。
意有所指:
「都怪大灰狼把它咬死了。」
「大灰狼不會咬你,隻會守護你。」
閻忱坐在沙發上,我跨坐在他的腿上。
我看著他捏起我的手肘,低頭消毒傷口。
什麼嘛……
明明以為我會選擇離開,但還真的買了藥回來。
簡單的一個動作,偏偏就讓我心底的氣消了。
因為這件事,如果我是他,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但是還得讓他長點記性。
要是我沒想起來,真的脫離世界了呢…
後怕化為深深印在他喉結上的齒痕。
閻忱的頭往後仰,我感覺到捏著我手腕的力道一重。
比起親昵,更像是相互間惡狠狠的懲罰。
我滿意地看著他脖頸上的標記。
「長記性了嗎?」
閻忱發絲淩亂,露出散漫的笑:
「爽到了。」
好好好,還是這個死變態樣。
番外(閻忱視角上一世悲劇)
1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接風的晚宴上。
穿著刻意打造成熟的禮服。
被滿眼諂媚的人領過來,他說這是她的女兒。
她被推到我的面前,聲音細弱,和貓叫似的:
「閻先生你好,我叫解霧。」
明明眼底滿是害怕。
還是強裝鎮定地在和我握手的時候,輕輕勾了勾我的手心。
很癢,癢到了心裏去。
所以在後面發現她被送到房間以後,我沒把她趕出去。
隻是看著她瑟縮著穿,著有些暴露的衣服討好我。
心裏卻很不爽。
我不明白這種感覺是為什麼。
我不是什麼擰巴的人。
如果是生了欲,那她情不情願都不在我考慮的範圍。
是她先招我的。
但那天看著她腫得和兔子一樣的眼睛。
我卻像個愣頭小子,連握手都覺得唐突。
隻能自顧自地陰沉著臉喝著酒,壓著躁動的念頭。
很不可思議,我是想和她相安無事地度過這個晚上的。
直到陸灼破門而入。
像是從天而降的騎士,要從我這隻惡龍手裏搶走被擄走的公主。
事實如此,他們是青梅竹馬,而我不過是兇戾出名的惡人。
煩躁,不滿。
情緒上頭。
我揍了他一頓,像是個為了爭奪雌性而展現自己強大的瘋子。
說了些言不由衷的話:
「我還沒玩膩,陸少就想從我手裏搶人?」
說完就後悔了。
我第一次煩自己嘴臭不會說話。
害怕在她臉上窺見一絲害怕的端倪,甚至不敢回頭看她。 隻能像個幼稚的孩子,堵在門口。
讓她不能離開我。
也不能走向別人。
直到陸灼被遲遲趕到的陸家人帶走了。
我證明了,她的騎士護不住她。
明明打贏了,卻沒有那麼高興。
醉後太陽穴發疼。
我靠在床頭,向解霧招了招手:
「過來。」
這個時候才看到了自己手上染上的血。
她果然更怕了。
室內空調溫度其實很低,更別提她穿著那麼輕薄的衣服。
我們兩個似乎陷入了僵局,誰也不肯服輸。
我其實算不上什麼好脾氣的人。
爬到這個位置上,像解霧這樣忤逆我的人已經很少了。
但看著她,想著調查出的資料。
皺著眉把手上的血擦乾淨。
這次她過來了。
裝作很乖,卻用餘光偷偷地窺我。
我捏了捏她的後頸,有點好笑:
「嫌我髒?」
恃寵而驕。
但心情卻很好。
至少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關心過她那個竹馬一句。
隻是有點潔癖而已,我受得住。
2
明明一開始隻是想玩玩。
後來一養就養了三年。
我陪著她一直走到畢業,在校園的每個角落留下合照。
把她的廢物爹送進去以後,我們似乎成了最親密的關係。
我愈發對她不設防。
在書房裏邊辦公邊抱著她哄睡再尋常不過。
隻是我沒想到,她會背叛我。
秘書慌張地闖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和電話那頭的婚禮策劃師溝通細節。
等聽清他說什麼的時候,滿腔的熱血都涼透了。
陸灼借著那塊地坐穩了繼承人的位置,我卻損失慘重。
被集團裏心思各異的人使絆子。
從我即位以來,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
我可能是氣瘋了,甚至還能冷靜下來想。
下一步是什麼?
逃走,還是和陸灼私奔?
那麼愛他嗎?
不是想離開嗎?
要我低三下四地挽留絕對不可能。
我惡狠狠地想。
克制住心底的痛意,刻意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做好了人去樓空的準備,卻發現客廳裏留著一盞燈。
說不出是期待還是後怕,我加快了腳步。
她像平常一樣窩在沙發裏,沒有安全感地蜷縮著身體。
聽到動靜,朦朦朧朧地睜開眼。
明明怕得要命,還是裝出嫺熟的模樣。
她吻了我。
羞紅了臉說喜歡我。
一直以來縈繞在心頭的情緒有了答案。
興師問罪的念頭一下就散了。
我可能是瘋了,甚至有空想婚禮是辦西式的還是中式的。
要是她喜歡,兩種都辦也行。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心甘情願地放低姿態。
像隻被馴服的狐狸,隻知道渴求她的愛。
想著,隻要她肯愛我,我可以什麼都不計較。
甚至不去針對陸灼。
可是她不願意。
明明是她先說的愛我。
抗拒我的親吻、觸摸的也是她。
像一朵被斬斷根莖的花。
我愛得越用力,抓得越緊,花枯萎得就越快。
可是我沒辦法放手。
於是我們開始相互折磨。
等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回避型依戀人格。」
我可能病入膏肓了,聽到審判的第一反應是慶倖。
至少,她曾經對我的愛不是假的。
她不是不愛我,隻是不敢愛我。
我隻是要給她勇氣。
這個念頭奇異地安撫了我。
我用更溫柔的方式對她。
就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卻忘了瓷器原有的裂痕是無法磨滅的。
我們一開始不平等的關係就是埋下的禍根。
她無法信任我。
互相折磨到最後。
很平常的一個午後,她永遠地在沙發上睡著了。
用的是在第一次逃跑時,陸灼給的那把刀。
她藏得好好,也藏了好久。
那件事快過去了一年。
原本應該插入我的心臟,為她換來自由的利刃卻在她的胸口綻放。
我想,還不如殺了我。
3
悲劇的盡頭是什麼?
是奮力掙扎以後,最愛的人還是留不住,最想要的還是被奪走。
在無盡的絕望中。
卻被告知。
她死亡的源頭不過是為了設定。 我閉上眼,完成第99次自殺。
世界又一次因為缺少核心力量而瀕臨崩潰。
世界意識不解到殘忍:
【你為什麼要自殺?我重置世界你不就再和她相遇了嗎?
【這樣有什麼不好?】
「然後把我的喜歡建立在她無數次的痛苦上?」
胸口的傷口還在流血。
我嘲諷地勾唇:
「你知道回避型依戀人格有多痛苦嗎?
「我原本也不知道,但是我愛人用傷口教會了我。
「在手臂上,有一個傷口。
「很深很深,好幾次差點救不回來。
「是她用牙咬開的。
「我喜歡她,是要讓她幸福的。」
衹無法理解,但也沒有力量繼續修復。
於是我和世界意識做了一個交易。
我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
隻不過我要扮演男主,並且不能00C。
而解霧則會成為任務者。
任務由我發佈。
她完成的每一次任務都是在消解法則對她的禁錮。
我們的過去將會在世界意識的暗示下變得模糊、刺痛。
成為她潛意識裏最不願意觸碰的存在。
任務完成,如果最後她選擇留下。
證明悲劇不該是我們的結局。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心甘情願被抹去意識,充當世界意識的工具。
系統無數次和我跳腳:
【你等著吧,她治好病了,肯定不會再愛你這個瘋子的!】
我不置可否:
「我隻是在養花。」
而且我哪有那麼好。
我明明每個字都在暗示她。
寶貝霧霧,快點上鉤啊。
所以,我賭贏了。
很久以後,她躺在我的懷裏,仰著臉看我:
「閻忱,你不會害怕嗎?」
我知道她問的是什麼。
低頭輕輕把吻印在她的額頭上,實話實說:
「怕的。」
怕我的愛人離開。
更怕她留下來面對殘忍的世界真相。
但更多的是信任。
相信她會捨不得我。
就像我無論如何也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