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抬眸看了一眼小院,就是那等最普通的一進五間的小院。說是小院子,但佔地面積也不算太小。院子裡種了幾棵很大的樟子松,被風吹得哗啦啦作響。
周憬琛推了院子門進去,柳沅就站起來迎。
柳沅跟那人走過來先是給葉嘉行了一禮,欲言又止地看著周憬琛,似乎是有事要商議的樣子。
“正事要緊,且去吧。”
葉嘉放眼掃視了一圈院子,因著是暫時的住所,院子裡除了幾棵樹和一方石桌幾個石凳,別的什麼也沒有。周憬琛將葉嘉耳畔的碎發別到耳後,點點頭,引著幾人推開最東側的一間屋子走進去。葉嘉則在院子裡轉悠了一圈,嘆了口氣,果然暫住的院子果然是沒有半點人氣。
這個院子的廚房都沒有燒過火,連柴都沒有。
她來住幾日,不可避免得親自做飯。古時候不似現代,沒有外賣服務。兼之路上盤纏不敢外露,不可能日日下館子,想不餓死自己就得開火燒飯。
葉嘉在院子找了半天隻發現了一個特別小的爐子,比當初給周憬琛煎藥的還小一些。
葉嘉:“……”
……果然還是住客棧更方便。
等了一會兒,骡車才在葉青山的指引下到了院子外面。
葉五妹人在車上,扶著葉青山的胳膊跳下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懷裡抱著葉嘉的包袱的喜來。
葉嘉這次出來是要置辦鋪子,順便再找蘇倫談一談澡豆的事情。自然是帶了幾身體面的衣裳出來。除了衣裳,還有一些搭配衣裳的行頭。這個包袱裡放了不少值錢的東西,喜來一路上沒敢松開手過。點點從骡車上跳下來,嗖一下蹿進了院子。
葉嘉結過喜來遞來的行李,按直覺推開一間屋子把東西放進去。
葉五妹是住在都尉府的,楊家老爺子收了她做徒弟。那種磕頭敬茶,實實在在拜師的徒弟。她如今在楊家不敢說是嫡出姑娘的待遇,但也跟楊家小輩一樣的待遇。
這回過來接葉嘉是提前得到消息,並非是要粘過來一起住。她特意來接葉嘉就是想慫恿葉嘉去跟她住:“姐,姐夫這邊有事情忙的話,顧不上你。不如你去楊家跟我一起住。我看這個院子也破舊的很,好多東西都沒有。你跟我去楊家還能嘗嘗我如今的手藝,我跟師父學了好多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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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山也推門進來,眼睛下意識掃視一圈沒看到周憬琛的人。聽到葉五妹這般說話卻笑起來:“你三姐如今是出嫁的人了,相公在這,哪能拋開相公跟你去楊家?小孩子淨說胡話!”
“啊~為何不行?”葉五妹性子漸漸也開朗了許多,聞言吐了吐舌頭,“三姐跟旁人不一樣。”
葉嘉沒說話,隻笑笑。
葉嘉跟葉青山不熟,原主的記憶裡也沒有多少葉青山的影子。如今葉嘉表現得疏離,葉青山也能理解。畢竟兄妹兩人年紀相差太多,葉青山離家太久。若非葉嘉有幾分小時候的影子,他乍一眼看也是認不出來的。三人在堂屋坐了一會兒,葉嘉看時辰也快到飯點,便提議出去買點食物。
喜來去後廚收拾了一番跟上來。葉嘉看了下人都在就是沒看到點點,點點跳下去就蹿進院子裡,如今不知在哪兒。她於是便喚了一聲。
草叢撲簌簌一抖,點點從草叢裡冒出頭,她才放下心交代了一句:“點點你留著看家。”
說完,扭頭看葉五妹:“五妹知道菜市口怎麼去麼?”
這個葉五妹熟啊!
她這段時日跟著楊家老爺子學廚,把城內大大小小的菜市都跑了個遍。
輪臺不似東鄉鎮那等小地方,隻有東西兩個街道和瓦市。輪臺整個城區住了那麼多人,東西南北都有幾條街道。瓦市也有,在城東邊兒,佔地非常大。天好的時候能開到宵禁之前。除了熱鬧的瓦市,輪臺還有專門的菜市口,許多下屬村落的農莊戶會趕過來賣菜。
“姐,你這就問對了人。輪臺城內哪裡的菜最好,哪裡的菜實惠,我一清二楚。”
葉五妹坐在骡車上就忍不住說話,她太久沒有看到親人。葉嘉過來,她打心底的高興,“今兒我給你露一手,叫你知道我沒白學!”
葉五妹這般高興,葉嘉心情忍不住也輕快起來,“那我可就等著了。”
一行人去到輪臺最大的菜市,買了許多的食物。葉嘉可是看到了,周憬琛住的那地方除了油鹽就隻有糧食,別的調料是一樣沒有。葉嘉嚴重懷疑他這段時日不是在別人住處蹭飯,就是在吃粥。她可絕對不會這幾日吃粥度過,葉嘉將要買的調料都買了一些。
葉青山就跟在兩人身後,司南和展臨就跟著葉嘉幫忙提東西。
轉悠了許久,葉嘉一行人才上車回了周憬琛的住處。
回來時好似已經談完事情。生面孔跟柳沅留下來,等著在周家用飯。
柳沅雖說調來輪臺以後伙食好了很多,但還是那句話。食材變得豐盛不代表口味變好,該是豬食的軍營食堂做出來的還是豬食。好久沒有吃好東西的柳沅,今兒隻要不是有要命的事情,肯定是留下來用飯的。至於另一個生面孔,柳沅不走,他便也不走。
葉嘉帶著一堆食材回來,柳沅老遠瞧見眼睛都亮起來。
周憬琛瞥了他一眼,當著生面孔的面兒對葉嘉道:“嘉娘,這位是李將軍,李聞竹。”
李聞竹與葉嘉見了一禮,這才正色地打量起這個人。這人三十歲上下的年紀,方闊臉,絡腮胡子,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量很強壯,與名字是截然相反的壯碩。那人長得特別武將,說話卻有些文绉绉的。與葉嘉說話的態度頗為恭敬,姿態也足夠謙卑:“少夫人。”
“將軍也是景王府舊人。”
事實上,李聞竹本想喚葉嘉世子妃。但周憬琛如今已經並非景王世子,身上的爵位早被朝廷廢除。這才改換了少夫人一稱。周憬琛對李聞竹的態度就顯得敬重許多。
葉嘉見了周憬琛的態度,頓時知道他的意思,也客氣地回了一句:“李先生。”
晚間的飯食葉嘉沒動手去做,葉五妹非要給葉嘉露一手。葉嘉自然是欣然應允。葉青山陪兩姐妹說了會兒話便也進了書房,喜來將後廚收拾了一番,發現什麼都沒有。最後還是葉五妹熟悉此地,他們才順利地燒著火。原來輪臺城內用柴火不似在東鄉鎮那般容易,這裡用柴是得花錢買的。
這一頓晚膳用到了天黑,柳沅李聞竹才微醺地告辭。葉青河與周憬琛吃完又去了書房,不知談些什麼,葉嘉叫司南駕車先送葉五妹回去楊家。
等葉青河離開已經是戌時,葉嘉早已在一間空屋子洗漱過,人已經在周憬琛的臥房躺下來。
她這幾日從東鄉鎮一路舟車勞頓到輪臺,累的骨頭都酥了。古時候的道路可不像後世水泥鋪地平整得很,不說坑坑窪窪也差不多。車輪子壓在上面本來就顛簸,若是跑起來能把人骨頭顛碎。葉嘉躺下去就顧不上想別的,沒一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周憬琛人在院子裡坐了許久,皎白的月色如輕紗披在院子的四周。他在院子裡仰頭看了明月許久,心中回想著方才李聞竹的話,神色晦澀不明。
李聞竹算是景王的舊人,但明面上與景王一脈沒有交集,實則李聞竹是景王長子周憬琛大兄的奶嬤嬤的兒子,也算是奶兄弟。當初之所以逃過一劫,是因著李聞竹早就受到主子賞識脫離了賤籍,離開了景王府遠赴西北。這西北從兵卒子做起,一步一步打拼到如今的地位。
他十多年未曾回過燕京,景王出事那段時日他正在戰場上抗擊突厥。無人查探他的過去,自然不清楚他是景王府出來的人。一年前,周憬琛找上他,試探他的心思。
李聞竹對景王府的衷心自然不用說,他是必然支持周憬琛景王一脈的。
事實上,李聞竹在北庭都護府已有十幾年,跟著蘇勒圖出生入死,算是蘇勒圖的左膀右臂。根基很牢,手下握著十萬的兵力。周憬琛端坐在月光之下,月光從濃密的眼睫下漏下去,映照的他眸色沉沉。時機尚未成熟,如今起勢還是太早。
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石桌上點了點,周憬琛起身回了屋子。
門吱呀一聲推開,月光從洞開的門照進屋子。屋子裡的燈還染著,燈火影影綽綽地映照著床榻上睡得正香的人。那人睡相還是那麼不好,一隻腳踹出了薄被,白皙如玉。周憬琛笑了一聲,走過去將葉嘉的腳放進被子裡,去找了兩身衣裳便就著冷水在書房洗漱。
等再次回屋上了床,床上的人已經斜了過來。露在外頭的不是腳,而是扯得松開了衣襟。
周憬琛提著油燈立在床前盯著她看了許久,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床上的人嫌被子蓋著熱給掀開了,中衣領口大敞,露出了裡面薄薄的素白小衣裳。這小衣裳是葉嘉專門為夏日準備的,棉質的,薄得都有些透。穿在裡頭自然是清涼舒適,但中衣這般敞開,小衣裳下面包裹的什麼形狀自然是一目了然。
俯下身在葉嘉的鎖骨處吮了一口,周憬琛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今夜太累了就放過你。”
說罷,抱著人沉沉地睡去。
次日一早,天才蒙蒙亮,葉嘉就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