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還沒有完備的專利保護法,再說吳家制作的香胰子跟周家的是不完全一樣的。他家的香胰子明顯就是味道難聞,總不能仿造的東西也算偷。
說句實話,想要走正規打官司的途徑來限制吳家的行為是不實際的。大燕律法裡面就沒有涉及。
這個道理葉嘉懂,餘氏更懂。時下人雖說有‘輕利重義’的社會風氣,但這種風氣也隻存在教化程度高的中原地區。這裡是關外西北地區,大部分百姓溫飽都成問題更遑論去在乎這些事。到時候吳家倒打一耙,說周家仗勢欺人,疑鄰偷斧,難看的還是周家。
“那就這麼任由吳家欺辱麼?”餘氏氣得心口疼,“咱家如今也不是往日任人欺辱的局面,允安都走到這個位置了,咱家也得把這個姿態給做足了!”
葉嘉沒說話,低頭思索著。
須臾,抬頭問了一句:“這個月吳家收了咱家香胰子了麼?”
“……收了。”餘氏一愣,道。
“梨花巷那邊呢?”
“那邊這個月沒有遞信來。”梨花巷收香胰子是不定時的,多數時候是用完了才會使人遞信過來要貨。有時候是一個月,有時候是三個月。二月初的時候葉嘉才給梨花巷送了一批,這個月沒來問也正常。餘氏頓了頓,問道:“怎麼了嘉娘?可是想到什麼事?”
這吳家每個月沒斷收周家的貨,梨花巷那邊也沒出什麼大亂子。葉嘉這兩個問題一問,餘氏倒是冷靜下來。若是吳家照常收周家的貨,梨花巷也照常來要貨,其實周家也沒受多大的損失……
“那娘你可就想錯了。”
葉嘉一聽餘氏這麼給自己找補就笑了,道:“東鄉鎮才多大?下面四五個村子加起來才多少人?咱們家的香胰子指的可不是東鄉鎮這點大的市場,打得長遠主意是西域商路和整個西北。不僅僅北庭都護府,下面的安西都護府,往東一點的……等咱們這個香胰子賣出名聲,盤子做大,才能累積足夠的資本。眼睛隻局限在東鄉鎮可就太短視了。”
餘氏沒想到葉嘉想那麼長遠,不過一個小小的香胰子,生意如何能做的那麼大?
葉嘉不用問就猜到餘氏心中所想。東西不管大小,當一個好東西名聲足夠響亮總是能創出奇跡。後世一些國家的一款碳酸飲料都能賣得全球聞名,可見貨品不在大小。
“不過吳家做的這個事兒可不能叫他輕易就混過去。”這也是葉嘉從這次秧苗事情上學到的,吳家做的這個事兒不從起初給個教訓,旁人都要以為周家軟弱,誰都要上來踩一腳。
“嘉娘打算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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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家不仁,葉嘉也就打算不義。眼珠子滴溜溜轉一圈,她湊到餘氏的耳邊快速地耳語了一番。
餘氏聽著聽著眉頭就舒展開,“我立即找人去安排。”
約莫一個多月以後,市面上忽然流傳了一種說法。
說是那味道刺鼻的胰子洗衣裳還成,其實是不能直接洗臉洗身子洗頭的,尤其是味道最重的那種。別看著洗得幹淨,實則用多了對人的皮子有損傷。有那些姑娘家身上皮子比旁人嫩的,用的多可能會掉皮,紅腫。時日長了,不僅不能有凝膚淨面的效果,反而會弄得人面皮子不水靈。
這種傳說起先就幾個人說,但一傳十十傳百的,鎮上經常用香胰子的人都有聽說。有些圖便宜買了回去用的,不知是否是錯覺,還真覺得那便宜的香胰子用著有些澀手。
傳言是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三人成虎,到後來傳得都不像話。尤其是還真有人用多了這等香胰子,身上皮子或者頭皮紅腫起皮的。那些個姑娘起先還不曉得怎麼回事,等聽說了這傳言就氣憤的去討說法。
胭脂鋪子哪裡能經得住姑娘們這麼鬧?自是把人都轟出去。
可他們一轟人二不給交代,頓時引發了眾怒。畢竟這些香胰子價格降了許多,對許多人來說也還是不便宜的。有些覺得自己花了錢沒買到好處又要不到賠償的,便就自發地去到處宣傳。這一到處宣傳,可不就出大事了?傳言傳的到處都是,連隔壁鎮子都有聽說。
且不說這個傳言給吳家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吳三少為這事兒氣得差點厥過去。吳家人立即就站出來闢謠。但謠言這東西是不好說的,越闢謠就越說不通。
葉嘉這邊倒也不全是造謠,確實是有根據的。隻因那氣味刺鼻的香胰子裡頭用的澡豆是最差的那一種。為了查清楚,周家特意用不同的成分配比試做了香胰子。吳家為了成本便宜,又有足夠的清洗力度,用的皂角分量也多。皂角這等東西用的多了,皮膚不僅會幹澀起皮,嚴重得很可能會引起過敏現象。
傳言沒多久,連累得有些胭脂鋪子的生意都受損了,自然都去吳家要說法。
吳家自然是不認的,香胰子的材料樣樣都學的周家的來。周家的香胰子賣了大半年都沒出事,怎麼到他這裡就出事?指不定就是這些人故意的找茬!
吳家不願意賠償,胭脂鋪子的掌櫃也拿他們沒辦法。吳家家大業大不是說著玩的,這附近的鎮子好多胭脂水粉鋪子的貨都是來自吳家。他們為了香胰子的事情得罪了吳家,往後想要進別的東西就不好說話了。但雖說道理是這樣,這麼一弄,好些跟吳家有長期合作的商鋪掌櫃心裡都不大痛快了。
胭脂水粉他們沒有斷合作,但香胰子這類的東西卻是不打算用吳家的。轉頭將目光望向了周家的作坊。
第82章
吳家的作坊才開始制作香胰子,如今出事的這些香胰子是他作坊裡出的第一批貨。
說實在的,原本吳家隻是打著多佔一門香胰子生意的心思,畢竟吳家的生意大頭是胭脂水粉,根本沒打算以香胰子為主去做買賣。誰知這香胰子的事情一出,惹了一身騷不說。因著處理不當如今惹得老客戶心中不滿不說,白白給周家佔了大便宜。
“這事兒裡頭要說沒周家的手筆我是不信的!肯定是那家人搞的鬼!”吳三少自打這件事以後就將人關在屋裡,砸了一屋子的碎瓷瓶也不能解氣。
吳敏十分贊同,不由冷笑道:“除了周家還能有誰?這鎮子上總共就兩家作坊,搞臭了吳家香胰子的名聲,她周家才能顯出來。我早就說了吧爹,對待這家人就不能太客氣!你越是把他們當回事,人家越覺得咱家怕他!退讓到後來指不定周家要折騰胭脂水粉,咱家的生意也別做了……”
“住口!還嫌不夠亂嗎在這搬弄口舌!”吳恩早知長子性子急躁,但往日還瞧著還有點能擔事的樣子,如今急躁得都不像話。
吳敏冷笑一聲,他爹如今年紀大了越發的膽小,做事瞻前顧後。照他看來,直接去輪臺求了大都護,把周憬琛這個犯官之後撸下來比什麼都管用,一勞永逸。顧慮太多隻會叫人得寸進尺,如今不從沒起勢時將人扼殺。等到周憬琛真站穩了腳跟,後面就沒有他吳家自在日子過。
見吳恩說不通,吳敏又心煩,當即也沒有了勸弟弟的心思。懶得聽他爹老調重彈,一甩袖子就離開了。
且不說吳家這邊因為周家父子倆吵了好幾回,葉嘉這邊春耕的稻苗種下去。一面靠陽的田地理出來種了芸苔和棉花,一面種植了許多草藥。
種植草藥是為了以後賣梨花膏做準備,以防以後又缺藥材。自打餘氏將梨花膏的方子買下來,藥材鋪子那邊老大夫就沒有再賣梨花膏了。不過葉嘉倒是不缺用的,往日餘氏囤了許多,約莫夠用到八月份。餘氏也已經採購了許多梨花膏的藥材送進作坊,從這個月開始就制作梨花膏。
“寄賣的想法盡早打住。”傳謠言這事兒做了就會留痕跡,不管吳家如今是不是已經查到了,往後周吳兩家的合作肯定受影響。葉嘉敢做就做好了鬧掰的準備,“咱家也是時候買鋪子了。”
周家如今有了良田也有了積蓄,再置辦一間鋪子也是便宜的。隻是考慮到東鄉鎮不大,客流量不大。東街西街已經有四間胭脂水粉鋪子才打消了這個想法。但若是吳家跟周家斷了合作,吳家不賣周家的貨了,他們也隻能自食其力。
“確實,但這個鋪子不好安置啊。東街好的位置已經佔滿了。”餘氏自然也是贊同葉嘉的這個想法的,但東街就那麼長,好位置沒了,總不好強行叫人挪給她們吧?
葉嘉聽得一愣,看向餘氏。
餘氏這些日子也在琢磨這個,吳家折騰這一出,惹得她如今都不大相信別人了。這邊的商戶做各樣的事已經不是第一次,先前那個供澡豆的徐有才。見錢眼開地不講道義,半途斷人貨源地想提價。如今遇上一個吳三少,明面上定契書,私底下還盯著周家的方子。
一個兩個的,餘氏都已經不幹把生意託付給這邊的商戶了。左右家裡也不缺那個錢,自家籌辦一個鋪子也使得。
“……實在不行把西施鋪子給挪出來。”
餘氏沉吟了片刻,提議道:“反正西施鋪子的吃食鎮子上人都吃慣了,挪到哪兒都好賣。不如把好位置讓出來,咱在西街置辦一個鋪子賣肉食。”
“娘,就算咱家要開鋪子,那也不會選在東鄉鎮開。”
且不說東鄉鎮這邊一堆事兒,最主要的還是當地的購買力不夠。跟香胰子一個道理,這地方能買得起護膚品,願意花大錢在這方面的人太少了。往日他們是沒辦法,弄了一個家庭小作坊,為了站穩腳跟當然也是為了省錢才跟吳家合作寄賣。如今都有了這些資本,考慮自然也不用太局限。
“要置辦鋪子,自然是去輪臺。”葉嘉思索片刻道,“輪臺那邊的繁榮程度跟東鄉鎮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咱們家何必盯著東鄉鎮這一畝三分地?”
餘氏被葉嘉說的一愣,想想,還真是。
這梨花膏在東鄉鎮也不是沒賣過,藥材鋪子裡十幾瓶能從冬日放到來年。雖說有當地人不識貨的緣故在,但真用過的人也應該知道效用。這東西抹在臉上除了對傷口有好處,也有潤膚護膚的效果。說到底,還是當地人窮。
“嘉娘你是怎麼打算的?可有好的章程?”餘氏覺得自家這兒媳婦想法真是捉摸不透,但仔細一聽又十分的有道理。每次葉嘉一出手,總是能摟到錢回來。
葉嘉能有什麼打算,去歲冬日裡去過輪臺走一趟,看到了一些事。大雪天的,她跟葉五妹幾人將城內稱得上繁華的地方走逛了一遍,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樣樣都有。跟東鄉鎮這邊街上全關門不同,他們迎著大雪也營業。這一點足夠說明當地百姓的購買力和消費水平。
“等過個幾日,田地那邊徹底定下來。香胰子的生意有個交代,我抽空去輪臺走一趟。”
葉嘉思索片刻道:“西施鋪子是肯定不會挪的。咱們當初在這定下來,鎮上百姓都認了這個位置。咱這邊能在作坊的外頭設一個門面。也不需要多大,隻做一些零售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