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菌。”葉嘉也沒空解釋,陶罐消過毒,她就叫葉五妹將淘好的高粱米蒸上。
後廚也不算大,這會兒擠了這麼多人實在不好走動。抱著孩子的葉四妹還想看熱鬧,被餘氏給轟走了:“你這兩孩子趕緊送回去。擱在這被不小心磕著碰著了,到時候有你心疼的!”
葉四妹被說的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要回去。
餘氏看她一人抱兩孩子也不方便,就叫林澤宇送她回去。
兩人倆小孩兒一走,後廚立即就寬敞起來。孫老漢坐在灶臺後頭燒著火,幾個小孩兒嘰嘰喳喳地說話吵鬧得很。餘氏那雙美目往人群裡一掃沒看見周憬琛,眉頭頓時就皺起來:“允安呢?大雪天的難得休沐,怎麼就知道縮在屋裡,也不曉得幫你做點事兒?”
“他不在,出去了。”葉嘉忙裡偷闲,“好似有事情。”
“怎麼又有事?!天天有事天天忙!全天下的事兒都叫他給忙了,大雪天也不能消停點兒?”餘氏想著早上在兒子身上看到的東西,那雙美目就跟個亂飛的蜜蜂追著花似的老往葉嘉的臉頰脖頸上粘。也是葉嘉大意了,忙起來身子熱了戴圍巾不大舒服,她順手就把圍巾給扯了。如今那纖細修長的脖子露在外面,餘氏一眼就瞧見她耳垂後頭和脖頸後頭鮮紅的吻痕。
餘氏瞥見心裡頓時一跳,而後眼睛裡就浮現了細碎的笑意:“等他回來我可一定要說說他!難得休沐就該在家歇一歇,多陪陪你,多幫你幹點活兒!”
葉嘉留意到她的眼神,疑惑地回頭。見餘氏就是衝著她笑,起先沒反應過來。等餘氏抓著圍巾過來她才反應過來。
葉嘉:“……”
餘氏笑眯眯的,臉上都笑開了花。她將圍巾圍到葉嘉的脖子上,這些東西還是遮一遮為好,“圍巾戴好,這條圍巾倒是挺好看的,娘明兒再給你做一條。”
戴好圍巾,餘氏一扭身就拽著蕤姐兒回去了。
葉嘉:“……”罷了,叫她開心開心也好。
周憬琛沒一會兒便回來了。回來時,葉嘉這邊高粱米已經泡上了。因著第一回 弄,葉嘉怕弄不好糟蹋糧食,隻先開了一袋高粱。試試看,若是能成,後面的自然就能用同樣的手法釀。她擦了擦手正準備站起來,卻發現眼前冷不丁蹲下來一個人。
葉嘉抬起眼簾,見周憬琛蹲在她一步遠的地方。手忽然伸進袖子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木盒子遞到了她的跟前。葉嘉一愣,看著他:“什麼東西?”
“打開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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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嘉狐疑地接過去,打開來,是一盒色澤很正的口脂。
“眼睫實在是沒法子拔給你用。不過唇色倒是可以,勉強能調個試試。”周憬琛彎著眼睛,一雙眸子裡倒映著葉嘉的身影,“嘉娘你拿這個回屋去塗塗看,是不是我嘴唇的色兒?”
葉嘉抿了抿唇看著他,心裡有種奇特的感覺……那個,要色號其實是她喝醉以後胡說八道的。
第67章
穿到這個生存物資匱乏的地方,葉嘉已經許久沒有化過妝。說實話,收到口脂葉嘉的心中是有幾分震動的。抬眸盯著周憬琛看了許久,葉嘉到底沒忍住彎了眼角笑起來。周憬琛看她眉眼彎彎的樣子也笑了,頭一回送女子此等私密物品,他其實也有些赧然。
但運氣不錯,嘉娘喜歡。
“嘉娘,過來試試這件衣裳。”餘氏大冷天的除了教小孩兒識字就是在縫衣裳。如今家中許多家務不必她親自上手去做,自然就空出了許多時辰忙活別的。她笸籮裡頭那件衣裳從天還沒冷的時候就在做,可算是縫出來了,“這個色兒定然很襯你,快點過來。”
葉嘉應了一聲,將木盒口脂塞到懷裡。忽然伸手揪著周憬琛的衣領扯到自個兒跟前,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這個色兒很好看。”
而後不待他反應過來,她轉身就走。
周憬琛僵硬地在地上愣了半晌,抬手撫了撫嘴唇,沒忍住面頰泛起了薄紅。抬眸對上不知何時立在窗邊衝著他笑的母親,周憬琛拍了拍衣擺站起身,一聲不吭地回了屋。
葉嘉到了餘氏的屋裡,餘氏拿出一套茜紅色的袄裙,笑眯眯地往葉嘉的身上比劃。這色澤是餘氏挑遍了鎮上的布莊和繡坊才找到的,豔而不俗,又透著幾分活潑。餘氏的審美從來都是十分高級的,她曉得葉嘉適合紅色,挑的顏色每每往葉嘉身上一比劃都能將她的明豔淋漓盡致地展示出來。
說實話這顏色才拿出來葉嘉是拒絕的,受上輩子審美的影響。葉嘉總愛選那黑灰或者駝色一些色澤很暗不跳的,總覺得色澤太豔會土。餘氏這衣裳一拿出來她是拒絕的,但一上身的效果她是懵了的。
“我就說嘉娘適合,”餘氏笑眯眯地給葉嘉系好腰帶,“果然我的眼光沒錯。”
葉嘉被她仔仔細細地收拾了一番,站在鏡子前都有些懵。餘氏眯著眼睛盯著葉嘉看了許久,心中不住地點頭。嘉娘這姿容稍稍一收拾就如此奪目。允安這小子可算是開竅,沒白瞎嘉娘這好皮相:“不是有口脂麼,娘給你弄一弄妝容?”
餘氏話音一落,葉嘉倏地一僵,抬眸看向她。
“咳咳,方才在窗前看到的。”餘氏目光有些閃躲地去梳妝臺前拿了一把梳子出來,將葉嘉綁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拆開了重梳,“允安那小子從未送過誰這類物品,也不曉得他眼光如何哦……”
一邊說著話,她一邊拿小眼神去瞥葉嘉的臉色。
見葉嘉嘴角不自覺地上翹,餘氏這心裡就不自覺地美。餘氏上妝的水準是鄉裡鄉下的女子根本不能及的,她自小便搗鼓這些,美豔了大半輩子。妝點,美膚,發飾,衣裳,藥膳,這些餘氏拿捏起來如吃飯喝水一樣自如。隻是如今輪到到這般境地她會的不實用,才會將日子過得那般窘迫。如今葉嘉擔當起養家的重擔,日子漸漸松快起來,她才能在闲暇時辰去琢磨這些東西。
她手指靈巧地給葉嘉挽了發髻,又借著葉嘉那點口脂,物盡其用地給葉嘉弄了個桃花妝。雖說沒有敷粉,但葉嘉勝在年輕水靈,膚色幹淨極白。這般上了妝上去反而更顯自然。
弄完了葉嘉拿個小鏡子在屋裡照半天,都要以為自個兒就長著模樣:“娘,你這一手等咱生意做大了,條條都是能拎出來換大錢的啊!”
餘氏:“……”
……原以為她瞧見自個兒如此美豔的模樣定要高興的起來轉兩圈,再出屋子去到周憬琛跟前轉幾圈。誰知等半天葉嘉坐椅子上一動不動,就等來這麼一句話。
瞥著葉嘉高興的模樣,噎得她好半天不知該說什麼。
“護膚的方子你懂,妝容你也懂,衣裳款式和調香本事娘也有。這些若是利用得當哪一樣不是賺錢的來路?”葉嘉其實早就想說了,隻是上回香胰子制得匆忙。她這個念頭在腦海裡轉了一圈就又壓下去,這回餘氏給她弄了這麼一手,她的心思又蠢蠢欲動了。
餘氏頓了頓,垂眸一想,倒也是。
在燕京最掙錢的就是胭脂鋪子,次要掙錢的是布莊繡房。燕京的世家大族多,養在後院的女眷也多。一個大世家一年消耗的胭脂水粉和綾羅綢緞,兌換成銀子能供大燕一座城的百姓吃一年。
大燕不同階層人的日子那是分得清清楚楚的,直白來說,就是天上和地下。
下面的百姓朝不保夕食不果腹,上頭的世家貴族卻依舊日日歌舞升平。燕京那幫人眼睛不會往下看,隻管自個兒過的起驕奢淫逸、醉生夢死的日子便夠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並非是說著玩,是真真兒發生在大燕的現實。
景王府沒出事前,身為景王妃,餘氏一個人,光是用在衣裳首飾上的銀子一年都得萬把兩。加上香料和玉器,開銷隻有往上跑的份兒。往日餘氏從未覺得有何不對,如今回想起來才深知奢侈。
這麼一想就遠了,餘氏忙將思緒收回來。
她小心翼翼地將木盒扣起來,轉頭笑眯眯地看著葉嘉:“嘉娘琢磨就是,娘跟允安都支持你。你若是往後想叫娘在這方面出點力,娘不敢說一定能做好,但絕對竭盡所能。”
葉嘉眼中閃爍著野心,抿嘴笑起來:“還早呢,不急不急,咱一步一步來。”
兩人說完話,葉嘉盯著這一身打扮就回了自個兒屋。周憬琛人在桌邊端坐著,手裡拿著一本書在瞧。見著葉嘉進來抬起頭,眼睛頓時就是一亮。葉嘉可沒有什麼女子的嬌羞,半點不忸怩姿態地昂了昂下巴走到周憬琛跟前。孔雀開屏似的衝他挑眉一笑:“好看不?”
周憬琛喉結上下動了動,彎起嘴角淺淺一笑:“很好看。”
從前從未覺得自己喜歡那一種女子,見到葉嘉以後方知,他或許偏愛明豔大方的女子。捏著書的手收了收,將書頁表皮按下幾個坑。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追著葉嘉的嘴唇看過去。原本調這個色兒是因著葉嘉想要,倒是沒想到這個色兒的口脂塗到葉嘉的唇上,如此惑人。
葉嘉驕傲地在他跟前轉悠了好幾圈,周憬琛目光追著她許久。忽然啪嗒一聲將書合起來放在小幾子上。垂下眼簾,驟然起身,下炕穿鞋。
葉嘉一隻手握著小鏡子,扭頭看了他幾眼。
隻見周憬琛一聲不吭地開了門,而後就走到餘氏的屋門前,矜持地敲了兩下:“娘,有些事要與你說。”
葉嘉眨了眨眼睛,抓著鏡子走到門前。半邊身子趴在門口伸著頭看。
周憬琛眼角餘光瞥見她,抬眸卻見餘氏開了門。他不知是故意還是怎麼,嗓音不高,卻叫葉嘉偷聽得清清楚楚:“……先前的婚事到底是辦的太潦草,彼時我人不在家中,嘉娘便糊裡糊塗地進門。如今說起來,其實有些不倫不類。沒能與嘉娘拜天地乃我心中一大憾事,母親,我有心與嘉娘重新籌辦一回親事。”
葉嘉不自覺地從頭皮麻到尾椎骨,心髒都跟著緊張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