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原主雖說嫁給了周憬琛,但其實是沒有跟周憬琛本人拜堂成親的。原主是餘氏拿著三十兩聘禮,請了媒人,去葉家帶回來的。沒有新郎沒有酒席,是按照鄉下最簡陋的習俗跟一隻大公雞拜的堂。婚後周憬琛人在西場開荒,一直沒有回來過。
後來即便他被抬回來,原主也從未去屋裡瞧過周憬琛。雖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實則不倫不類。
周憬琛沒有明說,但他此時的意思,就是在坦白地告訴葉嘉他清楚此時的葉嘉並非‘葉氏’。
“你,你這是在開玩笑?”
“並非,此事我十分鄭重。至於細處我自會與母親詳談。”周憬琛試探到葉嘉的心思以後,態度有些克制不住的激進起來:“望你首肯。”
“唔,成親儀式也並非那麼重要,我並非那般在意……”葉嘉的眼睫劇烈地抖動了兩下,覺得有點頭皮發麻。她覺得做那檔子事兒不成親也可以,其實她並不是很在意成親這個儀式。抬眸看了眼周憬琛,總覺得她若是此時把這話說出口,就是等於把想白嫖的心思貼到腦門上。
周憬琛眨了眨眼睛看著她,面上還是那副清清淡淡的神情,但莫名的委屈巴巴。
葉嘉抓了抓頭發,話說到一半變成了這般:“……當然,非得重新成親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如今家中事情那麼多,沒有那麼多空闲能撥出來籌備。”
“無事,”周憬琛彎起了嘴角,“你答應與我成婚便是。”
葉嘉:“……”
……
稀裡糊塗地答應了與他重辦婚事,葉嘉坐在堂屋裡整個人都是懵的。她不是隻想叫周憬琛打聽點事兒找個人麼?怎麼就變成這樣?
越想越覺得自己被人給哄了,院子外頭噹地一聲響,孫老漢架著牛車回來了。
“東家,酒買來了。”孫老漢去酒家買了四大壇子的酒,又帶了些酒曲回來。他頭上毡帽全是雪粒子,臉頰凍得通紅,卻難掩笑意,“東家要的蛇麻草也買著了。”
葉嘉立即從凳子上站起來,緊了緊衣裳就走出屋子:“我瞧瞧。”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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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四四方方地擺著四大壇子酒,正中央放著一個籃子大小的罐子。那罐子口扎得嚴實,拿起來掂量兩下,重量也比酒水輕上許多。還有一小包的蛇麻草。自然是曬幹的,這個季節也不大可能有新鮮的蛇麻草。說起來,蛇麻草在後世有個別名叫啤酒花,是制作啤酒的主要原料。
“東家,這酒是該放哪兒?”先前酒自然是放地窖裡,但葉嘉似乎另有打算的樣子,孫老漢送過去之前自然得問清楚。
“還放地窖。”葉嘉將那酒曲和蛇麻草給拿下來,“太重一個人搬不動就叫人。”
孫老漢哎了一聲,架著牛車往地窖那邊去。
有現成的酒曲,葉嘉就不必特意等制成酒曲再弄。蛇麻草先放一邊,等來年開春她看看能不能弄點啤酒出來。葉嘉抱著那一罐子酒曲進了屋,抬腿就在周憬琛對面坐下來。他此時已經寫完了信件,正點燃了油燈燙蠟,給信封上火漆。
陶罐啪嗒一聲放下,葉嘉輕手輕腳地摘掉罐子上的木塞。裡頭一小罐子酒曲,都是切成了半個掌心大小的方塊狀。一股濃鬱的味道撲鼻而來。
“這是什麼?”周憬琛將信件裝好,附身輕輕吹滅了油燈,有些好奇。
“酒曲。”葉嘉有點興奮,“看看能不能釀點酒。”
周憬琛揚起眉頭,葉嘉總是愛搗鼓些新奇玩意兒。真不曉得她這顆腦袋是怎麼長的,周憬琛都開始好奇葉嘉到底是誰教導出來的,怎地能懂這麼多東西。
葉嘉卻沒心思去管他在想什麼,她做事素來是雷厲風行,說幹就幹的。既然酒曲拿到手了,她就著手去釀酒看看。她努力回憶曾經看過的紀錄片,記得一鍋糯米蒸熟釀造米酒也隻是放一塊酒曲。葉嘉去拿了個小蘸碟,取了一塊酒曲出來就重新將罐子封好,放到梳妝臺下面。
剛放下去見周憬琛在她的身後盯著,她又抿著嘴將罐子掏出來,墊著腳放到櫃子的頂部。然後弄了根棍子戳著罐子的肚子一點一點的往裡面推。
看著隻到他眉頭的櫃子和抬抬手就能拿到的罐子,周憬琛:“……我不會亂動的。”
葉嘉:“……”
……算了,她眼不見心不煩地轉身就走。
糧食都放在地窖,釀白酒的步驟就簡單了。隻要用含澱粉物質為原料,如高粱、玉米、大麥、小麥、大米、碗豆等之類的糧食先蒸熟或者煮熟,撒上酒曲碾出來的粉末,加入水將澱粉分解成糖類。放入地窖或者適宜發酵的地方倉儲,任由糖類發酵產生酒精便可。
不同的糧食釀造的酒味道自然是不同的,地窖裡如今儲存最多的便是高粱。釀造自然還是高粱。至於餘氏特意買回來給她吃的白米,葉嘉自然是舍不得拿出來釀酒的。
她走到地窖這邊,地窖上頭圍了一圈人。葉五妹帶著幾個不知何時跑出來的蘿卜頭就圍在地窖入口,林澤宇則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幹什麼。葉四妹雖說沒過來,但也伸著脖子在往這邊看呢。葉嘉往下面一看,孫老漢正在下面扶梯子。
他才把梯子放下去,上頭是林澤宇在扶著。他得把梯子扶穩了才敢搬東西下去。
葉嘉扭頭一看,牛車還停在不遠處,上頭幾壇子酒還在牛車上。
“孫叔你別動了,我去叫人來搬。”這幾大壇子酒看著就分量不輕,孫老漢這般爬著梯子還得往下搬,太危險了。葉嘉把手裡的缽遞給葉五妹,讓她拿著,自個兒則折回前屋。
剛走到門口就撞上走出屋子要去寄信的周憬琛。葉嘉看到他就兩眼噌地一亮,疾步走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輕聲細語的:“相公,過來幫個忙。”
這句略有些甜的話一落到周憬琛耳邊,弄得他都有些受寵若驚。
懷裡揣著幾封信其實也不著急寄,他也沒掙扎,任由葉嘉把拉著走。本以為是什麼好事兒,誰知道就被她給扯到地窖旁邊。他眼睛那麼一掃就知道是幹體力活,頓時看著葉嘉就沒好氣。
葉嘉龇牙笑了笑,張頭對下面的孫老漢說了句:“孫叔你先讓開,這東西叫相公來搬吧。”
孫老漢也乖覺,葉嘉一說他就讓開了。
周憬琛無奈地反瞥了一眼葉嘉,松開手就走到地窖旁邊往下面看了一眼。古時候的地窖是那等不算太深的,裡頭黑咕隆咚的。雖說不清楚高度,但看孫老漢下去快要達到地窖上頭的頂,猜測周憬琛這老大個子下去肯定是隻有弓著腰的份兒。
他這麼掃視一圈後沒立即下去,瞥見葉嘉手裡的繩子跟扁擔,沒忍住伸手揉了葉嘉的頭發。這姑娘聰慧是真聰慧,就是心眼子不用在他身上:“行了,我來吧,你叫這幾個孩子都往旁邊站一點。”
周憬琛用這繩子跟扁擔做了個滑輪,一頭拴著酒壇子,讓孫老漢在下面接著。就這麼把酒放下去。四大壇子酒放好,孫老漢聽葉嘉的要求要順勢抗幾袋子高粱米上來。周憬琛讓他別忙活,將那三大袋綁在下面,他這麼輕輕松松給拉上來。
三袋子高粱米多重葉嘉不知道,但周憬琛這清瘦的身板力氣是不是有點大?哦,不對,這廝根本不清瘦,他就是穿衣裳顯瘦,身上肌肉漂亮得很。
“還有要我搬得嗎?”周憬琛拍了拍袖子,“無事,我便出去了。”
葉嘉用完就丟,頭也不回地擺擺手:“五妹,過來搭把手,跟我把這個搬到後廚去。”
周憬琛:“……”
高粱米搬回後廚去,自然是先泡。這些糧食得泡夠了時辰,吸飽了水,再拿去灶上蒸。沒有趁手的容易,葉嘉去後面將先前餘氏腌鹹菜的幾個大缸給找出來。隨手指了林澤宇去仔細洗幹淨。
怕他洗的也不夠幹淨,林澤宇刷洗過後,葉嘉又把這幾個大壇子倒扣在灶臺上用熱水的水蒸氣給蒸了一遍。
周憬琛看著後廚幾個人忙得熱火朝天,葉嘉完全沒空搭理他。隻能無奈地笑了一聲轉身出去。
他孤身一人去到西街,徑自走進了梨花巷。去到一個熟悉的屋跟前敲了敲門,裡頭一個龜奴打著哈欠地出來開了門:“誰啊,大白天的不睡覺,跑咱這兒敲門了?”
開了門一見是周憬琛,愣了愣。
片刻後就出來一個姑娘,客氣地將周憬琛迎進去。
且不說周憬琛這邊忙著給外面遞信兒,葉嘉這邊大張旗鼓地搞這些動靜惹得餘氏也在屋裡待不住,跑過來湊熱鬧:“嘉娘,你這是真打算釀酒啊?”
“釀啊,”葉嘉讓林澤宇將蒸好的罐子倒扣在桌子上,“不過喝上怕是等明年。”
釀酒是需要時日的,時日越長酒越香醇。要不怎麼說好酒需要年歲。餘氏點點頭,看桌子上倒扣著幾個大罐子,有些好奇:“這又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