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吃肉,肉吃完以後再放素菜。”葉嘉點點頭,“魚片最後放,會腥。”
幾個人都表示知道了,葉嘉才回屋裡跟餘氏他們坐下吃。
火鍋第一次吃都覺得新鮮,餘氏吃了太多葉嘉做的飯,如今已經不是一點小吃食就覺得好的。這個火鍋她吃一口就覺得好。這段時日家裡總會弄辣椒配點菜,如今都吃慣了這個味道。餘氏吃了幾口實在是喜歡,又忍不住嘆息:“若是往後咱們生意做大了,是不是也能將這個往外賣?”
“賣自然是能賣,不過咱這邊沒有能經常吃的人。”還是困於這個地界的百姓日子過得苦,好東西吃得起的人太少了,“若是往後要做,得往中原地區走才行。”
葉五妹一面吃著一面聽,她其實聽不大懂,但她總會將葉嘉的話記到心裡去。
晚上吃了美美的一頓,葉五妹將碗筷端進去洗刷。順便看看鍋裡滷的肉好了沒,等忙完了,東西都盛出來晾著,孫老漢才幫忙燒水。
周憬琛那邊把客送走,剛進屋就被餘氏給喊住:“允安,你過來一下。”
餘氏難得臉色不大好看,周憬琛都愣了下。不過他約莫也能猜到是什麼事兒,就嘆了口氣跟著餘氏去了後院的空地。兩人才一站定,餘氏看了眼葉嘉所在的方位。確定葉嘉聽不見她才開了口:“聽嘉娘說,那個小子是你叫她買下來的?”
“是,”周憬琛當時捏了葉嘉的手一下,倒是沒想到嘉娘那麼懂他,“在瓦市碰上了。”
他話才一說完,就挨了餘氏一巴掌。
餘氏這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一張總樂呵的臉繃得緊緊的。餘氏壓低了嗓音十分不悅地質問他:“你還說你對顧明熙死心了。你死心了你把佘家的下人弄回來做什麼?周允安,你能不能清醒些!娘給你娶進門的媳婦兒你不曉得哄,光把心思用在旁人身上做什麼!”
這佘刺史不是旁人,正是顧明熙的外祖家。
餘氏當初因著兩家的親事,跟顧家往來的多,自然知道的也比較詳細。顧明熙素來跟外祖家親厚,自幼身邊跟著的乳母就是佘家的下人。
“說起來,顧明熙的乳母夫家就是姓林的。”
餘氏這時候也恨自個兒記性好,都過去三年了她這點兒細枝末節的事情還記得,“允安,你老實跟娘說你到底怎麼想的?若是當真就那麼喜歡顧明熙,我看你也莫耽誤嘉娘了。盡早從嘉娘的屋子裡搬出來,往後等你事成了你去娶顧明熙,娘收了嘉娘做幹女兒。至於你與嘉娘的婚事也可以另算,畢竟當初拜堂你也沒回來……”
“母親!”周憬琛原本聽著臉色還算淡然,聽到後面嘴角都崩成一條線,“你這是說什麼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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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什麼胡話?我說的是人話!”
餘氏是真的生氣,氣得一天都沒好意思跟葉嘉說話,“你莫要忘了,家裡如今能有這樣的日子都是嘉娘在勞累操心。你能安安穩穩地折騰你的事兒,也都是嘉娘在背後支撐你!”
“你說的這些,我心裡都有數。”
周憬琛沒想到一個姓林的小子竟然能叫母親聯想到這麼多事兒:“這個事兒跟顧家姑娘沒有關系。我叫嘉娘買下那個小子也並非是為了掛念誰,這裡頭有事兒。”
“這裡頭能有什麼事兒!”餘氏才不信,同樣搪塞的話說三遍就假了,“負心多是讀書人!”
周憬琛:“……”
真的是冤枉,冤枉得他話都不知該怎麼說。
餘氏見他不說話頓時更生氣了,想著當初景王府遭難,顧家亟不可待地擺脫關系。顧家那個女兒人沒來,卻叫姓林的乳母帶著信物上門退親,仿佛要擺脫包袱似的。餘氏尊榮了大半輩子就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雖說事後她也理解顧家作為,但理解歸理解,她一想起來還是會膈應。
“你今兒就給我把話說清楚了吧。咱家也不是沒有別的屋,你往後也不必委屈自個兒往地上躺。”餘氏心裡都清楚,兒子兒媳是分床睡的。雖說睡一個屋,其實比什麼都清白,“這般正好也分清楚,省得連累嘉娘往後的名聲不清不楚的。嘉娘性子也好,聰慧又能幹,離了你也不是沒人……”
餘氏急吼吼地一通話說出口,原以為周憬琛會順水推舟。誰知道他這素來冷清的兒子臉一沉,那雙眼睛跟刀似的嚇人,硬邦邦的扔下來三個字:“我不搬。”
“你若是搬走正好……什麼?你不搬?”餘氏差點沒被他噎死。
“母親,你別在這中間摻和了。”周憬琛捏了捏眉心,不好明說就含糊地道:“我與嘉娘的事兒並非你看到的那般。嘉娘是我的妻,我與她睡一屋天經地義。”
這回輪到餘氏被噎住了。她瞠目結舌地看著說出這種話的兒子,好半天不曉得說什麼。
“姓林的小子跟顧家關系匪淺是沒錯,他往後還有大用處。”周憬琛不好把顧家那些破爛事兒說出來,畢竟那些事兒如今還沒發生,“先放在家裡當個奴才使吧。”
丟下這一句,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近來鎮子上有些不太平,娘在家中看好了三個孩子。”
餘氏雲裡霧裡的,好想明白又不大明白。
她這時候才覺得難受,養了個心思深沉的兒子,摸不清他在想什麼真是糟心。原本還想趁機激他幾句,叫他對葉嘉的事兒多上上心,這會兒被他三言兩語的給帶跑偏:“鎮上發生了何事?跟孩子能有什麼關系?不對,差點叫給你糊弄了。周允安,你這話不說明白卻霸著嘉娘是個什麼意思!”
“如何叫我霸著嘉娘?”周憬琛眼中鋒芒一閃,“她本來就是我的。”
餘氏:“……”
“娘若是沒什麼事,我想回屋了。”
餘氏被他冷不丁冒出來的一句話給鎮住了。這一口氣噎到喉嚨眼般,古怪的難受。深吸了幾口氣把這口憋屈咽下去,她嫌棄地直擺手:“走走走,趕緊走,看見你就煩心!”
周憬琛轉身回了屋,葉嘉已經洗漱好,人在屋裡抹膏子。
因著上回的烏龍,她後來抹膏子就學聰明了。門鎖著,等弄完了才開門。周憬琛推了兩下門沒推開,在外面喊了聲葉嘉。葉嘉快速地將膏子擦完,趿著鞋子下了床給他開門。
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周憬琛聞到這個味兒就容易想到別的。不過還是很正經地走進屋裡,又去櫃子裡取出了筆墨紙砚。他一聲不吭地坐在桌前寫了許多東西,直到燈芯噼啪一聲作響,他才揉了揉肩頸放下筆。葉嘉還沒睡,坐在床上數銀子。
聽見動靜抬起了頭。
四目相對,葉嘉問起了下午的事兒:“到底什麼事兒,你們幾個臉色瞧著不對勁?”
周憬琛一般有些事會跟葉嘉說一說,不會深談,但多少會提醒點兒。此時愣了下,就將沈家人來鎮子上的事情給說了。
沈家葉嘉清楚,北營的前一個校尉就姓沈。因為住得近,這些個事兒周家這邊也能聽到點風聲。先前因為剿匪一事跟西營的牛不群鬥得不可開交。最後一個被殺一個被罰俸查看。新來的裨將似乎跟姓沈的也不對付,這段日子駐地就沒有消停過。
“沈家人來這裡是為了沈海?”
“嗯。”周憬琛一手扶袖一手執筆,“沈家難得出一個軍職子嗣,自然是要護著點。”
葉嘉摩挲了兩下銀子,皺起眉頭,“我就說最近怎麼鬧得這麼大的動靜,是沈海做了什麼事叫上頭的人給查出來了麼?還是沈家人為了沈海來給烏古斯下馬威?”
嘉娘總是聰慧的,許多事都不需要說太透,她一點就通。
周憬琛不說話,葉嘉撇了撇嘴。
“也不是什麼難事兒,不過是沈海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叫烏古斯抓到了把柄。沈家人不能坐視不管烏古斯弄死了沈海一家,自然得出手。”
“如何出手?沈海做的那些事難道不是真的?或者他們要找人頂包?”葉嘉能想到的,也隻有這個。事情若是罪證確實,那也隻有張冠李戴,找好替罪羔羊。這種事在現代都挺多,出了事推個下面人出來認個罪,上面認個疏忽就能開脫罪責。
罰也罰得輕,罰個幾年的俸祿,要麼就壓幾年不叫人晉升。
周憬琛冷冷地哼笑一聲,盯著桌子上搖曳的燈火表情有些冷冽。還別說,嘉娘胡亂猜測,正猜中了沈家人行事。葉嘉見他臉色不好看,咬了咬下唇,還是開了口:“難道……拿你頂包了?”
周憬琛瞥了她一眼。
葉嘉以為猜對了:“那你也不反擊?!就算位卑言輕,該反擊還是得反擊吧。”
周憬琛被她逗笑了。彎著眼角笑了許久才淡淡道:“自然,我自然得反擊。嘉娘擔心我?”
“這不廢話麼!”葉嘉白了他一眼,昂起了下巴道:“你要是出事,我就成寡婦了。我長得這麼好看,又年輕,不可能給你守著,成寡婦以後還得挑新夫婿。若倒霉挑個事兒多的,那得多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