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忘記吧,當初靜微說這句話的時候,你正好推門進來。」
「這就能定我的罪名?你憑什麼就認定是我僱兇殺人的?」
「徐平南你有證據嗎?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這一切?」
徐平南笑了一聲。
「你很聰明,從頭到尾都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
「你誤導我去懷疑宋清若,因為宋家有黑道背景,在東南亞都有雄厚產業,所以嫌疑最大。」
「開始,我確實懷疑過她,因為宋清若也確實對靜微說過,要把她賣到菲律賓去這樣的話。」
「但我很快就發現,宋清若不是幕後黑手。」
「你怎麼發現的?宋家這樣的背景,想把她洗幹凈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如果宋家真的做了,就不會把她們的掌上明珠再嫁給我。」
「秦茹,你以為宋清若的父親,一輩子聰明睿智經歷無數大風大浪,他會在自己女兒的終身大事上犯糊塗嗎?」
「設身處地地想一想,你會把女兒嫁給和你家有殺妻之仇的男人?」
徐平南緩步走上前,抬腳踩在了秦茹的手指上。
「你以為你給自己留了兩條後路,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你以為徐平西和宋清若,就能當你的替死鬼,保你一輩子的平安?」
「在你喬裝打扮,深夜從徐平西的別墅離開時,我就已經猜到了真相大概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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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圖的是你這個人,卻又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給你幸福,所以甘心被你蒙騙,心甘情願做一個傀儡任你驅使。」
「他期盼著有一天你能看到他為你做的一切,所以到死的時候還在替你攬下所有的罪名。」
「但是秦茹,你心狠如蛇蠍,根本就不配。」
「他落得這樣下場,都是被你所害。」
徐平南一腳踹在秦茹肩頭。
「靜微當日受到的所有苦楚,我會一百倍一千倍從你身上討回來。」
他揮了一下手,立時有人湧上前,將秦茹四肢死死綁縛。
23
「冤有頭債有主,沈靜微那個蠢貨是被張楠騙出去的。」
「花錢的人是徐平西,動手的人是這邊僱傭的,傷沈靜微的人也被你殺光了。」
秦茹拼命掙扎:
「徐平南,我什麼都沒做,我怎麼知道徐平西喜歡我,我怎麼知道他為了討我歡心會對沈靜微動手?他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系,你別忘了,你有今天,我出了多少力,我背後的秦家出了多少力!」
「你要是敢傷害我,你就不怕自己到手的前程都毀了?」
「說得沒錯。」
徐平南輕笑一聲:「我有今天,確實有你和秦家的助力。」
「但是所謂前程,你覺得我徐平南真的在意嗎?」
秦茹倏然睜大了眼:
「徐平南,你瘋了?沈靜微已經死了,現在整個徐家都是你的,將來一半秦家也會是你的。你徐平南想怎麼呼風喚雨都成,為了一個死人,你要把到手的一切都扔掉?值得嗎?」
「為你們這樣的女人,當然不值得。」
「但是,為沈靜微,刀山火海,死一萬次,我都甘之如飴。」
24
那天晚上的深海郵輪上。
秦茹的慘叫聲足足響徹了大半夜。
聽說,她的十指也被一根一根斬斷了。
她的全身骨頭也都被一寸一寸敲斷。
她被人用很小很鋒利的刀子,一片一片切掉了身上的肉。
她的雙眼是最後被剜掉的。
因為要留著她的眼睛,讓她看著自己的身體怎麼變得面目全非的。
最後她也是被大火活活燒死的。
她的焦屍,被拋入公海。
徐平南做完這一切,直接扔下爛攤子帶我回了國。
至於宋家要花費多少功夫來收拾這一切。
那就和我們無關了。
來之前我爸爸和宋家談判過的。
宋家收尾,隻要做得幹凈利索。
他會徹底和宋家握手言和。
秦茹出國,意外失蹤。
與此同時,徐家長子徐平西也離奇失蹤。
徐平南和宋家的人在國外找了整整三個月。
最後是海上搜救隊找到了帶有秦茹DNA的殘骸。
又打撈上了一截斷肢,從上面提取到了徐平西的DNA。
據一個菲律賓船員說,他曾在深夜看到兩人在甲板上私會。
後面似乎發生了爭執,徐平西還對秦茹動了手。
他開始想去阻攔,但被人拉走了。
至於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就不太清楚了。
但總之,這兩人的死,大約就是情侶之間鬧出來的意外。
消息傳回京,圈子裡的人都十分震驚。
沒人想到秦茹和徐平西還有這樣一段私情。
更沒人想到,秦茹一邊和徐平南走的這樣近,一邊私下又勾著徐平西。
真是既要又要,貪心不足。
但最終落一個這樣的下場,屍骨無存,還是挺讓人唏噓的。
秦家雖不相信秦茹的死是意外,但苦無證據,隻能接受了這種說辭。
且自此之後,秦家卻開始一路走霉運。
此後不過短短五年。
原本在京圈佔據一席之地的秦家,竟就銷聲匿跡了。
且聽說秦家的後輩都十分不成器。
最後那點家業,怕也很快就會敗光。
聽說宋清若的病徹底好了。
她也再沒有夢到過我媽媽。
我爸和她退了婚。
她樂顛顛地回了宋家。
隻是這一年來,許是因為對我媽媽的鬼魂起誓一定會好好照顧我。
她確實很用心。
如今倒是照顧出了感情。
三天兩頭地總會跑回來看我。
但每次都挑我爸不在家的時候。
如果不巧碰上了,她一準跑得比兔子都快。
25
媽媽一周年忌日的時候。
我發現爸爸左手包上了厚厚的紗布。
後來紗布解開,他的無名指卻不見了。
傷口很整齊,應該不是意外。
他帶我去了媽媽的墓地一次。
媽媽的墓地有翻動過的跡象。
我心裡就清楚了。
爸爸應該是把他和媽媽唯一留下的那根斷指一起下葬了。
26
我十八歲的時候。
徐平南已經是滿頭白發。
這些年,他拼了命的工作。
又不許任何人幫忙,親力親為地照顧我。
我越長大,越像我媽媽。
他時常會恍惚的望著我。
有時候,他仍會脫口而出一聲「靜微」。
可她已經走了十三年了。
這十三年間,一開始還有很多人想要他再娶。
但隨著時間推移。
已經再無人對他提起這件事。
27
那一年從F國回來時,跟我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比我大兩歲的混血男孩兒。
我爸爸給他取名叫憾生。
他是個孤兒,但出身,背景,原來的家世,都很清白。
是我爸爸從近百個孩子中精心挑選出來,留在我身邊陪伴我的。
而從F國回來後,我漸漸開始張口說話了。
尤其是和憾生在一起的時候。
因為我潛意識裡,總感覺我們倆很像。
身上有著一樣的傷口的人,才可以抱在一起取暖。
我沒有媽媽,卻還有最愛我的爸爸。
但他三歲的時候,爸爸媽媽就全都死了。
我們很喜歡躺在屋頂上說悄悄話。
隻有我倆才會明白的那份痛苦。
不能給別人說,卻可以說給對方聽。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
我十八歲了,憾生二十歲。
他被我爸爸教的很好很好。
在我看來,就像是這世上另一個徐平南。
我很喜歡他,也很依賴他。
28
我二十二歲大學畢業的時候,憾生已經跟在我爸爸身邊三年。
他開始慢慢接手公司的事務。
徐平南也開始放手。
後來,憾生單獨解決了生意場上好幾樁棘手的大事。
我爸就幹脆放開了手。
我畢業後,並沒有進公司。
反而去做了自己一直以來很想做的工作。
也是我媽媽當年喜歡的。
古董修復。
哦我差點都要忘了。
當年我媽媽和秦茹都是學的這個。
但我媽媽總是隱隱地壓秦茹一頭。
她們的導師曾說,「靜微的心更靜,手更穩,小茹總是欠缺那麼一點點,要多跟著靜微學啊。」
所以後來,秦茹為什麼會讓人把我媽媽的手指一根一根斬斷。
也是有這一層原因在的吧。
29
聽說我不接手徐家的公司,要去專心搞喜歡的事業。
宋清若巴巴兒地跑來找了我好多次。
甚至還苦口婆心地勸我:
「蠻蠻啊,心疼男人,要遭天打雷劈的。」
「別說憾生隻是你爸爸領養的哥哥,就算是親哥哥,也有因為家產打得頭破血流的啊。」
「你可千萬千萬不能犯糊塗,你爸爸和你媽媽,就你一個女兒。」
「徐家可不能便宜了別人啊。」
我和宋清若現在關系算是很好了。
她這樣說,我就膩在她懷裡撒嬌:
「那不是還有你的嘛,清若阿姨,要是將來憾生敢有外心,你就把他也賣到菲律賓去。」
宋清若聞言,更愁了:「我原本就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
「我也沒打算接手家業,沒打算操任何心,就準備揮金如土一輩子呢,怎麼人到中年了,擔子更重了?」
我被她逗得直笑:「清若阿姨,你不覺得當一個叱咤風雲的女大佬也很酷嗎?」
宋清若很認真地想了想,像是有點心動了。
她摸著我的頭發,摸了好一會兒。
不知怎麼的,忽然眼睛一紅,又要哭了。
我輕輕抱住了她。
我知道的,這麼多年過去了。
記得我媽媽的人越來越少。
就連我小姨,都不再嘰裡呱啦含混不清地偷偷罵她了。
外公腦梗,已經死去數年。
最後兩年他是在病床上度過上。
沒人照顧他,他生了很重的褥瘡,吃盡了苦頭。
聽說最後一心求死想要解脫。
還有張楠,她後來嫁了個有殘疾的老公。
日子過得不大順,那男的心情不好就喝酒,喝了酒就會打她罵她。
但她孩子一個接一個地生,離婚也是永遠都沒可能離掉。
死去的人永遠不會回來。
活著的人還在艱難掙扎。
但沒關系的,我和爸爸,還有清若阿姨。
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陌生人。
他們都還記著我媽媽。
她的墓前,沒有斷過鮮花。
她的導師,經常會去看她。
她最愛的男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她。
她最愛的女兒,要完成她未竟的心願啦。
還有清若阿姨,我媽媽大概沒想到吧。
到最後她的朋友裡,會是宋清若一直念著她,想著她。
會是宋清若,替她守護著我。
30
我畢業一年後,爸爸為我和憾生舉行了婚禮。
我和憾生一起給爸爸磕頭的時候。
他笑得溫柔入骨,卻又帶著釋然。
我心中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婚禮後,我取消了蜜月行程,開始寸步不離地陪著他。
但就在媽媽忌日那一天。
爸爸還是走了。
也許是怕我哭哭鬧鬧,他會心軟舍不得。
所以他沒有讓我送他最後一程。
隻是給我留了一封遺書。
「蠻蠻,原諒爸爸。」
「你媽媽一個人太孤單了,我得去陪著她了。」
「我死之後,把我燒了,燒成灰,帶到你媽媽當年死去的地方,把我的骨灰撒在那裡。」
「我去找她了,我去找我的靜微了。」
「蠻蠻,爸爸很幸福,這一刻,是爸爸這十八年來,最幸福的一刻,所以,讓爸爸去吧,你親自送爸爸走,好不好蠻蠻?」
我攥著爸爸留給我的信,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憾生沒有打擾我,他隻是安靜地守在我的身後。
就像小時候一樣。
他是我的影子,是我的尾巴,是我小小的倚靠。
是讓我安心的存在。
21
我帶著爸爸的骨灰去了當年媽媽死去的地方。
垃圾場已經不像當年那樣又亂又臟。
我憑著記憶回到故地。
將爸爸的骨灰輕輕拋灑出去。
憾生一直緊緊握著我的手,沒有松開過。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
夢裡面,爸爸年輕英俊,還是一頭黑發。
媽媽漂亮又溫柔,笑起來的樣子特別甜。
他們倆拉著我的手,我在蹣跚學步。
跌跌撞撞的奔到他們的懷中去。
又被爸爸高高舉起放在肩頭。
媽媽一直在笑,一直在笑。
爸爸看著她的時候,滿眼都是柔情。
我應該在夢裡哭了很久。
枕頭都哭得濕透了。
憾生輕輕抱住了我。
「蠻蠻,我會永永遠遠陪著你的。」
22
婚後的第三年,我懷孕臨產。
生產那天,宋清若帶了差不多一百個保鏢,把醫院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
真好,她現在真像個刀口舔血的女大佬了。
瞬間讓我覺得安全感滿滿。
憾生卻有點委屈。
「蠻蠻,阿姨擺出這陣仗,難道是在敲打我嗎?」
「可她都不知道,我恨不得替你生,怎麼可能會委屈你。」
我被他逗得直笑,笑著笑著肚子又疼,立刻被護士給推走了。
我順利生下了一對龍鳳胎。
男孩子取名叫徐思南,女孩子取名叫沈憶微。
憾生說:「我無名無姓是個孤兒,姓氏或者血脈傳承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蠻蠻,我隻要你這輩子開開心心,平安順遂。」
「我隻要爸爸媽媽在九泉之下安心。」
「我隻要爸爸他欣慰自己,沒有看走眼,沒有看錯我這個人。」
寶貝們滿月的時候,我和憾生帶著孩子們去了墓地。
爸媽的墓前,種滿了薔薇花。
風吹過,香味撲鼻,美不勝收。
而那爛漫的花叢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年輕時的徐平南和沈靜微。
都說善良的好人,來生會投胎好人家,一生福氣滿滿。
我的爸爸媽媽,現在應該已經去了某一個豐衣足食的好人家。
正被人捧在掌心裡疼愛吧。
如果我也有下輩子的話,還想繼續做他們的女兒。
如果真有來生的話,那一世,我們一家三口,定然不會再分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