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我可沒有上您家族譜。」我腰一扭斜靠在椅子上。
「您這算哪門子的爹?」
「昭昭!」娘親的聲音傳來,腳步匆匆。
尚書大人冷哼一聲。
「還不是因為你不是個兒子!」
「想要兒子你回家去啊,我娘這裡沒有兒子,隻有我!」我捏起葡萄丟進嘴裡。
怪我有什麼用,還不是他自己不行。
「你……你……逆女!」尚書大人氣得喘粗氣。
娘親瞪了我一眼。
趕緊給他順氣:「老爺,老爺別生氣,昭昭隻是貪玩才晚回來的。」
又捏了塊點心遞給尚書大人,「昭昭隻是沒有姐妹做伴才會出去尋樂趣的,老爺別怪她了。」
尚書大人拉著娘親的手坐下,「晚娘,你少讓她學那些不好的做派。」
娘親臉色微微一僵,稍帶委屈,「這怎麼成了我的錯?」
扭頭不理會尚書大人。
尚書大人拽了拽娘親的衣袖,娘親往回扯了扯。
尚書大人隻好抱著我娘親低聲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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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戲碼太多了,看得我有點膩了。
一杯茶水下肚,我便拋出個炸彈。
「對了,娘親,我給你尋了個女婿回來,他明天上門提親。」
尚書大人又不行了。
他氣得渾身顫抖。
「你!不知羞恥!居然與外男私相授受!氣煞我!」
看著尚書大人亂顫抖的胡子,我笑出了聲。
娘親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昭昭一定是開玩笑的對嗎?」
「昭昭,昭昭快和你爹解釋清楚。」
娘親的語氣中帶有哀求。
「娘親,我是說真的。」
我直直對上娘親的眼睛。
娘親捂住胸口緩了緩。
好一會才拉著尚書大人坐了下來。
「對方是哪裡人?」
「做什麼的?多大年紀了?」
「家中有什麼長輩?家中長輩可知曉你們的事情?」
娘親似乎巴不得把蕭然的祖宗十八代給翻出來。
我挑揀著答案隨口應付了。
尚書大人又行了。
「商賈之家?」尚書大人嗤之以鼻。
「商賈之家怎麼了?好歹我也是去當夫人的。」
我踹了腳椅子,不滿尚書大人語氣中的輕蔑。
蕭然和那些隻知道銅臭欲色的不一樣,他是個好商人。
會把舊布匹半賣半送給百姓,會建善堂。
討厭喝酒應酬和旁門左道。
這樣的人,哪裡不好?
尚書大人白眼一翻。
「你這樣不識大體,沒點禮儀的,娶回去當正妻,也不怕貽笑大方。」
聽到這話,我娘親不樂意了。
「昭昭哪裡不好了?我們昭昭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天真爛漫。」
尚書大人的嘴角抽了抽。
我娘親說的明明是真話,這糟老頭子真沒有品位。
「商賈之家沒什麼不好的,有錢還好些,能讓昭昭過得舒心。」
「家中雖無長輩幫襯,但昭昭的性子也不受管,倒也是合適的。」
娘親說的話句句合我心意。ץż
「何況你能給昭昭找到什麼好出路?」
「連族譜都沒辦法上。」
「這不是家裡老夫人壓著嘛。」
尚書大人努了努嘴,不再說話。
娘親轉過頭來,面露正色。
「娘擔心的是此人是否真心對你。」
「待明日他上門,我定要好好考察一番。」
我沒想到,開口考察的不是娘親。
9.
媒人和聘禮上門後,我想出去把蕭然迎進來。
「昭昭,你先回去。」娘親堅決不同意我出面。
但是我怕尚書大人為難蕭然,娘親拍著大腿答應會照顧她未來女婿。
我還是不放心,偷偷躲在窗外看。
???娘親怎麼就坐著喝茶了?
尚書大人坐在上堂耍威風。
「你就是那個和宋昭昭私相授受的男人?」
蕭然好看的嘴角放了下來,拱手道:
「尚書大人慎言,蕭然對昭昭是一見鐘情,非卿不娶,並非私相授受。」
蕭然今日穿了紫色衣袍,看起來氣宇軒昂。
比平日的氣勢更盛。
尚書大人瞥了我這邊的窗臺一眼。
「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不是私相授受?」
我輕踹了窗臺下的墻一腳,不敢太大聲。
什麼私相授受,那明明就是光明正大!
我們又不是躲在什麼見不得人的角落。
可都是在敞亮的地方呢。
蕭然對老頭子就是太客氣了。
「家中無父母長輩,故隻得自己上門提親,尚書大人見諒。」
尚書大人不太滿意蕭然的回答。
「若我不同意呢?我這逆女雖然頑劣,但容貌出色,也到了聯姻的年紀。」
「多少達官貴人喜歡她的容色。」
「比起他們,你有什麼?」
尚書大人居高臨下地看著蕭然。
果然是壞心眼的老頭子,我忍不住冷笑。
蕭然絲毫不慌,拿出一沓契書。
「蕭然願以整個山海布莊為聘迎昭昭為夫人。」
「蕭然賺得不夠多,但是蕭然比他們多一腔真情。」
尚書大人看著契書,摸了摸胡子。
「你確定要娶她為正妻?我這個逆女可沒有當正妻的賢惠端莊。」
「蕭然娶的是宋昭昭,而不是什麼賢惠端莊。」
蕭然說話時眼睛帶光。
好像灼到我的眼睛了。
尚書大人一副眼不見為凈的樣子,擺了擺手。
「罷了!宋昭昭也不是我宋家族譜上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謝尚書大人成全,蕭然一定三書六禮迎昭昭進門。」
我和蕭然的婚禮定在了半個月後。
但我心中始終像懸著一把刀般不安。
10.
婚前一天,我偷偷去見了蕭然。
「昭昭,你怎麼來了,婚前三天是不能見面的。」
「我在院子裡找到了一壇女兒紅。」
「肯定是院子以前的主人埋下的,不能便宜了尚書大人。」
一壇女兒紅喝得七七八八,我才把蕭然灌醉了。
我想拉開自己的外衣,卻被拉住了手。
「昭昭。」蕭然依然閉著眼睛,語氣有點急。
我攀上他的手,「蕭然,我怕明天太累了。」
「別拒絕我,好不好?」
我撓了撓他的掌心。
蕭然身體一僵。
「我舍不得。」他攥住我作亂的手。
「我舍得。」他的廢話太多了,我忍不住堵住了他的唇。
果然和想象中的一樣好親。
蕭然的克制瞬間瓦解,化被動為主動。
「昭昭,今晚的酒不足以讓我動情。」
的確,他很清醒。
醉的人可能是我。
一大早被我娘薅起來,她似乎有些興奮。
「昭昭,起來穿衣上妝了。」
大紅錦緞上金線繡著栩栩如生的鴛鴦,寶石腰帶閃著溫潤的光。
張揚明艷的紅嫁衣,我很滿意。
配得上我。
娘親臉上的笑容停不下來,步調輕盈地進進出出。
一會指揮著丫鬟,一會指揮著婆子。
「娘,歇會吧。」
「我……我隻是太高興了,昭昭。」娘親揪著帕子。
「沒想到我還能看到你出嫁。」語氣好不心酸。
邊說邊指示丫鬟拿出一個小盒子。
盒面很光滑。
「這是娘給你的陪嫁,娘沒戴過的,你不要嫌棄。」
是一對紅玉手鐲,華貴款式不算新。
「我很喜歡,謝謝娘親。」
我抱住了娘親親昵地蹭了蹭。
娘親眼睛都紅了,「昭昭,別蹭了,妝要花了。」
「娘親,你放心吧,就算是妝花了,您女兒依然是最俏的新嫁娘。」
我給娘親拋個媚眼,逗得她又笑了。
11.
蕭家來客眾多。
可惡,尚書大人居然坐上了堂屋,好大的臉。
可是我不能生氣,我現在是蕭夫人,要有氣度。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且慢!」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閉了閉眼。
他還是趕回來了。
賓客對這個打斷婚禮的人議論紛紛。
蕭然作為主人家,出口詢問:
「不知兄臺是何人?來我這婚宴上所為何事?」
「婚宴?」江淮語氣中帶有玩味。
「不知新娘子所謂何人?」目光赤裸裸地掃在我身上。
紅蓋頭好像擋不住侵略的視線。
「我家娘子姓宋,莫非兄臺認識我家娘子?」
「何止認識,我們可是熟悉得很呢。」
生怕江淮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胡話,我掀了紅蓋頭。
「江淮,你來做什麼?」
江淮冷笑地看著我的眼睛。
幾個月不見,他身上的肅殺之氣更重了。
「做什麼?自然是來討杯喜酒喝。」
江淮拿過一杯喜酒,輕輕松開。
破碎的聲音,清脆而刺耳,酒水四濺。
「宋昭昭,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了。」我不看他。
而是環上蕭然的胳膊。
「江淮,這是我和蕭然的婚禮。」
江淮的笑容徹底消失,眼睛泛紅。
「宋昭昭,你說你要嫁給誰?」
「宋昭昭,你要嫁給他?」
片刻間,江淮拿出劍指向蕭然。
我趕緊拉開蕭然。
江淮似乎看不得我這般緊張蕭然。
「他能給你什麼?金錢?地位?」
江淮看了眼我身上的大紅嫁衣。
眼睛似乎閃過什麼,他收回了劍。
「宋昭昭,跟我走。」
「江淮,你不該來的。」我搖了搖頭。
「宋昭昭,我會去給你求個平妻的位分。」
我還是搖了搖頭。
江淮不該來的。
他也曾說過八抬大轎娶我進門,但說到做到的是蕭然。
平妻對我而言,始終還是妾。
何況,即便如今江淮以正妻之位娶我,我也不會答應了。
我看著身邊的蕭然,手握得更緊了。
江淮眼睛狠狠刮著我和蕭然十指相扣的手。
「宋昭昭,你說過會等我的。」
「江淮,我真的說過嗎?」
江淮閉了閉眼。
「宋昭昭,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江淮是個聰明人。
「是,所以江淮,你走吧。」
我不欲再與他糾纏。
但他面露殘忍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下一驚。
他已然對賓客們開口:
「不知蕭公子是否清楚他娶的妻子是外室之女?」
江淮為了讓我離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果然,賓客議論紛紛。有些面露輕視,有些低頭交耳。
如此不光明磊落的做派,我真沒想到他真能做出來。
可惜,我宋昭昭如今可不怕。
蕭然捏了捏我的手指表示安慰。
我回捏他的手指,板直了腰肢,目光不懼。
「我是外室之女又如何?」
「我與夫君相親相愛,可是吃了在座各位的大米?」
我隻在意我夫君的看法。
旁人,算得了什麼。
蕭然面向賓客。
「蕭某早就知道了,吾心悅之,並不在意這些,況且,這並非昭昭的錯。」
「諸位若並非真心想為我二人添喜,離去便是。」
一時間,滿堂鴉雀無聲。
江淮怒極反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宋昭昭,你們居然是兩情相悅!」
江淮猩紅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質問:
「那我算什麼?宋昭昭,那我算什麼?」
「江淮,我說過,我要嫁人的。」
我語氣平淡,並不覺得殘忍。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
隻是江淮永遠都要裝聽不懂。
「宋昭昭,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江淮毫不留情地一腳把蕭然踹倒在地,然後把我困在他懷裡。
「蕭然!蕭然!」
「江淮,你放開我!」
看到蕭然吐了血,我對著江淮又打又踢。
但還是無濟於事。
12.
江淮把我帶回了冰冷的將軍府。
「宋昭昭,睜開眼睛看著我。」
我閉著眼睛不看他。
「宋昭昭,你知道我聽到你成親的消息跑斷了十匹馬趕回來的嗎?」
「宋昭昭,你有沒有心?」
我睜開眼睛,嗤笑。
「怎麼沒有?我的心在蕭然那裡。」
江淮咬上我的肩膀,宣泄自己的不滿。
「江淮,你太惡心,放開我!」
「宋昭昭,你穿嫁衣的樣子真美。」
「但我還是喜歡你為我穿。」
江淮動作殘忍。
想要撕碎我身上的嫁衣。
我趁機拔出頭上的金簪,貼住江淮的胸膛。
「宋昭昭,你想殺我嗎?」
江淮笑著往前傾,金簪就這樣插入。
噗哧,鮮血湧出。
濺了我一手。
「江淮,你真是瘋了。」
江淮握住我手中的金簪,手一收,折彎了金簪。
「宋昭昭,你可真是狠心。」
我依舊緊緊握著彎掉的金簪。
輕笑了起來。
「江淮,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宋昭昭,如果你想,我們就一起死。」
可是我不想啊,江淮。
我還要回去當我的蕭夫人。
我猛地用腦袋把他一撞。
獲得了空隙。
用盡全力往外跑。
嘭!腳似乎被絆倒了。
真痛。
13.
「我是誰?你又是誰?」我一臉迷茫地看著江淮。
我捂著頭醒來的時候,什麼也不記得了。
江淮說,我是他最愛的小夫人。
「是嗎?最愛是多愛?」
「命都給你的那種。」
「那為什麼別個是大夫人,我卻是小夫人?」
「因為做大夫人要打理家事,我舍不得昭昭太累了。」
江淮很黏我,什麼都聽我的。
我過得很舒心。
除了江淮大婚那日。
「將軍,你娶了大夫人會不會忘記小夫人?」
「不會。」
「可是話本子裡都說,男人都是隻聽新人笑,不聞舊人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