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傅總肯娶我,我會成為您最忠誠的……狗。」
一旁的人哄然大笑:
「我靠,她真的說了!!」
「那種地方出來的私生女,就想著飛上枝頭,哪有什麼骨氣?」
傅琛挽著江萌的手,挑了挑眉。
戲謔的神情一如四年前,
「用那種可笑的手段引起我關注,還不如在這裡再跪一次。」
一時間,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帶著打量和輕蔑的意味。
強烈的羞恥感席卷上來,不遠處卻有個女孩指著我驚叫道:
「她的鞋子,怎麼和祁見白女朋友那雙限量款一模一樣?不是說現在到處都買不到了嗎?」
面前的傅琛臉色驟變。
下一秒,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
「祁見白來了!」
13
我猛地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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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少年撥開一堆長槍短炮,神色冷淡地穿過人群。
他實在長著一張過於出挑的臉,眉眼鋒凜,眉頭微微壓低時,氣勢就顯得更加凌厲。
但專注盯著我笑的時候,眼睛裡像是有星光一瞬亮起。
他直直走到我面前,微微低頭,耐心幫我把耳畔凌亂的發絲理順。
然後親昵地叫了聲:「姐姐。」
傅琛猛然站起身來,眼睛裡漸漸透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驚怒交加道:
「那天晚上車裡的人,是你?!」
被他挽在臂彎裡的江萌,大概是想到了什麼,笑容頓時有些勉強。
她指責我:
「黎也姐姐,你竟然搞婚內出軌這一套,不覺得自己太過分嗎?」
祁見白和我並肩而立,他抬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整個人幾乎貼在了我身上。
手機在手包裡輕微地震動了兩下。
我拿出來,看到小唐發來的消息:
「黎總,一切順利,合同剛剛已經簽完了。」
心頭懸著的那點不安一下子落了地,又如同春日雪一般寂靜無聲地消融。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站直了身體,看著面前的江萌。
「你知道嗎?你是最沒有資格說這種話的。」
我彎起眼睛,目光又轉向她旁邊的傅琛,
「你喜歡年輕漂亮又聽話的,我也喜歡,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祁見白落在我肩上的手微微收緊。
看著傅琛,一聲冷笑:
「如果你足夠吸引她,會被我趁虛而入嗎?」
傅琛一聲冷喝:「黎也!」
「叫叫叫,就知道叫。」
祁見白身量高挑,站直了比傅琛高出半頭。
他就這樣居高臨下地看著傅琛,眼中輕蔑顯而易見,
「出了事就知道質問黎也,怎麼不反思反思自己?看看你臉上的褶子,眼睛都下垂了,連句人話都不會說的老男人,你拿什麼跟我比?」
被一個小自己十歲的少年當眾羞辱,傅琛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眼中情緒翻湧,到最後,卻又看向我。
用的還是之前用過無數遍的威脅:
「以後傅氏不會再和黎家合作……」
「誰稀罕?」
我驀然打斷了他,唇邊慢慢漾開一抹嘲諷的笑,
「比起這個,你還是趕緊問問你手下的人,這一期的五國貿易協作合同,怎麼沒簽成,反倒花落別家了吧。」
14
說完這句話,我轉身就走。
祁見白亦趨亦步地跟了上來。
我微微偏頭,問他:「你不是應該在訓練嗎,怎麼會來這裡?」
「我也收到邀請了。」
他微微垂眸,凝視著我的眼睛,
「而且這幾天你都沒有再聯系我,我……想你了,黎也。」
這幾天我的確很忙。
忙著虎口奪食。
原本我今晚過來,隻是為了確認傅琛是不是真的在這裡。
避免在合同即將簽署的前夕,他又搞出什麼新動向。
好在,我高估了傅琛。
他從來都看不起我。
所以這幾年婚後,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開公司,收購電競戰隊,然後給他起死回生。
遊走在傅氏和黎氏之間,通過套取的情報一步步壯大公司,最後走到了這一步。
回過神來,我們已經走到了門邊。
我還沒想好怎麼回應祁見白直白的話,一群記者就圍了上來。
「黎小姐,請問你就是那天車內照片裡的另一個主角嗎?」
「請問你和傅總的婚姻是已經結束了嗎?」
「婚姻存續期間公然出軌,請問黎小姐是怎麼想的呢?堂而皇之帶著您的出軌對象出現在這種場合,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嗎?」
最後一個記者的問題,帶著明晃晃的、毫不掩飾的惡意。
我盯著那位男記者暗藏興奮和鄙夷的眼睛,突然笑了出來:
「這個問題,你不是更應該問裡面坐著的傅琛嗎?」
「從四年前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天起,他平均每兩個月就被拍到,帶著不同的新女朋友出入各種場合,那時候你們是怎麼說的?」
我用指尖敲了敲下巴,一臉剛記起來的恍然大悟,
「哦,你們說,豪門婚姻,都是利益驅使,各取所需很正常,找個年輕合意的養在身邊也很正常。」
「倘若我真的出軌,那也是傅琛違反婚姻契約在先,是他有錯,而我正當反擊。」
「更何況,我和祁見白的關系並不是各位想象的那樣。」
說著,我微微往旁邊退了一步。
不著痕跡地躲開了他想牽住我的手,
「你們不是一直很好奇,他所在的山月戰隊當初被神秘投資人收購後,目前最大股權的持有人是誰嗎?」
少年猛地側過頭。
驟然吹過的一陣悽清夜風裡,我平靜又淡漠地開口,
「我是他的老板。」
15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過往和祁見白有關的無數畫面,像是電影膠卷上被截取的碎片一樣,從我眼前掠過。
那次宴會上,我加了他的好友。
但也沒什麼後續聯系。
直到那天晚上,發燒的祁見白陰差陽錯,把應該打給朋友送藥的電話,打到了我這裡。
我拎著一袋退燒藥,用密碼打開了他家房門。
他燒得臉頰通紅,腦子大概也不清醒。
吃了藥以後,發燙的臉頰貼在我手上,蹭來蹭去。
「我好熱,又好冷……」
我垂眸看著他,靜靜地問:「那,我抱著你?」
祁見白用水色迷蒙的眼睛望著我,扯扯唇角,聲音卻一片沙啞:
「姐姐是想趁人之危嗎?」
「是。」
我說,「但你也有拒絕我的機會。」
他沒有回答。
隻是伸手把我一拽,讓我整個人撲倒在他身上。
我的手和身體,永遠都是一片溫涼。
大概是覺得很舒服,他整個人纏在我身上,越貼越緊。
「姐姐,你穿這麼緊不難受嗎……」
「難受。」
我捧著他的臉,「那你幫我解開吧,乖孩子。」
哪怕並沒有發生到最後一步。
但所有關系的錯亂顛倒,都是從那個夜晚開始的。
我承認我一開始就是見色起意,並沒想過真和他長久走下去。
我要的就是那一刻歡愉。
而他如此熟練地與我拉扯糾纏,我本來以為,他的想法和我一樣。
……
手腕上驀然傳來的力道令我猛然回過神。
祁見白冷著臉扣住我手腕,拉著我大步往前走去。
有記者還要攔上來再問,他就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
「我要跟老板回戰隊復盤比賽,商量下個季度的戰術,你們也要跟來聽嗎?」
嗓音裡的冷然和銳利已經快要壓不住似的透出來。
記者仍然不肯死心,伸手試圖擋住他:「那你當時說的女朋友——」
祁見白失去耐心,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個字。
「滾。」
16
月色如織。
我和祁見白坐在車裡,氣氛沉默,無聲流淌。
幾秒種後,他突然輕笑一聲:
「姐姐不打算跟我說點什麼嗎?」
我輕輕嘆了口氣:「是我不好,一開始你那樣,我以為這是心照不宣的成年人的遊戲。」
「但我也跟你說過,我們隻是玩玩——」
「我說的不是這個。」
他驀然打斷了我,
「你是戰隊老板的這件事,為什麼一直都不告訴我?」
我平靜地看著他:
「說了會很麻煩。」
他停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明白過來。
「那天我們被拍到,上了熱搜之後,經理來找我,說要召開記者發布會,否認戀情——這是你的意思,是嗎?」
祁見白傾身過來,撐著我身後的座椅靠背,
「黎也,在你眼裡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
距離一寸寸拉得更近,呼吸交纏間,氣氛曖昧到極點。
可從他眼睛的倒影裡,我隻看到自己平靜到漠然的眼睛。
「因為我們並不是在談戀愛。」
「我的人生要怎麼做、路要怎麼做,是早在四年前就決定的事。我不會為你打亂我的節奏,至於為什麼不告訴你我是俱樂部的老板,是因為我們這段——」
我斟酌了一下,選了個不那麼尖銳的詞,
「露水情緣——結束後,我希望不會影響到你在戰隊裡接下來的工作。」
「因為確保我能為戰隊取得好成績,獲得更高的商業價值,也是你事業的一部分。」
他的鼻尖幾乎蹭在我鼻尖上,交錯的氣息中,我又一次聞到了他身上冷冽的藍桉香氣。
「既然你都考慮得這麼周全了,今天突然公布出來,不擔心我趁著現在的比賽空檔期直接轉隊嗎?」
我沉默了幾秒:「那也是你的自由。」
他嗤笑一聲,從我身上起來。
推了車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17
還有一個原因。
祁見白才十九歲,事業正值巔峰期。
而我和傅琛這段婚姻還沒結束。
見不得人的關系真的曝光出去,隻會成為他人生的一個汙點。
但這實在是個微不足道的原因,不值一提。
因此我沒有說,隻是坐在車裡,看著他的背影在我視線裡徹底消失。
然後從口袋裡摸出煙盒,點了一支煙。
沒有抽,就這樣看著它在我指間靜靜燃燒。
裊裊騰起的白霧模糊視線。
嗆人的劣質煙草味道,好像一下子把我拖拽回很多年前。
我爸是個惡心至極的男人。
憑借著一張還不錯的臉入贅到黎家,卻又賊心不死地出去偷腥。
怕被發現,就找了我媽這個按摩女。
我剛出生就被黎家那位大小姐發現。
我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她原諒,好不容易才重回家庭。
我就跟著我媽,在那間小小的、開在筒子樓裡的按摩店長大。
趴在舊桌子前寫作業時,我媽和她辦事的客人跟我就隔著一道簾子。
有的時候她會叫我進去,倒杯水潤潤她叫得沙啞的喉嚨。
她也不怎麼管我,除了陪客人,其他時間都泡在麻將桌前。
學校裡沒人喜歡我,他們故意當著我的面竊竊私語。
說我跟我媽一樣,年紀輕輕就得了臟病。
我很難找到一個具體而準確的詞去描述那段日子。
但隻要想到過去兩個字。
我腦中浮現出的第一幕,就是那扇透出廉價粉紅色燈光的窗口,和那些來來往往的客人落在我身上、晦暗又下流的目光。
我的欲望和野心比任何人都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得高一點、再高一點。
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一支煙在我手中燃盡,我被抖落的煙灰燙了一下,回過神。
撥通了小唐的電話。
「股權收購計劃的最後一個階段,就從今晚開始。」
18
接連一周,我幾乎泡在公司裡。
這期間,傅琛給我打了很多個電話,都被我掛斷了。
他又發來消息,我看都沒看,隻好心回復了一句:
「離婚協議你之前就提前看過了,我讓律師把最終版寄給你了,沒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談下來的五國貿易協作合同,從前本來是傅氏的幾個支柱項目之一。
我借著傅琛和黎家的合作,一步步把情報和核心技術套出來。
然後越過傅氏,提前找到了對面的負責人。
我還在辦公室裡忙碌,小唐突然匆匆忙忙地敲開了門:
「黎總,您父親和傅氏的傅總找到公司來,非鬧著要見您!」
我動作一頓,抬起頭。
「把人請到會議室。」
我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往門外走去。
開門前,回頭囑咐了一句,
「還有,報警,就說有人在公司鬧事。」
走進會議室,迎面而來的是我爸用盡全力的一個耳光。
打得我臉都偏過去,耳畔嗡嗡作響,口腔爆開一股血腥味。
「荒唐!」
他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究竟是什麼身份,誰給你的膽子收購黎氏的股份、挪用資金——」
「爸,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
我打斷他,沖他微微挑眉,
「三次股權轉移,現在已經沒有黎氏了。」
「隻要我想,隨時可以給它改個名字,就算是直接並入我的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黎家的公司轉型失敗,市值一再縮水,客戶也跟著流失。
我爸的原配病逝後,他接手了公司。
但他軟飯吃慣了,自己搞不定。
我和傅琛結婚後,出於合作方便考慮,我爸把我安排進了黎氏。
一個很小的職位,要做很多事情。
卻沒什麼實權。
不過沒關系。
我想要的東西,從來都不隻是黎氏這間早就日薄西山的公司。
「黎也。」
傅琛在一旁沉聲問我,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策劃這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