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問了出來之後,程辭一下安靜了下來,他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
言喻回過頭,盯著他的表情。
程辭眼底的笑意忽然就慢慢地消失了,他眉目上凝結著冷冰,言喻還沒見過他這樣的一面,她剛想說什麼,程辭忽然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她眉心重重地跳著,有些著急地站起來,餐廳也變得空曠無物,她四處掃了一眼,最終在臥室的門口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背影,男人穿著黑色的西裝,線條流暢,挺拔又貴氣。
言喻笑了,連忙跑了過去,她握住了男人的大手,男人的手指很冰,緩慢地轉過了身。
夢境也跟著轉換了。
那個男人不是程辭,而是陸衍,即便他們長得相像。
陸衍不復溫柔,而是眉眼有些陰鸷,滿是戾氣,垂眸看著言喻的時候,言喻隻覺得全身都冰涼了起來。
陸衍彎腰,迫近了她,掐住了她的下巴,嗓音冷冽如冰刀:“你還忘不了程辭,對不對?”
……
言喻一下就睜開了眼,呼吸有些沉,胸口起伏著,她的手心有了冷汗,她抿緊了唇,因為陸衍的冰冷,她總覺得身體還很涼,總覺得似乎還能感覺到陸衍的氣息。
“言言,怎麼了?做噩夢了?”男人的聲音低沉微微沙啞,就響在了言喻的耳畔,把言喻嚇了一大跳,下一秒,陸衍帶著灼熱溫度的身體,就靠近了她,抱住她,“嚇到了?”
陸衍“啪”一聲,開了燈,燈光照亮了屋子,有些刺眼,言喻微微眯起了眼,等待著適應光線。
陸衍笑著伸出了手,就遮擋在了她的眼前,為她擋去了所有刺目的光,所有的不適。
過了好一會,言喻轉過頭,盯著陸衍,這樣的眼神,讓陸衍下意識地眸光微深。
陸衍噙著笑:“是不是覺得我不該這時候出現?嗯?抱歉,我太想你了,所以就回公寓了。”
言喻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然後平靜地說:“陸衍,我剛剛夢到程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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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這一句話,一點都不避諱著陸衍。
就像是一把刀,直愣愣地刺中了陸衍的心,把他捅得血流不止。
雖然程辭已經不在了,但是言喻夢到了他,陸衍肯定是不高興的,但他不高興,也不敢表現出來,隻是繃緊了唇線,喉結滾動:“是麼?”
言喻握緊了手指:“陸衍,你跟程辭以前見過面麼?我說的是那種比較頻繁的見面。”
陸衍擰了下眉頭:“什麼?”
言喻腦子迅速地轉動,她總覺得有什麼是她遺漏掉的:“要查我的真實身份,對於程辭來說,應該不簡單,但也不難的,他為什麼會給我安排趙家人的身份。”
而且,她真正的身份又對陸衍來說,很重要很重要。
這些信息都很碎片,沒有一個完整的鏈條,可以連接起來。
但言喻相信,肯定是有關系的。
☆、135
陸衍明白了言喻的意思。
可是,在他的記憶裡,他真的和程辭沒有什麼交集,也沒有什麼往來,甚至,程辭真的就隻是一個碎片化單調的名詞
言喻的身體出了不少的汗水,額前零散的碎發,都已經湿漉漉了,她的皮膚在燈光下透著瑩潤的白,似乎是透明的,如同瓷娃娃一樣精致,她纖長濃密的睫毛不停地翕動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腦海中的思緒亂成了一團。
程辭和陸衍?
他們倆是從很小很小就分開了的雙胞胎兄弟,他們長得很像很像,他們一個成長在倫敦,一個成長在中國,但是程辭因為孤兒院和她的事情,經常出現在中國,出現在孤兒院,和她一起長大。
程辭對言喻很好很好,但從來沒提起過言喻的親生父母,也從沒說過會幫言喻找回親生父母,但他私下卻找了個錯誤的家庭,安在了言喻的資料卡上,他把言喻的所有資料全都加密,他是在防著誰?
而言喻又是許家的親生女兒,是小時候救過陸衍的救命恩人,是對陸衍來說很重要、他很想很想找到的人。
程辭的動作反倒像是要把言喻藏起來一樣……
言喻覺得有些暈。
程辭平時鼓勵她努力讀書,支持她出去工作,鼓舞她獨立自主,他不是那種會把喜歡的人藏在籠子裡的大男子主義者,所以才顯得他將言喻資料藏起來這件事,變得很奇怪。
言喻冒出了一個很詭異的想法,這個想法甚至讓她有些臉紅,覺得自己很不要臉,把自己看得太過重要。
她在想,難不成,程辭防的是陸衍?他不喜歡陸衍找到她?
這個想法冒了出來,言喻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這是一個瑪麗蘇至極的念頭。
陸衍表情看似平淡,漆黑的瞳仁卻越發深邃,像是一望無際的深海,席卷著漩渦,暴風雨即將來臨,他低下頭,抱緊了言喻,平靜地說:“你想太多了,那都是夢,程辭……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全能,那麼厲害,他是人,他也會犯錯,你把一切都想象得太過復雜了,其實真相就是他查錯了你的家庭情況。”
聽到陸衍這樣說,言喻也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是啊,這一切都隻是她的猜想,也就是等於她的陰謀論,正如陸衍所說,程辭也是人,他犯了錯,也是正常的。
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又重復地問了句:“你之前和程辭,真的沒有長時間的相處過麼?”
陸衍淡淡地道,嗓音在夜色裡如同浸潤了煙氣:“嗯,我對他不了解,也沒什麼印象。”
言喻還想說什麼,陸衍斂下了深沉的眼眸,夜燈下,冷硬的輪廓微微柔和了些,眼底的戾氣似有若無,很快就消散了一樣,他的嗓音似笑非笑,也聽不出息怒:“言言,你確定要在這個時間,一直提到你的前男友麼?莫不是這是你懲罰我的方式?”
他輕飄飄的一句,就將言喻所有的話都堵了回去,言喻咽了咽嗓子,眸光微凝,什麼都不再說了,她後背的汗水在空氣中顯得有些涼,她仰頭,看到的是陸衍冷硬的下頷線條和性感的喉結,在這樣寂靜的深夜裡,她慢慢地,朝他的懷中靠近了幾分。
其實,沒有什麼好計較的。
反正,她也不打算當回許家的女兒,也不稀罕許家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更對小時候毫無記憶,她原本以為真正的“許穎夏”在得知自己的親生父母對自己是這樣態度的時候,會極度的絕望,會傷心得不能自已,但最後,當一切都來臨了之後,她才發現,人的承受能力,比她以為的還要強。
她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有夜間的微涼,也有陸衍身上的甘冽,還有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睡吧。
但是陸衍卻睡不著,他的平靜都隻是表面,在言喻閉上眼之後,他刀削斧鑿一樣的輪廓,莫名地染上了幾分嗜血的寒意,他垂下眼睛,死死地盯著言喻。
他是不是忘記過什麼?
他和程辭之間,應該是有過交集,但他不知道為什麼記不起來了。
陸衍想起了他和言喻接吻的照片,想起了程管家之前的話,還有許穎夏說他曾經開槍殺人……
陸衍眯了眯狹長的眸子,手指一點點地收緊,因為用力,兩腮的線條都有些冷硬,一雙眼睛陰沉到有些可怕,在深夜裡,融入了一望無際的黑夜之中,不見光明。
他忽然想要做一些什麼,來讓自己有幾分真實感,讓他覺得,言喻就在他的懷中,就在他的身邊,他還沒有失去她。
想到這,陸衍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吞噬著她的呼吸,他故意捏住了言喻的下巴,讓言喻有些許的意識清醒,卻又半混沌著。
這樣的陸衍,讓人從心底,感到了微微的害怕,心頭發顫。
但言喻沒有什麼感覺,言喻睡覺之後,就會下意識地找懷裡鑽去,而陸衍卻忽然想起,他給言喻帶了一個禮物,是一條項鏈,他慢條斯理地給她戴了上去。
*
隔天,言喻睜開眼睛,先入目的就是一具赤裸的胸膛,她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其實意識還是有些迷糊的,就推拒了下他的胸口。
陸衍早就醒了,一直垂眸盯著言喻,久久的沉默,盯著那條項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言喻一醒來就這樣推他,溫軟的手掌貼在他的胸膛,溫香軟玉在懷。
他璀璨的眼眸一黑,猶如夜色,準確來說,是夜色下的海面,深邃又一望無際。
他翻身就壓在了言喻的身上。
她身上隻有薄薄的套頭睡衣。
他卻是不著寸縷的。
晨起又是容易激動的時分,他單手制住了她的雙手,束縛在她的頭頂。
因為抬手,胸脯微動。
呼之欲出地透過了薄薄的衣料。
陸衍的眼眸越發黑了。
低頭,就含住她的唇,重重地吮吸。
言喻好不容易才從他的唇下逃離,喘息著,擰眉:“還沒刷牙,滾開。”
陸衍也不生氣,繼續星星點點般地亂吻著。
他喜歡早晨的言喻,帶著些微的起床氣,卻不過分,甚至還有如同孩子一般的撒嬌。
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嬌氣。
把往日的冷漠和尖銳都收了起來,隻剩下一個小女孩一樣的迷糊。
陸衍的吻越來越往下了,他想把昨晚沒做的事情都做完。
酒店大床上白色的棉被鼓動著,兩人的身影在棉被裡翻湧疊加。
言喻咬著下唇,有些難耐,而陸衍越發的不知道滿足,要得越發兇狠了,幾乎要讓言喻難以承受。
言喻都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她全身酸軟地趴在了陸衍的身上,陸衍卻忽然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了床上,他自己下了床。
言喻太困,眼皮都睜不開,自然就什麼都沒問,臥室安靜了許久,忽然她的臉頰一直被人蹭著,她皺了下眉頭,那人卻锲而不舍,她不耐煩地睜開眼,本來擰緊了眉頭,是想罵陸衍的,但卻被眼前的一幕,給愣怔住了。
現在已經是早上了,陸衍卻緊緊地拉上了遮光窗簾,讓整個臥室都重新陷入了黑暗,仿若夜色蒼穹融為了一體,但偏偏,開著柔和的夜燈,還有細碎的小燈牌。
而陸衍,就這樣單膝下跪,就在言喻的床前,他的一隻手捧著像是鮮花的花束,一隻手拿著鑽戒。
言喻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然後,打了個寒顫,她才有些清醒。
陸衍跟她下跪了。
陸衍這是要求婚麼?太過突然了,也太過震驚了,他們明明還在吵架啊……他們還有太多的問題,還沒有解決,陸衍怎麼一下就跳了那麼多程序,選擇求婚……
言喻抿緊了唇,但她的心髒卻狠狠地驟縮了下,如同鼓點一般跳動得很快,腦海裡也仿佛有根神經不停地抽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