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心情能不好麼?
上次他雖然被毆打了一頓,全身都疼,骨架都像是要散掉了一樣,昏厥過去的時候,都以為自己要死掉了,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就躺在了高級病房中,這個病房比他居住過的任何一個房間,都要來得高級。
他問了護士才知道,是陸衍——他的姐夫幫忙的,陸衍念著他是言喻弟弟的份上,動用了當地最好的醫療團隊來治療他,又請了兩個護工照料他,還住進了本城最好的醫院。
趙東勾了勾唇,心想,上次去地下賭場幫了他的那個女人,說的果然不錯,隻要他攀上了他的姐姐,這輩子就不用愁吃愁穿了,生活能過得有滋有味。
趙東挑了挑眉,感慨生活唯一的不滿,就是他太久沒賭博,也太久沒找個女人疏解紓解了。
正想著,病房的門忽然被一股力道狠狠地撞開了。
出現在病房門口的人,是面無表情的言喻。
言喻踩著高跟鞋,慢慢地走了進來,她的身後跟著的是陸衍。
趙東看到言喻,眼睛一亮,擠出了笑容,有些油膩的諂媚:“姐!你來了,好幾天沒看到你了,我好想你啊,我這幾天還夢到了我們爸媽,他們都很欣慰,我終於找到了你。”
言喻看著趙東的眼睛,聲音平靜,無悲無喜:“趙東,是誰告訴你,我們是姐弟關系?”
趙東一怔:“姐,你怎麼又問這個?我上次說了啊,是我自己發現的……”
“別叫我姐,我們沒有任何的關系。”言喻的情緒早就平復了下來,她抿著唇,表情是嚴肅的,她的手上拿出了鑑定結果,“趙東,我們之間沒有關系。”
趙東看到了鑑定結果,也是愣了愣,他的表情不是作假。
因為他家的確有個姐姐,被他父母拋棄了,他的父母也根本沒想過去找那個丟失的女兒,而許穎夏又那麼認真地告訴他,言喻是他的姐姐。
他一開始也是有些緊張,害怕他和言喻沒有關系,但這幾天,他過得有滋有味的,陸衍又對他這麼好,讓他慢慢地就確信了,他肯定是言喻的親弟弟無誤了。
“什麼?”趙東回過神,想要伸出手,去握言喻的手,“姐,我怎麼就不是你的弟弟了,那麼多資料都證明了你是我姐啊,這個結果是不是出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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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盯著他,淡淡地道:“是許穎夏告訴你,你是我弟弟的對麼?也是她,給了你一筆錢,讓你去打南北,對麼?”
她的聲音越來越陰,聲音也越來越冰:“趙東,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出口,之前陸衍沒對你下狠手,是因為他擔心你會是我的弟弟,但現在鑑定的結果出來了,他根本就不需要顧忌什麼了。”
趙東聞言,下意識地去看陸衍,看到陸衍眼裡黑沉沉的一片,被他周身冷然的氣場嚇得微微一抖。
趙東這樣的人,就不該對他客氣。
陸衍淡淡地喊了聲,病房外的保鏢們,在陸衍的身後,站成了一排。
☆、116
陸衍沉沉的目光冷冷地盯著他,他本來可以不用親自動手的,可是,如果不動手,根本就無法為言喻泄憤。
陸衍慢慢地靠近了趙東,他彎腰,拽起了趙東的衣領,臉上的表情平靜得讓人覺得害怕,他似是根本就不在意趙東的回答會是什麼。
趙東睜大了瞳孔,他喊道:“姐夫,姐夫,你要做什麼,你要打我麼?”
陸衍繃緊了唇線,沒有理會他的話,他垂著頭,黑發順著垂落,遮在了他的眼前,趙東透過頭發的縫隙,看到了他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裡,仿佛是地獄。
陸衍骨節分明的手指往上,捏住了趙東的脖子,還沒用力,卻已經散發出了死亡的氣息。
趙東瞳孔瑟縮,換來就隻是陸衍慢慢收緊的力道,陸衍的神情沒有一絲變化。
趙東的呼吸漸漸地,就變得有些艱澀,喉嚨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塞住了一樣,陸衍在奪取著他的呼吸。
趙東的腿掙扎著,雙手也掐在了陸衍的手上,想讓他松開。
於事無補。
趙東仿佛溺死在了陸衍的眼睛裡,他在賭場多年,在生死的邊緣徘徊,被打得最嚴重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會死,但他還是活了下來,但從來沒有一次,會像這一次一樣,讓他覺得,這樣接近死亡。
趙東查過了陸衍,在資料裡的陸衍,手段雷厲風行,是商業奇才,除了脾氣稍微有點爆外,沒有什麼人性的大缺點,但現在的他,和資料裡的他,像是兩個人。
現在的他,如同常見生死,視人命如草芥的人,根本沒把趙東的一條生命,當做命。
言喻對陸衍現在的反應也有些驚訝,轉念一想,陸衍或許是把對許穎夏的憤怒,都發泄在了趙東的身上。
眼看著趙東已經出氣比進氣少,一張臉發脹得可怕,她才伸出手,握住了陸衍的手腕,言喻睫毛翕動:“陸衍,你會掐死他的。”
趙東瞳孔睜到了極致。
陸衍抿緊了唇,側過眼眸,看了看言喻的眼睛,好一會,才松開了攥著趙東的脖子。
他一松手,趙東就倒回了床上,他嗓子卡著東西,他伸長了脖子,幹嘔著,仿若要把肺都咳了出來,拼命地用力地大口呼吸著,後腦勺是發脹的,缺氧的。
他像是一條被海浪打到了沙灘上的翻著白眼的瀕臨死亡的魚。
陸衍嗓音平靜,不動聲色地再次問道:“趙東,是誰找到的你?”
趙東一直幹嘔著,說不出話來,手腳無力。
病房裡很寂靜,趙東還是沒回答,其中的一個保鏢,注意到了陸衍的眼神,走了上前,面無表情地握住了趙東本來就已經斷掉的一隻手,在趙東驚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再次擰斷了那隻手。
骨骼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伴隨著趙東的慘叫聲。
陸衍:“說。”
趙東冷汗涔涔,全身的肌肉都在顫抖,他嗓子像是破了個洞:“……我……說,我說……”
言喻心髒突突地,加快了速度。
趙東的聲音慢,像是蟲蛇帶著令人發毛的感覺,鑽入了陸衍和言喻的耳朵裡,他交待了一切。
“是一個女人找到了我,她在賭場救了我,告訴我,我有一個姐姐,就是當年被我父母拋棄的那個姐姐,還給了我關於姐姐的一系列照片,就是你。”趙東看著言喻,他神情還有些驚魂未定,充斥著恐懼:“我在底層太久了,我想要錢,我看到你有錢,就主動送上門了,可是我害怕你不認我是你的弟弟,這樣的話,我一毛錢都會拿不到。”
“這時候,我託其他人,幫忙找了下那個女人是誰。”
趙東咽了咽嗓子,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疼得龇牙咧嘴:“他們告訴我,那個女人真的就是許家的大小姐,所以我找上門了,許穎夏就說,我姐姐被閨蜜插足了,那個閨蜜就是南北,隻要我動手打了南北,她會給我錢,我也會因此被姐姐認回去。”
言喻攥緊手指,指尖掐入了掌心之中,傳來了真真切切的疼痛。
趙東:“如果隻是這樣,這一份的錢還不足以讓我去打人,因為我害怕,可是,又有一個女人找上門了,正在我因為又欠了賭場錢,差點被切斷手指的時候出現,她帶了一千萬給我,又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她就會讓人切斷我的手指。”
言喻睫毛顫抖,她語調艱澀:“那個女人讓你去找南北的麻煩?”
趙東狼狽極了:“不是,那個女人叫我想辦法弄掉南北肚子裡的孩子。”他瑟瑟發抖,“姐,你原諒我吧,我沒辦法的,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會被剁掉手指的……”
他在床上挪動著,就要去抓言喻的手。
言喻忽然暴怒,她沉下了臉,琥珀色的瞳仁裡跳躍著怒火,眼睛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她躲開了趙東的手,她的手一揚,就朝著趙東的臉狠狠地扇了過去。
“不要叫我姐,我跟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系,你掉手指是你的事情,跟南北沒有任何的關系,你卻為了你自己,你卻這樣傷害南北和她的孩子,畜生!”
言喻氣得顫抖,眼眶發熱,她用力得手掌都隱隱發麻,掌心是痛的。
她咬緊了牙關,才克制住,不讓自己再打趙東一巴掌。
趙東匍匐在了病床上,全身都是疼的,他害怕得不行,在這個病房裡,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言喻了,言喻是個女人,容易心軟,他還要去抓言喻,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陸衍攥住了,陸衍狠狠地捏住了他的手腕,“咔擦”一聲,骨骼斷開。
趙東還要叫言喻。
不過一瞬,他的下頷骨就被陸衍給卸掉,骨頭錯位,下巴掉了,光是蠕動著,卻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他的唇畔溢出了猩紅的血。
*
言喻的腳步很快,她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陸衍跟在了她的身後,她聽到了陸衍沉穩的腳步聲,電梯門還沒打開,電梯顯示的樓層還在跳動著。
她感覺到陸衍溫熱高大的身體就在她的身後,他的氣息從她的頭頂上傳了過來,他握住了言喻的肩膀,想讓她冷靜下來。
言喻胸口淺淺地起伏著,紅唇抿成了直線,她的睫毛不停地顫抖著,眼淚落了下來,又被她擦拭去了。
陸衍喉結滾動,還沒說話,言喻忽然轉過了身,用力地抱住了陸衍,她埋首在了他的脖頸處,微微踮起了腳尖,像是要從他身上汲取力量一樣。
陸衍垂下眼睑,盯著言喻黑發的發旋,抿了抿唇,伸手回抱住了她。
“陸衍。”
“嗯?”
她又不說話了,但隱隱的嗓音,卻足以透出她的難過。
電梯已經到了,兩個人卻誰都沒有動,任由著電梯又慢慢地合上,安靜了一會,陸衍抬起了她的下巴,低頭咬了下她的唇,淡淡地道:“沒事,一切都會好的。”
*
南北就在隔壁棟的病房,她一個人無聊,就在病房裡走來走去,幸好病房大,但走了不過一會,她就覺得無聊了。
她靠在了窗戶邊上,有些走神。
病房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喧鬧聲,有人闖了進來,她還沒反應過來,病房的門就被人狠狠地踢開了,撞在了牆壁上,又緩緩地反彈了回去。
進來的人是宋清然。
宋清然也帶了不少黑衣人,兩派人就在走廊上動起了手,醫生和護士都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南北擰眉,沉下眼,心髒加速了起來,她攥了攥手指,對宋清然淡淡地說:“你進來就進來,何必來鬧事。”
宋清然聲音平靜,他明明離她這樣近,聲音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他笑了笑:“北北,隻要你願意見我,那些人我立馬就讓他們離開。”
“你讓人撤離。”
“好。”
宋清然說完,不知道他怎麼通知門外的黑衣保鏢,門外的動靜聲,的確漸漸地小了下來,陸衍安排的保鏢在門外問南北:“宋小姐,您怎麼樣了?”
“我沒事,沒關系的,你們休息吧。”
“好的。”
南北坐了下來,宋清然站著,過了會,他坐了下來,長腿悠闲地交疊著,背依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沿,他眸光專注地看著南北,帶著淺淺的笑:“北北,你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我很想你,所以過來看看你。”
南北也淡笑:“謝謝你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