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深呼吸了下,沒有說話。
陸衍抱了抱她,她在他的胸口上靠了一會,鼻尖間都是他身上甘冽的氣息,讓她的心沉穩了幾分。
跳舞的環節已經暫時結束了,現在站在話筒面前的人是周韻和陸承國,陸承國聲音沉穩地說了幾句官方的話,大致的意思就是很高興陸衍身體康復,回到了陸氏集團,也很高興,陸氏集團迎來了新一代的年輕領導人,也期待著陸氏集團能在新一代領導人的帶領下,發展得越來越好。
陸承國說完,就是周韻發言了。
周韻微笑著,妝容得體又優雅,眉目間流淌著的都是衿貴,燈光下,她笑意璀璨。
陸衍在言喻的耳畔輕聲說:“我們去臺邊。”
言喻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陸衍不動聲色地摟在了懷中,看她有些走神的模樣,陸衍無奈地笑了,在她的唇角親了下。
言喻這才回神,她躲了下:“唇妝會掉。”
陸衍笑了聲,他看著周韻發言,黑眸深了幾分,染上了寒意。
周韻說:“阿衍身體好了,是我作為母親,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但是,做母親的,還總是為孩子的終身大事而煩惱,幸好,我們阿衍都不用我們做父母的操心。”
她說到這裡,停頓了下,滿意地聽到了臺下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她雖然聽不到大家討論的具體內容,但效果已經達到了。
她繼續道:“阿衍已經有了未婚妻。”她目光在臺下掃視了一圈,看到了一個窈窕的身影,那個窈窕的身影慢慢地朝著舞臺靠近了。
周韻笑:“阿衍的未婚妻就是……”
“言喻。”
男人的聲音自然而然地搶在了周韻的前面回答了,陸衍的嗓音不緊不慢,音量不大不小,恰恰好能讓前排的人聽到。
後排的人就算聽不到,但看到陸衍摟著言喻的腰出現,也就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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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不是很想出現,但陸衍的態度不容人拒絕,他強勢地主導著一切,言喻還被瞞在鼓裡。
直到,她看到了周韻睜大的瞳孔裡跳躍著充滿了怒意的火焰,又在臺下,看到了微微笑著的時嘉然,才明白了什麼。
陸衍聲音淡淡,又帶著難得的溫潤和笑意:“這是我的未婚妻,言喻。”
臺下的眾人像是被嚇到了一樣,安靜了一會,過了會,還是時嘉然帶頭鼓掌的,才有了掌聲。
有人小小聲地跟旁人說:“這是三年前陸衍那個上過報紙的妻子?他們當時的婚禮不是鬧得很難看?”
“我還聽說陸衍的前妻給他戴了綠帽呢,他們怎麼又和好了?”
“估計陸衍還是舍不得這樣的美人,你們不覺得三年過去,他前妻越發的好看了麼?不僅僅是驚豔了。”
……
臺下的喧鬧,周韻都聽不進去,她隻覺得血壓一下就飆升了,像是所有的血液都一下朝腦袋中湧了上去。
如果現在,她還不明白她被陸衍擺了一道,那她也就白白活了這麼多年。
她今天本來和時嘉然商量好了,是想在眾人面前,直接宣布陸衍的未婚妻是時嘉然,不讓陸衍宣布言喻,卻沒料到,陸衍反倒借著她的機會,直接宣布了言喻是他未婚妻的事情。
周韻氣得胸口發脹,隻怕現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周韻已經接受了言喻,已經不在乎陸家的臉面,所以才會在正式場合公開承認言喻的身份。
偏偏她有苦不能言。
言喻手指蜷縮了起來,一時間,胸口情緒湧動,耳尖有些溫熱。
*
陸承國看到周韻臉色不好,擔心她血壓太高,等周韻下了臺,連忙扶著她,低聲囑咐佣人去拿藥,他冷著眼眸,看了陸衍和言喻一眼,就上了樓,隻剩下陸衍招呼客人。
許穎夏胸口積壓鬱氣,卻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出來,許母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能做的也就隻是輕輕地抱著她。
時嘉然朝言喻和陸衍走近了,笑著問:“疏木呢?今天怎麼沒看到他?”
陸衍眉目清雋,他勾唇笑:“剛剛小星星想出去玩秋千,疏木陪著她出去玩了。”
時嘉然眸光轉向了言喻,優雅地說:“好久不見。”
言喻唇畔也掛著淡笑。
時嘉然繼續說了一會,她就說要出去找陸疏木了,陸衍讓佣人陪著她出去。
過了會,陸衍垂眸,從他的角度,隻看到言喻微微垂著的眼睫,他喉結無聲地動了動,輕聲地說:“言言,我們結婚,好不好?”
言喻一怔,睫毛沒動。
“我沒讓你現在就答應我,你可以慢慢地思考,等什麼時候,你願意再嫁給我,我就娶你。”
他抿了抿唇,聲音柔和了下來:“這一次和以前不同,我會擬定婚前協議,如果離婚,陸衍就淨身出戶。”
言喻的心髒瑟縮了起來,心跳聲似是鼓點,一下又一下,擊打著胸腔壁壘。
她抬起眼皮,怔怔地對上了陸衍的黑瞳。
她手指蜷縮,抿緊了唇線,一不小心,卻碰到了包包裡的錄音筆,是她剛剛錄下的,和許穎夏的對話。
☆、111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收回了手。
陸衍也沒催促她回答,他摸了摸她的頭發,輕輕說:“等你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告訴我答案。”
言喻抬起眼眸,看向了窗外。
周韻和陸承國不在宴會了,宴會上還有很多事情,需要陸衍去處理,陸衍抱了抱言喻後,轉身去處理事情了。
言喻站在原地一會,時而聽到周圍人的唏噓聲,時而又聽到恭喜聲,但所有的聲音,她都排除在了外面。
直到許穎夏帶著許母走了過來,遠遠的,言喻就緊擰了眉頭,神情有些冷淡,她不喜歡許穎夏,順帶著,覺得無條件寵愛著許穎夏的許母都有些不順眼了。
都是許母的溺愛,才造就了許穎夏如今的性格。
言喻心念在心髒繞了一圈,微動,不知道如果許母知道,許穎夏不是她當年心心念念的那個女兒,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如果許母知道,她當年丟失的女兒或許還在遭受著痛苦,她又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許穎夏走到了言喻的面前,她笑得單純,又帶了點幽怨:“阿喻,你和阿衍復合了,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為什麼每一次都要瞞著我?”
言喻看了她一眼,唇畔掛著淺笑,什麼都沒說,一副“看著許穎夏繼續表演”的模樣,轉身就要走。
許母卻忽然叫住了言喻,她聲音很清軟:“言小姐,夏夏把你當做朋友,你怎麼不理夏夏,女孩子要善良……”
言喻聽完許母這些話,一點都不驚訝,為了許穎夏,許母完全可以顛倒黑白。
言喻轉眸,對上了許母的眼睛,抿了抿唇,眼底沒有什麼溫度,甚至如同冷劍:“許阿姨,那你要告訴許穎夏了,我不把她當做朋友,她也不配當我的朋友。”
尾音輕飄飄地落下,言喻窈窕修長的身影,已經走出了宴會廳。
許母眨了眨眼睛,緊緊地蹙眉,她怎麼也沒想到,言喻會這麼不給面子,直接甩冷臉走開。
許穎夏說:“媽,不用跟言喻計較了,她以前就是這樣的為人處世的態度,孤兒出身,沒人教養她……”
許母倒也不生氣,她看著言喻離開的背影,莫名地有些走神,她回過神,輕輕地在心裡嘆了口氣:“算了,夏夏,今晚阿衍鬧了這麼一出,算是給了她名分,阿衍的態度你也清楚了,咱們不要阿衍了吧?”
許穎夏抿直了唇線,微微垂下了眼睫毛,每一處的微表情都寫滿了委屈。
許母心裡跟著她的表情酸澀了起來。
這是她的寶貝女兒啊,她舍不得看她的夏夏委屈。
*
宴會一直到晚上11點才散了,陸衍作為主人,送走了最後一批客人,才疲憊地扯了扯衣領。
言喻讓人泡了蜂蜜茶,她把蜂蜜茶遞給了陸衍,陸衍接過,淺淺地啜了口,淡聲問:“小星星呢?”
言喻回答:“小星星和疏木都上樓了。”
“嗯,我們也上樓吧。”
結果,兩人在樓梯口,就遇到了陸承國。
陸承國身上還穿著手工唐裝,他板著一張臉,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地攥著,他在克制著火氣,他垂著眼眸,怒視著陸衍和言喻,壓低嗓音:“你們倆,跟我進書房。”
陸衍菲薄的唇線冷然,他樓緊了言喻的腰,言喻側眸,在陸衍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表情。
這棟別墅因為常年沒人居住,書房也顯得比較冷清,光線暗淡,籠罩著陰影,書房的門才合上,陸承國就趁機發難了,他一隻手撐在了書桌上:“言喻,阿衍,你媽現在有高血壓,很嚴重的高血壓,我一直告訴她不嚴重,是希望她能放松心情,你們今晚卻瞞著她,擺了她一道!你是想氣死她麼?”
陸衍已經脫掉了西裝外套,裡面穿的是黑色的襯衫,襯託得他表情有些陰翳,他面無表情:“爸,這是媽想擺我一道,我說過我就隻是想要言喻,媽卻擅自叫了時嘉然,想直接公開時嘉然……”
他的話還沒說完,陸承國就睜大了眼睛,怒火在眼底跳躍:“你媽是關心你!你一方面說著要言喻,一方面又在英國訂了婚,難道能怪得了你媽麼?還有言喻……”
“不關言喻的事情。”陸衍繃緊薄唇,眼眸似是黑夜,幾乎沒有任何的光澤,“今晚的公開是我一人的決定,她什麼都不知道。”
陸衍看陸承國的態度,就知道今晚就算再商談下去,換來的也不過是一頓罵,他淡漠道:“爸,不管什麼事情,做決定的都是我,和言喻無關,你們為難言喻也沒用,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還有,我有權利選擇我的結婚對象,我希望你和媽媽不要再幹涉我們了。”
陸承國撐著書桌的手指,有些用力,他喉結滾動,沒說話,陸衍和言喻往外面走,陸承國微涼的嗓音傳入他們的耳朵裡,帶了點無奈。
“阿衍,你不要等到失去了媽媽才開始後悔。”
陸衍腳步一頓,“嗯”了聲,身影消失在了書房裡。
兩人進了臥室,言喻忽然問:“這一次,你真的不打算顧及你媽媽的情緒麼?你不擔心她的身體?”
陸衍沉默了許久,言喻都以為他不再回答了,他才慢慢地說:“擔心,但不能因為擔心父母的身體,就犧牲自己的情感。”
忙碌了一天,兩人都很困。
半夜的時候,小星星卻不知道為什麼做了噩夢,來敲陸衍、言喻的臥室門,陸衍下床開門,抱起了小星星,她像一隻八爪魚一樣,纏著陸衍,不肯松開,疲倦地揉著眼睛,說:“我要找媽媽。”
陸衍把小星星放在了床中央,睡在兩人之間,小星星自覺地感受到了媽媽的氣息,往言喻的懷中滾了過去,她抱住了言喻。
言喻困得不行,迷迷糊糊地伸出手,也回抱她,過了一會,言喻感覺到,陸衍將他們兩人,都一起抱在了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