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星星聞言,立馬從遊戲機上蹦跳了下去,一下就撲到了言喻的懷中,撒嬌著,“我要去看幹媽,我好想好想幹媽。”
言喻垂眸笑看陸疏木,她知道陸疏木內斂,不喜歡撒嬌,所以直接說:“疏木,跟媽媽一起去看幹媽好嗎?”
陸疏木抿了抿唇,走過去,牽住了言喻的手,他少言寡語,但看著言喻的眼神,一直都是專注又認真的。
言喻一手抱著小星星,一手牽著陸疏木,三人往樓梯下走去。
周韻在客廳裡,聽到了腳步聲,抬起了頭,看到言喻,擰了下眉頭:“今天你要出去?還是帶著兩個孩子出去?”
她的語氣裡已經有了不滿了。
言喻抿唇,眸色淡然,深處是一片冰涼的冷漠,但她不想讓陸衍難堪,她淡淡地道:“是。”
周韻:“言喻,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言喻冷靜地回看周韻,很安靜地看了挺久,看得讓周韻都有些毛骨悚然了,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但是周韻卻忽然想起,她三年前做過的事情,不知道陸衍是不是知道了,陸衍知道了會怎麼樣,言喻又想要回來做什麼……
但她轉念一想,底氣又足了幾分。
她是陸衍的媽媽,是兩個孩子的奶奶,隻要言喻還想要這兩個孩子,想要陸衍,言喻就得尊敬自己,就得屈服於自己,言喻能做什麼呢?
周韻抿了抿唇,背脊挺得越發直了,冷淡地道:“言喻,我告訴你,我不滿意你,三年前是這樣,三年後還是這樣,你不適合我們陸家,更不適合陸衍……”
言喻沒聽周韻講完,就快步地走了出去。
這樣很沒禮貌,可她寧願沒禮貌,也不願意兩個孩子聽到他們的奶奶,對著他們的媽媽,說出了這樣的話。
不管她反駁,還是不反駁,最終也會傷害到兩個孩子。
客廳裡,周韻更是生氣:“言喻,我話還沒說完,誰準許你走了!”她氣急敗壞,“三年過去,你真是越來越沒教養,越來越低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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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把兩個孩子放進了兒童安全座椅裡,她彎著腰,認真地笑看小星星,說:“乖,忘掉奶奶剛剛說的話。”
小星星眼眸漆黑,眼底有些委屈,是為言喻。
言喻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輕聲地說:“奶奶和媽媽之間有些誤會,不過不關你們的事情,奶奶和媽媽都愛你們,知道了嗎?”
小星星點了點頭。
陸疏木抿直了唇線,明顯生氣了,他面無表情,垂下了眼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的情緒。
言喻親了親陸疏木的額頭:“乖。”
然後她才坐上了駕駛座,啟動了車子,小星星忽然對著言喻道:“媽媽,我想爸爸了,我要給爸爸打電話。”
言喻怔了下,還是拿了下手機,遞給小星星,陸衍很快就接聽了起來,他的聲音溫和,笑了下:“言言。”
“爸爸,是我,我是小星星。”她笑眯眯的,聲音就像吃了糖一樣甜。
“小星星。”陸衍那邊似是翻了下文件。
“我跟媽媽還有弟弟,一起去看幹媽。”
陸衍笑:“是麼?那你們路上要注意安全。”
“爸爸,我想你了。”
陸衍胸口一暖,眼底的笑意更深:“爸爸今天會早點回去的。”
小星星黑眼睛轉了轉:“爸爸,奶奶問媽媽——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呀,今天是什麼日子麼?奶奶怎麼不讓我們去看幹媽呀?”
這話說出口,陸衍倒是愣怔住了。
他鋒利的薄唇抿成了毫無弧度的直線,漆黑的瞳孔裡,浮現的全是冷冽的寒氣。
他倒不覺得言喻在耍手段,他的唇畔甚至閃過了一絲苦笑。
如果現在言喻願意耍手段就好了。
所以,小星星的這些話,應該就是她想告訴自己的,小星星在暗示他,今天早上他們三個人被奶奶為難了。
陸衍喉結輕輕地上下滾動了下,陸衍說:“爸爸知道了,今天沒什麼事情,你們三個愛去哪裡,就去哪裡,等傍晚的時候,爸爸去接你們回來。”
小星星隔著電話線,親了陸衍一口:“爸爸,我好愛你。”
因為她年紀小又天真可愛,無論做出什麼樣的舉動,都不會讓人反感。
言喻從後視鏡裡看了小星星一眼,她彎了彎眼睛,心裡柔軟成了湖水,盡管這些事情,她並不需要陸衍知道,但是,小星星的舉動,還是讓她感覺到了溫暖。
*
言喻推開病房的門,南北正坐在了病床上,膝蓋上擺放著一本書,陽光透過窗戶,照射了進來,南北的臉色蒼白中帶著透明,就像是陽光下的泡沫,很輕易地,就會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南北聽到開門聲,抬起頭,看到小星星,笑了起來:“小星星!”
小星星跑了過去,趴在了南北的床畔,抬起眼眸,伸出了肉乎乎的手,握住了南北有些冰涼的手,問:“幹媽,你生病要快點好,不要讓我擔心。”
南北捏了捏小星星的臉頰,眼睛裡,不自覺地就流露出了懷念,手指也舍不得離開,有一下沒一下地感受著小星星柔軟的皮膚。
小星星任由著南北捏,眼睛彎了彎:“幹媽,好痒呀。”
南北鼻子一酸,她隱忍了下來。
原本,幾個月後,她也可以會有個孩子,可愛的孩子,可是現在,那個孩子沒有了。
言喻等小星星進去後,才慢慢地牽著陸疏木進去。
陸疏木皮膚白皙,唇紅齒白,安靜地看了看南北的臉,然後就收回了視線。
言喻心裡有些緊張,她不知道南北現在什麼想法,她輕聲開口:“北北。”
南北睫毛翕動,沒有動,好一會,才抬起頭,看著言喻,她嘴角扯出了笑意,很淡很淡,她在盡量調整情緒:“阿喻。”
言喻說:“等你好了,我會把趙東交給你。”
南北睫毛又動:“你測DNA了?趙東不是你的弟弟?”
言喻咽了咽嗓子:“還在檢測,不管他是或者不是,我都會把他交給你。”
南北眼眶熱意上湧,她抿緊了唇角,抬起頭,想要隱忍下眼淚,卻隻讓眼淚更加洶湧地順著眼角落了下來。
她深呼吸,胸口如同被鈍刀一下一下地磨著,疼得不行。
她忽然抱住了言喻的腰肢,埋頭在了言喻的腹部,她哽咽著,哭聲壓抑:“阿喻,我該怎麼辦?我太疼了,哪裡都疼,我舍不得,我什麼都舍不得……我該怎麼辦?我恨得想要殺了趙東,想要殺了宋清然的妻子,想要殺了宋清然……”
“我真的太疼了。”
言喻眼底水汽縈繞,她一垂眼,眼淚就順著地心引力,往下落,她咬緊了下唇,害怕哭聲會溢出唇畔。
南北崩潰了一樣,她攥緊了手指:“阿喻,我該怎麼辦……”
一旁的小星星明顯被南北和言喻嚇到了,她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眸,眼裡有著茫然,好一會,她的手被陸疏木握在了掌心之中,陸疏木的手雖然小,卻在給著小星星力量。
南北哭了一會,她慢慢地恢復了理智,這才想起病房裡還有兩個孩子,她抹去了眼淚,聲音輕得幾乎要聽不到:“阿喻,我想出去照照太陽,帶我出去好不好?”
明明才不過幾天。
南北坐在輪椅上,看著刺眼的陽光,卻忽然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她伸出了纖細的手指,輕輕地遮擋在了眼前,她皮膚白皙,幾近透明,絨毛細微。
南北說:“感覺好久沒出來了。”
小星星墊著腳,也要給南北推輪椅。
南北笑著,轉過頭,摸著她的頭發:“你還小呢,過來幹媽抱抱你。”南北才說完,眸光忽然定在了不遠處,她看到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站立在了大樹的陰影下。
日光刺眼,他所在的那一處,卻似是寒氣凜然。
南北心髒一縮,她很快地移開了視線,她說:“阿喻,幫我換一個地方,我不想在這裡了。”
她說著,自己的手撫上了輪椅,想要往前推。
樹下的男人已經大步地朝著南北走了過來,站定在了南北的面前,他身影高大,將南北籠在了自己身體的陰影下。
南北臉色蒼白,看都不看宋清然:“阿喻,我們走。”
言喻深呼吸,就要推走南北的輪椅,宋清然按住了輪椅,他盯著南北看了一會,視線移到了言喻的身上,居然淡淡地笑了笑。
“言喻。”
言喻什麼表情都沒有,她不明白,宋清然為什麼還能這麼淡然地出現在南北的面前。
南北看到宋清然,就覺得全身都疼,她隻覺得自己傻,傻到了極致,她眼前浮現出宋清然和別的女人熱吻的照片,這樣的出軌,早就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胸口一陣陣反胃。
宋清然也沒說什麼,就是眸光定定地看著南北,他眼尾笑意泛開,似是一點都不為自己的舉止感到羞愧。
言喻面無表情,讓保鏢先帶著兩個小孩往旁邊去玩,她盯著宋清然:“宋清然,你是準備自己離開,還是準備讓我撥打給你的太太,讓她帶你離開。”
這一次的宋清然,唇畔還是浮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言喻直接打開南北的手機,將南北收到的宋清然和妻子熱吻的照片,展現在了宋清然的面前。
宋清然輕輕地哼笑了聲。
言喻說:“這是北北收到的東西。”
宋清然在南北面前蹲下來,他眼角眉梢都是流動著的柔情,他輕聲說:“北北,很快,我就會解決這些事情。”
言喻準備叫保鏢過來趕人,宋清然的嗓音帶著哄,就像是把南北當做他的私有物,他笑道:“北北,我明天再來看你。”
南北垂下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很寡淡,她放在了膝蓋上的手指,一點點地攥緊,骨節都泛出了白色。
宋清然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言喻推著南北,往病房的方向走去,保鏢也帶著小星星和陸疏木回來了,言喻輕聲地問:“北北,你還喜歡著宋清然麼?”
南北沒說話,喉嚨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