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想到,陸衍忽然動了動腿,言喻怕踩到,緊急地換了腳,一時間,重心不穩,搖晃了下,直接坐在了陸衍的腿上。
言喻的瞳眸瑟縮了下,她的唇線抿得更緊。
覺得有些不耐煩。
她隔著兩層布料,都感覺到了陸衍大腿的溫度,很燙很燙,他的肌肉線條分明,因為緊繃了下,肌肉顯得很硬。
言喻深呼吸,想站起來,陸衍故意地動了動腿,讓她難以站起。
言喻轉過眸子,眼裡閃過了明顯的怒意:“陸衍,你瘋了嗎?”
陸衍輕輕地嗤笑了下,眼眸裡有什麼東西沉沉,他沒有吭聲。
言喻剛想再次站起來,她單手撐在了陸衍後面的沙發靠椅上,用來作為支撐,一抬眼,就對上了荷皇航運負責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負責人剛結完賬,他看著坐在陸衍腿上的言喻,眼眸一點點睜大,表情有些僵硬,他動了動唇,什麼都沒說出來,但目光的含義很明顯了——他才離開了幾分鍾,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兩人發展這麼迅速麼?都直接坐在了一起?
言喻胸口起伏,她漆黑漂亮的眼眸裡閃過了火光的怒意,還有些無力,現在這種情況,就算她想解釋,都不知道該從哪裡解釋。
偏偏陸衍氣定神闲,微微抬眸,眼底寒氣散盡,隻剩下,幽深的,讓人看不到底的,無盡的漩渦,仿佛可以將人都吸了進去。
負責人尬笑了下:“OK,我什麼都沒看到,你們可以繼續。”
*
近幾年航運業的發展到了飽和的程度,國內航運都在想辦法拓展業務,許志剛也是為了開拓業務,所以來到了荷蘭。
他知道他和陸衍在同一家酒店用餐,想了想,給陸衍打了個電話。
☆、0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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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他瞥了眼,眉心微微一動,輪廓也跟著稍微硬了幾分。
言喻沒有去理會他正在震動的手機。
她有些尷尬,深呼吸,撐著沙發的靠背,這一次,很簡單地就跨了出去,因為陸衍沒有做任何阻攔的動作。
言喻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直接站直了身體,拿上了自己的包。
負責人幹咳了一聲,走了過來,他的手指在鼻尖碰了碰,似笑非笑:“我可以理解的,年輕人嘛,需要多多追求真愛的。”
言喻淡淡地笑了下:“您誤會了。”
這一句話說出來,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說服力,甚至隱約地透著濃重的無力。
剛剛去洗手間的私人律師也回來了。
陸衍已經接聽起了電話,他黑眸看了言喻一眼,很快就收了回去,他的嗓音低沉沙啞,正在和電話那頭的人對話:“喂,許伯父……”
他長腿步伐邁得很開,腳步很快。
後面的話,言喻沒有聽到了,她下意識地看了眼他遠去的高大背影,眉頭一點點蹙起,覺得喉嚨間梗住。
許伯父。
是許穎夏的父親,許志剛吧。
言喻剛剛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有些恍惚,她太久沒聽到許志剛、許穎夏這幾個名字了,現在聽到了,心髒就下意識地蜷縮了下,是自我保護的意識。
她睫毛顫抖了下,抿了抿唇。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遇到陸衍,陸衍就像是過往的一個開關,從他開始,所有她想避開的不幸都會一一出現。
言喻不想再去回想在陸家老宅最後的那段記憶。
在那段記憶裡,許穎夏和周韻就是最可怕的存在。
言喻呼吸綿長了一瞬,她咽了咽嗓子,對著負責人笑了笑:“抱歉,我還有事情,暫且先離開了,這邊合同籤完了,如果有事情,您隨時聯系我。”
負責人猶豫地看了眼出去陽臺上接電話的陸衍,他微微蹙了下眉頭:“這個……”
言喻淡笑,眼裡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她是一定要走的。
負責人也不是那種非要強人所難的人,他聳了聳肩:“好吧,言,下次再見,這次很高興能和你合作。”
言喻說:“我也是。”
她歪了歪頭,順了順自己的頭發,往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腳步有些快,隻可惜,電梯還在1樓,她抿了下唇,身後已經傳來了沉穩又快速的腳步聲。
陸衍站在了言喻的身邊,俊容沉靜,他的手臂彎上就掛著他的羊毛大衣外套,氣定神闲地瞥了言喻一眼。
言喻覺得胸口悶得難受。
她看電梯還沒來,抿緊了唇線,轉身,朝著緊急出口的樓梯間走去。
她才推開了樓梯間的門,手腕就被男人從身後一把握住了,男人的掌心粗粝,帶著灼熱,慢慢地收攏,流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堅定。
這裡人很多,言喻不想在這裡跟陸衍吵架,她冷淡道:“放手。”
陸衍沒有說話。
言喻猛地轉過了身,揚起下巴,琥珀色的瞳仁毫無溫度地看著陸衍:“我說放手,你聽到了麼?”
“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仿佛蒙著一層霧氣,叫人猜不透他的情緒,“可是,我不想放手。”
“那你想做什麼?拽著我去哪裡?有意思麼你?”言喻冷聲問。
陸衍深邃的黑眸看了她許久:“有意思。”
言喻看了眼陸衍身後出現的人,譏諷地笑了:“是啊,當然有意思了,在初戀女友的父親面前和早已經分手的前妻拉拉扯扯,是不是特別能滿足你陸大少爺的自尊心?”
她在看到許志剛的那一瞬間,眼眸裡的神色越發森冷,甚至透著濃鬱的戒備和抵觸,
陸衍被她眼裡的冷意和戒備,一瞬間刺痛了下心尖。
他手上的力道卻一點都沒有松懈,因為他知道,一旦他松開了,言喻就一定會離開,而他現在不想要她離開。
站在了兩人身後的許志剛猶豫了一會,還是叫了陸衍的名字:“阿衍。”
陸衍應了聲,大掌反手,就將言喻的手握在了掌心裡,牢牢地禁錮著,他轉過頭,看著許志剛,淡淡地叫了聲:“伯父。”
許志剛的目光落在了言喻的身上,他記得言喻,是陸衍的前妻,也是一個律師。
看到言喻,許志剛就不免想到三年前,他委託了言喻的師傅——秦讓幫忙調查他當年丟失的女兒的事情,這三年,或許是年紀大了,他總是時不時地記起很小很小的那個小嬰兒,也總是時不時地就夢到了一個小女孩,內心的愧疚感也越來越強烈。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當年隨意地尋找了一個嬰兒,頂替自己的女兒。
可是他也沒辦法,那時候他的太太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很差了,所以,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選擇隨意地找一個女嬰來頂替。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報應,這幾年他覺得越來越難受,越來越難以忍受許穎夏的存在。
因為夏夏越來越不聽話,但他太太卻仿佛被蒙蔽了所有的雙眼,隻是一味地寵溺著夏夏,包庇、甚至縱容著夏夏所做過的錯事,讓夏夏的態度越來越囂張。
他太太在他身上花費的心思也越來越少,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在了夏夏的身上,就連和他說話的時候,也三句不離夏夏。
許志剛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嗓子眼像是被濃稠的棉花堵塞住了,呼吸有些艱澀。
許志剛朝著言喻打了招呼:“言律師。”
陸衍拉著言喻,一起進了電梯,幾人一同下了樓,言喻是被半強迫著上了陸衍的車子,一路上她想過離開,但手腕卻被禁錮在陸衍的手裡,怎樣都掙扎不開。
許志剛對於陸衍和言喻重新一起出現的畫面,一點都不驚訝,何況,他本來就不太贊成陸衍和夏夏在一起,隻不過,他的太太想讓兩人在一起,他能幫夏夏的,就一定會幫。
許志剛問了陸衍不少關於航運業的事情,陸衍對許志剛還是有著尊敬的,兩人聊了一會,許志剛的視線就落到了在一旁冷著一張臉的言喻身上,他停頓了下,微笑著,提到了秦讓:“言律師,秦律師現在在哪裡工作?”
大概因為提到了秦讓,言喻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點笑容:“在英國,他有一個律所。”
許志剛笑意溫和:“秦律師一直都很優秀。”
“是。”言喻琥珀色的瞳仁彎了彎。
秦讓自然是優秀的,無論是人品,還是工作上的能力。
許志剛笑了笑:“言律師,你也很優秀,有時間,一起約秦律師吃個飯,過兩天我順道也會去英國一趟。”
“好。”言喻笑了笑。
一旁的陸衍凌厲的眉宇間卻結了薄薄的冰霜,他看似面無表情,卻仍舊很在意,方才的些微笑容漸漸地收斂了起來。
秦讓啊。
陸衍無法地避免地想到,這三年,一直都是秦讓陪伴在言喻的身邊,言喻沒有什麼朋友,除了南北外,能夠算得上她朋友的人,應該就是秦讓了。
但經過了三年,陸衍不知道,秦讓在言喻身邊的位置,還隻是朋友麼?
他眸光晦澀。
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是什麼?
他的心口被秦讓二字,輕輕地劃了個口子。
這些天,他一直纏著言喻,卻什麼也不說,那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言喻,但也不知道該怎麼提起三年前發生的一切,何況提起又有什麼用,那些事情一旦提起,就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劍,狠狠地剐著他和言喻的心髒,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殘酷的懲罰。
還不如,讓過去的那些對彼此的傷害,一點點地隨著時間緩緩流逝。
*
許志剛對言喻的印象還不差,在汽車平穩行駛的時候,他一直和言喻有一下沒一下地聊天。
外面的陽光慢慢地下落。
許志剛看了眼,夕陽餘暉之下的河畔,感慨道:“夕陽真的是太美了,特別是夕陽下的長河。”
言喻也看向了窗外。
許志剛繼續感慨:“我們國家也有更漂亮的夕陽和水鄉,當年在水鎮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