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讓站起來,抓起一旁的長外套,穿了起來,往外走去。
回家照顧兒子去了。
*
言喻和陸衍約好了下班去試禮服,老宅的客廳裡,燈火通明,明燈閃爍,六套禮服掛在了架子上。
一旁還客客氣氣地站著工作人員,準備幫言喻穿上。
陸衍坐在了沙發上,從周韻的手裡接過了小星星,一起看著言喻換裙子。
周韻說:“這次的婚禮我都簡單化了,不然六套禮服怎麼夠換的呢?白天的宴會你換三套,晚上再換兩套,最後一套淺藍色的,留在第二天小星星的周歲宴上。”
小星星是個配合的小迷妹,對著言喻的禮服不停地捧場拍手,眼睛笑眯眯的,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等試完了禮服,幾人吃完晚飯,言喻覺得有些累,就先上樓洗了個澡。
小星星被保姆帶走,陸衍也跟著上樓了。
他的神情看似平靜,近看了卻有些緊繃,他面無表情,黑眸幽深。
他覺得自己仿佛自虐一般,每天看著言喻的笑臉,卻又每天在深夜的時候,收到來自程家的短信,他完全可以屏蔽程家的信息,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反而每天準時地看著那個短信裡的東西。
發來的照片基本都是程辭和言喻,他陪她讀書,陪她上自習,陪她去超市,背著她,抱著她,親著她。
陸衍神色冷清,兩腮繃緊。
他沒有直男癌,誰都可以有過去,言喻作為他的太太,在和他結婚前,自然可以有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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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個前男友是他的同胞哥哥,和他長得一樣,他被當做了哥哥的替身。
甚至,言喻還故意隱瞞了這一切。
哪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屈辱?
今天程家的信息還是一如既往地準時,陸衍斂著眼眸,線條淡漠,帶著譏諷,看到信息的時候,瞳眸輕輕地收縮了下。
“你怕是不了解言小姐的心機,當你以為你將她引入局中的時候,或許,你才是被他困入局中之人。你看她撒謊騙你不認識辭少爺的時候,一臉冷靜,她一點都不愧疚。其實,從言小姐離開陸氏集團,加入律所開始,你就應該警惕了,她隨時都在害怕你會因為知道了辭少爺的事情,而提出離婚,所以她在壯大自己的實力,以便於可以跟你搶小星星。她是學法律的,完全就是一個精於鑽法律漏洞的律師,孩子在三歲以內,本來就有很大的幾率被判給母親,隻要她有固定的工資收入,能養得起孩子,在婚姻內沒有重大過錯,法官一定會把小星星判給她的。或許衍少爺你會想用陸家的勢力對言小姐施壓,但我保證,言小姐手裡一定還會有底牌。但是……陸家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程家做不到……”
後面的話,陸衍沒再繼續看下去了。
他的心髒像是有一隻手緊緊地攥著。
這些話本來就都是對的,但是他絕對不會回到程家。
但言喻也的確很有可能提出離婚,他唯一能用的籌碼就是小星星,小星星是制約言喻最好的籌碼。
或許是該先送小星星去美國。
陸衍關掉了手機,推開玻璃落地門,走了出去,風有些凜冽,外面下起了雪。
冷意一點點地鑽入了人的衣襟裡。
讓人多了幾分清醒。
*
言喻洗完澡出來,就發現房間的落地門開著,風不停地灌進,帶著冷冽,她裹緊了浴袍,看到了陸衍高大的背影,莫名地透出了落寞。
她心微微一緊,走了出去。
陸衍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側過了臉,看了她一眼。
外面的溫度真的挺低的,言喻打了個寒顫。
她問:“怎麼在外面吹冷風。”
陸衍聞言,眼神如同釘在了她的身上一般,他輕聲道:“沒有,想起了一年前,我們初見。”
言喻的睫毛也輕輕地顫抖了下。
時間過得真快,在醫院裡,她要給陸衍捐獻骨髓,然後不要臉地提出了結婚的要去,她生下了小星星,她嫁給他……
短短的一年,卻又是漫長的一年。
他們兩人經歷了太多。
言喻往前一步,從背後摟住了陸衍的腰,她感覺到了掌心下肌肉的一瞬間僵硬,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背。
她輕聲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前一段日子還水生火熱,現在卻倏然間平靜了下來,讓她有些不適應,但言喻有時候覺得自己,還挺喜歡平靜的有安全感的日子,這樣安逸的日子或許會暗藏危險,但在危險還未暴露前,她總習慣於自欺欺人。
陸衍嗓音低沉沙啞,噙了點笑意:“不對,一年多前也不是我們的初見,在倫敦才是……”
他語調很慢。
話音落下的時候,言喻的手指顫抖了下。
她曾拿這個騙了他。
陸衍卻像是不在意一般,他修長溫熱的手覆蓋在了言喻的手上,握緊了她,淡淡道:“聽說程家的管家前一段時間去找你了,他怎麼突然去找你?”
言喻嗓子眼有些發緊,她抿著唇,沒有說話。
陸衍笑:“抱歉,連累你了,他肯定是因為你是我的太太,所以才從你這邊下手。”
言喻還是什麼都沒說。
陸衍垂下了眼睫,高深莫測,他勾勒出了淺淺的弧度,放緩了語氣,像是期待著言喻說出些什麼。
“還是你和程管家有別的交情,嗯?”
言喻手指一點點收緊,嗓子幹涉得很,良久,還是心一狠,咬牙否定了。
那些事情太過復雜了。
她不知道突然間承認,突然間該從哪裡講,又該如何解釋,反正她都決定將程辭放下,和陸衍好好的,他們都要辦婚禮了,許穎夏也不在了……
至少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
美好得讓人舍不得打破。
陸衍胸口重錘沉沉,胸口發悶,難以呼吸,他很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失落和失望,那種失望讓他的心一點點冷硬。
他轉過身,抱起了言喻。
他低眸,眼底幾乎沒有一絲光,他沒有看她,平靜道:“夏夏本來說要回來參加婚禮,我怕你不高興,所以就沒讓她回來了。”
言喻手指緊繃。
夜漸漸深了,言喻眼皮沉重,迷迷糊糊間仿佛聽到了陸衍在她耳畔輕聲地說話,但她一句都沒聽清楚。
陸衍說:“你習慣了撒謊,習慣欺騙,除了那個程辭,你最在乎的人是小星星吧,如果她不能陪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呢……”
雪花簌簌,白銀覆蓋,無人回應。
*
陸家的婚禮不算最隆重的,但也絕對少不了媒體的曝光,幾乎所有的媒體都在津津樂道,陸家少爺要和太太補辦婚禮,有關心陸衍太太真面目的,有關心兩人感情的,還有關心兩人孩子的,更有不識趣地提起許穎夏的,每一個話題都是爆點。
陸衍人脈廣,當天來的人也很多。
但是這一場婚禮,卻成了一個巨大的笑話,最生氣的人是周韻。
婚禮即將開始前,她找不到陸衍,那時候,言喻還在化妝間化妝,等到陸衍忽然在婚禮開始的時候出現了,而原本應該在化妝間的言喻卻忽然不見了。
婚禮上少了新娘,隻餘下落寞冷冽的新郎,沉著一張臉,緊攥著的手,仿佛要殺人一般。
陸衍轉眼間,就成了本城笑料。
所有來賓都看著臺上的新郎走了下去,接過了侍者遞上來的手機,接聽了過去。
所有來賓也都清楚地看到了他臉色的巨變。
電話裡,言喻的嗓音撕心裂肺又哽咽:“陸衍,我會恨你的,你把小星星送去了哪裡?你知道不知道,她現在失蹤了,有人帶走了她!你的人都被甩下了。”
☆、062
周韻從來沒想過,會在婚禮現場鬧出了這麼大的笑話。
她早先還特地邀請了媒體,讓媒體對婚禮進行報道,而現在也恰恰是這些媒體,第一時間將消息放了出去,不出半小時,全城的人都知道,陸家的陸少爺、陸氏集團的執行總裁在辦婚禮的時候,被自己的太太放了鴿子。
周韻是真的對婚禮布置用心了。
整個現場將天然和人工巧妙地結合,漫天的白中摻雜著純色的藍,雪花撲簌簌地落下,滿眼的鮮花都是由法國空運而來,摩挲松果、松樹葉點綴著白雪。
長長的粉色地毯,從古堡延伸至露天的婚禮現場。
那條路的盡頭,原本是該有新娘穿著無肩帶蕾絲魚尾裙,手捧著鮮花,搭配著白色手工皮草,一步一步地走向新郎,但婚禮的現場,盡頭空無一人,隻有凜冽呼嘯而過的寒風。
在場的嘉賓們竊竊私語,交談的聲音嘈雜,有驚愕,有幸災樂禍,還有事不關己。
“天啊,這都老夫老妻補辦婚禮,怎麼還鬧了這麼一出?這下陸家丟臉丟大了。”
“陸家的媳婦有點不懂事啊,婚禮是多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隨意翹掉?”
“陸家少爺也是丟人了,傻愣愣地站在這裡等,新娘都跑了。”
“我以前一直聽說的是,陸家的新娘千方百計想嫁進陸家,怎麼看婚禮的情況,和想象中不太一樣啊,倒像是陸家想要倒貼人家似的。”
“看看陸太太的臉色,多差,這下要氣死了,鼻子都快氣歪了,我早看周韻不舒服了,現在好了,我可以拿這件事笑她好幾年了,周韻至少好幾個月都不敢出來參加聚會了。”
“還真是看了一場大笑話,诶,以後你們家孩子要是辦婚禮,一定要把新郎、新娘看好咯,陸家丟的臉面,我們家可不能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