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果然如此。
他也在第一時間聯系了陸家,周韻一聽說夏夏出事了,連夜就趕了過來。
許母擔憂得眼裡蓄滿了淚水,仿佛一刺激,眼淚就會立馬落下,她握住了陸衍的手臂:“夏夏呢?”
陸衍不動聲色地瞥了她的手,淡聲道:“夏夏沒事,她正在泡澡,醫生馬上就來了。”
許母快步地走進去,探身,在浴室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像是怕驚擾到了夏夏,低聲道:“夏夏,是媽媽呀,夏夏,你別害怕,媽媽來了,你這孩子,遇到有人威脅你,為什麼不告訴媽媽,你明明知道無論你做錯什麼事情,媽媽都會原諒你的。”
她說著,眼淚已經湿了臉頰。
周韻倒是有些不贊同,她在路上聽說了許穎夏跟別人私奔,回來了也沒斷幹淨,這一次,還是被她之前背叛了阿衍之後選擇的前男友給帶走,周韻對許穎夏就有些意見了,她畢竟是陸衍的媽媽,再怎麼疼愛許穎夏,也是在不傷害陸衍的前提下。
許穎夏如果不喜歡陸衍就算了,她卻選擇了背叛,和別的男人跑了,跑了回來了就算,既往不咎,卻沒想到沒斷幹淨,如果那個老外出了什麼事,阿衍就完蛋了……
周韻拉了拉陸衍的手臂,抬眸,有些擔憂,眉頭擰著,嗔怪:“阿衍,你告訴媽媽,今晚那個老外怎麼樣了?你應該沒對他怎麼樣吧?你知道的吧,如果外國人在中國出了事情,靠關系很難很難私下解決的,很有可能會涉及外交事件,你沒有衝動吧?”
陸衍沒有說話,唇線繃得很緊。
周韻睜大了眼睛,著急:“你真的動手了?你要急死我嗎?夏夏的事情,你幹什麼那麼激動?你把那個老外怎麼了?告訴媽媽呀,我讓你爸爸去解決……”
陸衍打斷了她的話:“別擔心了,法斯賓德沒什麼事情,我有分寸的。”
“那就好。”周韻松了口氣。
許志剛聲音蒼老,有些無顏面對陸衍。
陸衍對夏夏怎麼樣,他是看在眼裡的。
許志剛嘆了口氣,聲音蒼老:“阿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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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低眸:“伯父。”
許志剛說:“夏夏做錯了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沒把女兒教好,她還年輕,之前又被保護得太好,她還沒怎麼經歷過生活的考驗,難免會做錯,這一次,就當做是給她的一個教訓了,希望你不要跟她計較。”
陸衍淡聲,語調沒有半分的變化:“伯父,您多想了,我不會生夏夏氣的。”
許志剛繼續道:“這件事情後,我會好好教她。”
陸衍沒有回答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浴室門口,緊緊擁抱著的母女倆,許穎夏和許母互相抱頭痛哭,許穎夏就像一隻歸巢的倦鳥,在母親的懷抱裡,尋求著安慰。
許母極盡了溫柔,想要安撫許穎夏受傷的心。
陸衍垂在身側的手指,緩緩地收緊。
他半闔眼,許志剛和許母對夏夏都很疼愛,比對許穎冬都還來得疼愛,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麻煩,而是安撫夏夏。
他想,或許許伯父說的是真的。
是他想太多了,夏夏應該就是許家的女兒,哪裡有父母會不認識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果有什麼不對勁,這麼多年,許伯父早就親自查了吧。
何況,他也不知道該從哪裡查起。
當年的事情過去了太久,當時的他又太小,連夏夏被丟下的地址他都不知道在哪裡。
如果他的確去查了。
夏夏知道了,會難過的吧。
*
陸家老宅的阿姨很快就來醫院了,跟著一起來的人還有陸承國。
他戴著老花鏡,神情嚴肅,踱步進來:“小星星怎麼樣了?”
言喻有些驚訝:“爸,你怎麼這麼晚也來了,小星星沒事了。”
陸承國說:“阿衍讓家裡阿姨來醫院,說是小星星病了,哪裡還睡得著,既然睡不著,就過來看看,也好安心。”他頓了頓,抿著唇,停滯了會,還是道,“夏夏那邊事情挺嚴重的,阿衍過去幫忙了……”他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轉移了話題,說:“阿衍電話來的時候,你媽媽已經不在家裡,在去夏夏那邊的路上了,所以她不知道小星星病了,不然她早衝過來了,小星星可是她的命。”
言喻彎了彎唇,什麼都沒說,但像是什麼都懂了。
她讓陸承國坐下,給陸承國倒了一杯熱水:“爸,您喝。”
陸承國接過茶,喝了一口,心裡暖暖。
倒是對陸衍很不滿,自己孩子都病了,沒陪在自己太太孩子身邊。
但他也知道,阿衍和言喻之間的婚姻狀況有多差,有時候他在想,強扭的瓜是不甜啊,他去年強行讓言喻嫁給阿衍,是不是做錯了?
言喻坐在了陸承國的旁邊。
陸承國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好一會,問:“阿喻,爸問你一個問題,你跟著自己的心回答就好,你嫁給阿衍,後悔嗎?”
他的聲音明明很輕,卻仿佛擲地有聲。
震得言喻胸腔發聩,轟鳴作響,隱隱作疼。
她抿了抿唇,彎著唇角道:“不後悔,爸爸,你不用內疚,當年是我的選擇,就算再來一次,回到那個時候,我相信那時候的我,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既然是我的選擇,不管怎麼樣,我都得為這個選擇擔負起後果。”
她知道陸承國有愧疚心了,她很感激,但結婚這件事和陸承國無關,她不能讓他內心的愧疚繼續加重。
陸承國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將近凌晨四點的時候,小星星突然又燒了起來,這一次,言喻心態放穩了,就沒那麼慌亂了,更何況,陸家的幾個老阿姨都經驗豐富,她們分工合作,有條不紊,醫院裡還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小星星很快就又退燒了。
言喻一個晚上都沒睡覺,她就守著小星星,隔一會就測一測她的溫度。
黑沉的夜,緩緩地變白,天色亮了。
陸承國年紀大了,後半夜在病房的另外一張床上躺了躺,現在也醒了,他醒來,就看到桌面上擺放著早餐。
言喻抱著小星星,微微笑著:“爸,您可以去刷牙,然後吃了這早餐,昨晚辛苦了。”
小星星大病初愈,臉色蒼白,看起來沒有平時那麼活躍,軟濡地靠在言喻的肩膀上,但看著陸承國的時候,還是彎了彎眼睛,像個可愛的小月亮,一瞬間就軟化了他的心。
陸承國忍不住也笑了:“小星星,病好了呀。”
小星星沒明白,笑得更燦爛了。
幾位阿姨一個在一旁泡奶粉,一個給奶瓶消毒,一個拿了小衣服要給小星星換掉。
看到了小星星的笑,言喻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落了地,但她也覺得疲勞,或許是松懈了的緣故,
陸承國打開病房的門,剛想出去。
門外正好走進一個高大的男人,是陸衍。
陸衍叫了聲:“爸。”
然後,邁開長腿,朝著言喻和小星星走了過去。
☆、055
言喻聽到了陸衍低沉的聲音,她睫毛低垂,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般。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锃亮的皮鞋,和修長的雙腿。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言言,小星星怎麼樣了?”
病房裡還有其他人,家醜不外揚,言喻也不喜歡讓其餘人看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她抿著唇,淡淡道:“已經沒事了。”
小星星這個孩子一點都不記仇,也根本不記得昨天晚上陸衍離開她,她靠在言喻的胸懷裡,聽到陸衍的聲音,扭頭就去看陸衍。
看到爸爸,她眉眼彎彎,黑漆漆的瞳眸裡浮現的都是亮閃閃的笑意。
聲音甜甜:“爸爸。”
陸衍勾了勾菲薄的唇,低眸,看著小星星,他黑眸深了幾分。
因為剛剛生病好,小星星看起來恹恹的,她臉色有些蒼白,兩頰的肉似乎也不那麼粉嫩了,一張小臉,猛地看過去,仿佛隻剩下那雙黑眸格外耀目,顯得楚楚可憐。
陸衍的心軟了瞬間。
他彎腰,身上的好聞甘冽的氣息傳入了小星星的鼻息裡,小星星就伸出手,撲到了他的懷抱之中,軟軟地叫他:“爸爸。”
陸衍抱起了她,聞到的都是她身上的奶香味,一晚上的焦躁,似乎都消散了,他薄唇輕輕地吻了吻小星星的額頭,試探她額頭的溫度。
她的燒已經退了。
陸衍淡聲:“對不起,爸爸昨天晚上沒有陪在你的身邊。”
小星星什麼都不懂,她摟緊了陸衍的脖子,甚至偏過頭,在他的臉頰上,落了一吻,笑眼眯眯,笑聲清脆。
陸衍漆黑的眼底泛起了笑意,他嗓音有些喑啞:“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他很認真地在道歉,即便小星星並不在意。
但言喻卻一點都沒把他道歉的話當真,她精致的眉目含著濃鬱的嘲諷,一閃而逝,似笑非笑。
一整個早上,言喻和陸衍明明就在同一個病房裡,兩人也都在小星星的身邊照顧她,但兩人一個眼神都沒對上,一句話都沒講起。
醫生來來往往,護士進來給小星星測了好幾次溫度,幾位阿姨也輪流地給小星星換衣服,換尿布。
言喻一下就闲了下來,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做,她就站在了一旁,笑著陪小星星玩。
她昨晚熬了一夜,眼睑下有淺淺的陰影,但笑容還是明朗的。
幸好今天是周六,她不需要去律所上班。
陸衍也立在那裡,他站在了言喻的身邊,菲薄的唇上弧度淺淺,漆黑的眼眸裡倒影的都是小星星。
過了一會,周韻也來了,她眉目間沉沉地掛著擔憂,走進來,摸了摸小星星的臉:“可憐的寶寶,奶奶來了,奶奶昨天晚上不知道寶寶生病了,奶奶剛剛才知道。”
她抬起眼皮,問言喻:“醫生怎麼說?”
言喻輕輕道:“現在已經沒事了,就是突然間發燒,昨晚情況緊急了些,過了昨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