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瞳眸漆黑,他聲音放輕了很多很多:“夏夏。”
許穎夏的身體抖了下。
陸衍給她蓋上了衣服,包裹住了她。
她慢慢地抬起眼皮,咬緊了下唇,眼裡都是淚水,眼眶是猩紅的:“阿衍,我好害怕,好害怕……”
陸衍下頷線條緊緊地繃著,眉目間染著厚重的陰鸷。
許穎夏回過神了一般,撲進了他的懷抱之中,抱緊了他,眼淚撲簌簌地落下,陸衍垂著的雙手,緩緩地抱緊了她,將她抱了起來,他扯過一旁的床上被子,將許穎夏緊緊地裹住了。
法斯賓德被幾位保鏢反手摁在了地板上,他的臉上淤青紅腫,臉都被壓得變形了。
陸衍看似平靜,卻在路過法斯賓德的時候,沒控制住,陰冷著,狠狠地一腳踹在了法斯賓德的臉上。
法斯賓德一陣哀嚎,慘叫。
陸衍發了狠,許穎夏感到害怕,她什麼都沒說,隻知道緊緊地摟著陸衍。
法斯賓德口齒不清,咬緊了牙根,他用英文說:“我有入境記錄的,我是外國人,我還曾任過法國的文化大使,如果我在中國出了事情,沒那麼簡單。”
陸衍菲薄的唇慢條斯理地勾起,又要狠狠地一腳。
特助睜大了眼睛,連忙攔下了他。
如果這一腳下去……
特助連忙道:“陸總,不要衝動,外國人死在中國,很麻煩的,就算不是外國人,你也不能因此惹上人命,您還有陸氏集團,還有太太和小小姐要照料。”
陸衍兩腮肌肉顫動了好幾下,最終那一腳還是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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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薄唇抿成了鋒利的刀劍。
夏夏無聲地哭著,隻是呢喃:“阿衍,殺了他,不要放過法斯賓德……他要害死我……”
陸衍沒說什麼,抱著她離去了。
身後的特助眉頭卻微微擰起,他以前向來不管陸總的這些情感糾紛,他對太太或者許小姐都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這一次,他都說了陸總不能惹上人命,許小姐卻激著陸總殺法斯賓德。
他抿起了唇角,收回視線,或許,許小姐剛剛遭受了那樣一番侮辱,現在還處於崩潰狀態吧。
他垂眸看著地上的法斯賓德,又想,這一切還不是許小姐自己找的麻煩麼?
這個外國男人,是許小姐自己找的。
也是她自己要跟法斯賓德私奔的,甚至因此給陸總戴上了好大一頂綠帽。
她跟人私奔的事情,至今許陸兩家都還不知道,因為陸總不讓說。
不過今晚,陸總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那兩家也該知道了吧。
這個法斯賓德的身份不簡單。
特助想了想,隻能讓人教訓他一頓,最後也隻能放了他。
他用眼神示意了保鏢,冷淡地對著法斯賓德道:“這是中國,法斯賓德先生,如果您不想被遣送回國,或者……再也回不了國,就不要再去找許小姐的麻煩了,不然,陸總會讓您知道後果有多嚴重的。”
法斯賓德冷笑:“陸先生?他也有軟肋和把柄在我手上,如果他做了過分的事情,我一樣會讓他後悔,讓他嘗嘗失去的滋味,如果他識相的話,就應該知道把夏夏還給我。”
特助沒有理他,轉身就走。
他卻忽略了地上法斯賓德陰狠的眼神,仿佛陰風吹拂,讓人不寒而慄。
*
陸衍在本城有許多的房產,他帶著許穎夏去了他之前居住的單身公寓,他動作很輕地將許穎夏放在了沙發上,他蹲了下去,眉眼淡然,平視著她:“夏夏,你先去洗個澡,醫生很快就要到了,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好嗎?”
許穎夏纖細的手指攥緊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單,她蒼白的小臉在燈光下隻顯得更加慘白,毫無血色,透著十分的楚楚可憐。
“阿衍,你會嫌棄我嗎?”
“不會。”陸衍聲音平淡。
“你撒謊!”許穎夏哽咽著,她緊緊地咬著下唇,“你都看到了,我身上很疼,你不愛我了,你以前很愛我的,可是這一次回來,你都不愛我了,你隻把我當做妹妹了是嗎?你以前說過會愛我的,會對我好的,可是我回來這麼久,你的眼裡隻有言喻,隻有小星星。”
她的情緒很是崩潰。
陸衍靜靜地看著她,他任由著她發泄情緒。
她眼前模糊:“我真的很難過,你是不是愛上了言喻?”
陸衍的眸色微凜,漆黑深邃的眼睛裡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的波動,眼底仿佛有什麼正在湧動。
許穎夏卻沒有給陸衍回答的時間,她嗓音裡含了哀求:“阿衍,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我好想抹去這一年的記憶,我真的錯了,我太痛苦了,好幾次我都覺得自己好髒好髒,好幾次,我都想殺了自己。”
她哭得就像一個無助又任性的孩子,“我想重新成為你的女朋友,你的未婚妻,然後成為你的妻子,我會給你生孩子,生很多的孩子,比小星星還要可愛,好不好?你跟言喻離婚好不好?她根本就不愛你,她有自己喜歡的人,她隻是為了小星星,才繼續和你在一起。”
陸衍的手指攥緊了,死死地握成了拳狀,臉色沉沉,眉目冷冽。
“你知道嗎,在英國,言喻她有深愛的……”
許穎夏還要說什麼,陸衍卻像是隱忍著什麼一般,打斷了她的話:“好了,夏夏,你現在不要多想了,去泡個澡,好好休息,把什麼都忘記。”
許穎夏睫毛翕動,抓住了陸衍的衣服:“你會陪著我嗎?”
她很害怕。
陸衍喉結微動,掀了掀薄唇,吐出了兩個字:“會的。”
她終於答應去洗澡,進浴室之前,她又無助地回頭看著陸衍,輕輕地道:“阿衍,我隻有你了,你不放棄我,如果你放棄了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讓我們回到從前,我跳舞,你忙著生意,我空下來的時間,就去公司找你,然後一起吃飯……像那樣快樂,不好嗎?”
陸衍抿著唇,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他眸色幽深,黑沉,幾乎看不見任何的光芒。
他知道,他和夏夏根本就回不到過去了。
兩人中間夾雜了太多東西。
不說夏夏和別人在一起過,就單單說,他已經和言喻結婚了,他還有了可愛的小星星。
他突然又想起,剛剛夏夏說,言喻並不喜歡他,言喻有另外喜歡的人,言喻隻是為了小星星,才和他在一起。
陸衍的臉色有些難看,他的心髒疼了一瞬,卻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
言喻為了小星星而和他維持婚姻是有可能的。
但是言喻並不喜歡他?
陸衍抿緊了唇角,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他想起,言喻曾經說過的告白話,言喻看著他的眼神,言喻對他的溫柔,言喻對夏夏的在意和嫉妒,都不像是對他毫無感情的樣子。
陸衍擰了眉,想把這句話拋在腦後。
但有些話,會像是無形的種子,一旦落地,就一定會悄無聲息地成長,隻待有一日破土而出,不知道是蔭蔽,還是吞噬。
陸衍就站在了浴室門前,聽著裡面許穎夏的水聲,擔心她會做傻事,也沒有走遠,他打電話叫了私人醫生,又讓給助理讓他送來一套許穎夏尺寸的衣服,然後給言喻打了電話。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電話“嘟”了好幾聲,才被人接了起來。
言喻的聲音很淡:“怎麼了?”輕飄飄的,像是一下就會消散在了空氣裡,再也感受不到。
陸衍低聲地問:“小星星怎麼樣了?”
言喻的語句很平靜,幾乎不帶任何的情緒:“沒事了,現在已經睡著了。”
“嗯。”陸衍淡淡地應道,他停頓了一瞬,嗓音從喉間有些艱澀地滾了出去,“我這邊還有點事情……小星星沒事了就好,我暫時走不開,明天早上再過去醫院,我已經讓老宅有照顧孩子經驗的阿姨們過去醫院了,她們應該很快就到了,等會你就可以休息休息,辛苦了。”
“好。”言喻真的很平靜,一點都沒問他在做什麼,甚至淡淡地囑咐他,“你也早點休息。”
陸衍垂下眼眸,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公寓的門鈴急促地響了起來。
言喻自然也聽到了。
她直接道:“很晚了,我去睡了,晚安。”
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醫院走廊的盡頭,言喻就站在了窗戶前,窗戶沒有關緊,微微地露出了點空隙,深秋的冷風灌了進來,帶著滲人的寒意,讓人覺得四肢百骸裡仿佛都能感受到冷冽,如同細針密密麻麻地扎著一般。
身後是醫院慘白的燈光,映襯得她的臉色越發蒼白。
言喻知道自己在意,她剛剛的大方,都是裝出來的。
她胸腔裡的心髒發疼,疼得讓她以為下一瞬,就會停止了跳動。
她慢慢地回到了病房裡,坐在病床旁,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小星星。
小星星正安靜地睡著,小手蜷縮著,微微張著粉嫩的小嘴,平靜地呼吸,因為發了熱,皮膚顯得蒼白可憐。
她似乎睡得並不安穩,小眉頭緊緊地蹙著。
言喻輕輕地伸出手,撫平了她額頭的褶皺,輕聲道:“乖,媽媽愛你。”寂靜的病房裡,清晰地響著言喻的嗓音,“其實,媽媽做錯了,對不對?我們倆,也能過得很好,對麼?”
*
在陸衍公寓外,不停地按著門鈴的人是許母。
她擔憂地蹙緊了眉頭,身上匆匆忙忙地隻隨便地穿了衣服,披了件厚厚的外套,她的身後跟著的是許志剛和周韻。
陸衍今晚一下帶了那麼多個保鏢,動作匆忙,又毫無遮掩,根本就不可能瞞住兩家的人。
許志剛今晚聯系不上許穎夏,已經在擔憂了,又聽說了陸衍的大動靜,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這一番動靜肯定和許穎夏有關。
在他眼裡,陸衍向來沉穩,一般隻有遇到夏夏的事情,才會有所失去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