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淡淡:“吃完再碰書。”
“哦。”言喻知道他怕她弄髒書,抬眸對著秦讓笑了聲,就開始一口一個,秦讓出去倒水,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言喻一口吃掉一個壽司。
他抿著唇,悠然地挑了挑眉,淡笑不語。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女人吃飯吃成這個樣子,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言喻的唇上應該是有唇膏的,但看她快速吃的樣子,唇膏一點都沒沾上,女人真是神奇。
她吃東西的動作也並不粗魯,看起來,像一隻軟軟的小動物。
她低著頭,垂著睫毛,眼睫毛在眼睛下落了淺淺的陰影,皮膚白皙,兩腮一鼓一鼓的,看起來格外有食欲。
秦讓走了過去,伸手就將言喻剩下的最後一個壽司吃了進去。
言喻原本想伸手去拿的,最後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壽司進了秦讓的嘴裡。
秦讓抿著唇,看到言喻嘴巴停下來,不嚼東西了,擰了下眉頭,揚了揚下巴,示意她繼續吃。
他發現,當看著她吃飯的時候,會格外的有食欲。
言喻的奶茶還沒開,秦讓很自然地端起了奶茶,插入習慣,喝了一口,評價道:“奶茶還行。”
他抿著唇,收斂了笑意,還端走了言喻的奶茶。
言喻怔了怔,然後哭笑不得——為什麼她覺得,秦律師看起來,似乎,情商不太高的樣子……
言喻笑了笑,就不再胡思亂想,繼續開始記筆記,好不容易看完了秦讓要求的那幾章,她正準備來找資料,查清楚那幾個不明白的地方。
耳畔忽然傳來男人微啞低沉的嗓音:“哪裡不明白?”
男人似乎離她很近,溫熱的氣息就噴灑在了她的耳側,讓人全身酥麻,言喻下意識地就轉頭,幸好急急地避開了,不然就要跟男人的薄唇交叉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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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讓像是什麼都沒意識到一般,眼眸漆黑,眼底平靜,冷靜地問言喻:“哪裡不明白?”
言喻心髒都快蹦跳了出來,她稍微往後仰了些,想跟秦讓離開點距離。
秦讓直接伸手,半環抱住了她,拿起了她正在看的書。
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言喻覺得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起了雞皮疙瘩,她不是很明白秦律師。
他到底為什麼要跟女實習生這麼親近,還可以一臉正派的“我就是來探討學術”的表情。
言喻輕聲說:“秦律師,我想去倒個水。”
秦讓直起身體,收回了手,抿著唇,瞥了眼言喻,沒說什麼,眼神卻像是在說——女實習生真麻煩啊。
言喻倒完水再回來,秦讓徹底恢復到了工作之中的冷漠嚴肅,他問言喻:“這個案例看不明白?你看了前面的講解了嗎?”
“看了。”
他點點頭,他問這句話,並不是用來嘲諷的,而是用來判定講解思路,他跟言喻描述的方式,比起講解書更加有趣,也比較新穎,他是過來人,知道人的思維誤區。
有很多困惑點,隻需要經過他輕描淡寫的描述,就讓人忽然明白了過來。
講解完之後,言喻覺得輕松,秦讓站起來,隻提出了一個要求:“今天下班回去了繼續看,明天跟著我,你坐在旁聽席上聽一個開庭。”
“好。”
*
陸衍送夏夏去醫院,許伯父還在醫院躺著。
徐伯母一看到陸衍,就笑了起來:“阿衍來了啊,夏夏,你怎麼又去找你的衍哥哥了?衍哥哥要上班的呢。”
許穎夏勾住了許母的手臂:“媽媽,我太久沒回來,太想他了呀,所以我才去找他。”
陸衍彎了彎唇,唇色淡淡,沒有說什麼。
許母笑:“夏夏這個孩子,這麼大了都長不大,還說自己80歲還要像現在這樣呢。”許母搖了搖頭,“我們做父母的,哪裡能陪她到那個時候?”
她溫柔地摸了摸夏夏的頭發,抬起眼皮,看了陸衍一眼,“夏夏纏著阿衍也對,到時候等我們都不在了,也就阿衍你,可以繼續照顧著她了。”
陸衍薄唇染著些微的笑容,明明笑著,英俊的眉目中卻沒有幾分笑意。
他的手還插在了褲袋之中。
周圍的人沒有一個人覺得這句話有問題,因為他們都習慣了陸衍無微不至地照料著許穎夏了,仿佛隻要有陸衍在的一天,夏夏就有無盡的靠山。
過了會,陸衍忽然對著許母淡淡道:“伯母,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下,你方便過來下麼?”
他英俊的臉上,那雙墨黑的眼眸極其深沉。
許穎夏和許母的視線對了上去,又移開,許母氣質優雅,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走到了長廊的盡頭,許母身體不好,不能久久地站著。
陸衍讓許母先坐下,他為了尊重長輩,不顯得有壓迫感,他也坐了下去,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許母,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伯母,夏夏跟我說,小星星是她當初讓言喻代孕的。”
許母的神色沒有一點驚訝,很顯然,她知道這件事。
她清秀的眉頭輕輕地蹙了下:“阿衍,你別怪夏夏,這件事,夏夏也是才跟我講的,這孩子想給你生個孩子,卻沒有告訴我們。”
她嘆氣:“夏夏看到了小星星,心裡也生出了母親一般的愛意,我也是媽媽,知道會多愛自己的孩子。”
“也是她傻,給了錢讓對方代孕,還甘心成為對方進入豪門的墊腳石。”她很明顯不喜歡言喻,眉間的折痕越發的深,“你看看,阿衍,你也跟伯母一樣,不太喜歡言喻吧?她明明就是代孕,肚子裡又不是她的孩子,她卻什麼都不說,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嫁入了陸家,奪取了夏夏的丈夫和孩子,可是夏夏呢,卻為此遠走她鄉。”
陸衍抿著唇,下頷的線條有些生硬,他菲薄的唇幾乎沒有任何的弧度。
他喉結無聲地上下滾動,想為言喻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
因為言喻當初嫁給他的目的,的確不單純,但他並喜歡許伯母這樣輕蔑的語氣。
許伯母的眼眸清澈,她有些擔憂:“阿衍,她當初到底是怎麼告訴你,小星星是你跟她的孩子?她是不是撒謊騙你了?難道她編造她曾經和你有過什麼?”她胸膛起伏了下,“這個言喻,還真是滿嘴謊言。”
陸衍修長的身形有些頓住,他緊緊地抿著唇,微微眯起的眼眸裡閃過了幾分涼薄的嗤意。
陸衍站了起來,淡淡地看著許母,說:“言喻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她也沒有撒謊騙我,小星星的事情,我會調查清楚的,不過伯母,這是我和言喻夫妻之間的事情,還請您看在我的份上,別再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言喻了。”
許母放在身側的手指有些發緊,她微微睜大了眼睛。
像是不敢相信陸衍說他和言喻是夫妻。
許母擰了擰眉:“如果你查出來,小星星的確是夏夏和你的,你也不和言喻離婚嗎?”
陸衍挑了挑唇角,側臉的線條在這樣的光線下,看著有些冷漠。
“小星星是無辜的,如果她真的是夏夏的孩子,我會讓她叫夏夏叫媽媽的,但我和言喻的婚姻並不是隻建立在孩子的基礎之上。”他不鹹不淡地笑了下,“總不能成天離婚結婚。”
許母後背隱隱約約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
她臉色有些不好。
忽然意識到,其實,陸衍一直都是清醒的那個人,他有自己的判斷。
他馳騁商場多年,聲名在望,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地,就受人挑撥。
或許,他一時會被激怒,產生情緒,但他懂得冷靜和克制。
正在這時,許穎夏忽然跑了過來,她有些著急,拉住了陸衍的手臂,仰頭,眸子黑白分明:“阿衍,爸爸找你,他好像很急,他聽到你和媽媽單獨談話,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氣急了。”
陸衍的眉頭擰了擰。
許母也眉心重重地一跳,丈夫就是她的天,她蹙著眉:“你爸爸怎麼了?”
陸衍邁開長腿,大步地往病房跨去。
許志剛並沒有什麼事,他眸色冷冷,半躺在了病床上,身後墊著枕頭,他臉色蒼白,但眸光凌厲,盯著陸衍,然後,才看了看許母。
許母跑到許志剛身邊:“志剛,你怎麼了?你有沒有事情?”
許志剛就算有再大的怒氣,都強迫自己扯出了一個笑容,放低了聲音:“沒事。”
許母低頭,在許志剛的臉上落了吻。
“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不會的。”
等到許母和許穎夏離開了病房以後,許志剛抬眸,冷冷地看著陸衍:“阿衍,你們剛剛聊了什麼?”
陸衍眼底的神色也越發的深了,他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許志剛,淡淡道:“伯父,你覺得我會說什麼?”
許志剛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下:“陸衍,別以為你有點小聰明就了不起!你上次來看我的時候,說的那句話是懷疑夏夏的身世麼?你以為就你知道夏夏的血型對不上,我做父母的就不知道嗎?夏夏從始至終就隻有那麼一個,你別在你伯母面前亂講了,她身體不好,她經不起折騰,你輕飄飄的一句懷疑夏夏身世,對於她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她會垮掉的,你想毀掉你伯母,毀掉我們家嗎?!”
許志剛似乎氣得不輕,臉色漲紅,攥緊了拳頭:“你懷疑夏夏的目的是什麼?無非就是你覺得你白白付出了這麼多年的疼愛?好好好,你要是這麼想,你要是覺得現在的夏夏不配你的疼愛,當伯父求你,別再靠近夏夏了,她不需要你這樣虛偽的疼愛!”
陸衍靜靜地看著許志剛,背脊有些僵硬。
許志剛呼吸聲有些重:“我也不知道夏夏為什麼血型對不上,但是她的確是我的孩子,我知道的,這件事掀過去了,陸衍,如果你還當我是你伯父的話。”
陸衍眉峰下壓,眸光復雜,終究什麼都沒說。
他轉身走了出去。
深深地看了眼許穎夏。
許穎夏什麼都不知道,對他露出了傻甜傻甜的笑容:“阿衍,我爸爸怎麼對你發脾氣了呀,是不是他覺得你欺負我了?”
陸衍低眸淡漠:“不是,我先回去,明天再來看伯父,你跟伯母好好休息。”
*
太陽緩緩地下山,暮色垂落,染紅了天空,天色有些昏暗。
下班回家的車流緩緩地流動,有些緩慢。
陸衍今天的耐心不是特別好,他莫名的煩躁,冷著一張臉,甚至按了好幾次喇叭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