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著睫毛,眼窩下落了輕輕淺淺的陰影,更加顯得眼睛深邃。
往下,她的唇色很粉,今天應該是上了唇膏,比往常多了幾分潋滟。
言喻輕聲道:“現在應該好了,看不太出來了。”
她似乎湊近了些,一縷發掃過了陸衍的臉頰,痒痒的。
陸衍漆黑的眸色漸深,仿佛感受到了什麼。
五感一下靈敏了起來,她噴了淡淡的香水,但香水間,夾雜著淡淡的奶香,勾起了人的欲望。
陸衍視線越發往下,落在她的胸前。
看著她的起起伏伏,笑了。
言喻直起身子,陸衍也跟著站了起來,他的眉眼浮著霧氣,讓人看不清,語氣也很平淡的很:“言喻,等會好好表現,別惹出事情。”
“知道了。”
言喻收起了遮瑕膏,她本來脾氣就好,懶得跟陸衍計較這些,她抬起眼眸,琥珀色的湖水裡一片柔軟,折射著窗外的光線,彎彎的眼睛耀眼極了。
“走吧。”
*
會面的地方在倫敦市中心的一棟寫字樓。
電梯裡,陸衍單手整理著袖扣,斯文淡漠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眼眸沉靜,抿著唇角,氣勢卻很強。
言喻抱著文件夾,跟在了他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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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她穿著高跟鞋,也隻到他的下巴處,但這樣的身高,還是蠻配的,言喻有些走神,或許是來到了這座承載了她太多回憶的城市。
她垂下眼眸,睫毛輕輕地顫抖了下。
陸衍淡聲:“提起精神。”
語氣平靜,卻帶了幾分不耐。
言喻深呼吸,再抬起頭的時候,那些情緒已經被壓了下去。
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外已經有人在候著了,幾個西裝革履的英國人,眼眸深邃,帶著紳士又迷人的微笑。
“陸先生,歡迎您來到英國!”
陸衍逆著光,嗓音淡然又不失禮貌,一開口,就是標準的RP腔:“謝謝,威爾士先生。”
言喻跟在了身後,臉上一直掛著得體的笑容。
她想的是,沒想到陸衍也會RP音,這個口音在英國都隻剩下不到百分三了,一般是上流社會使用的古老口音,帶著優雅的強調,現在年輕人大多學的都是BBC口音,不過她苦學了許久,已經能再RP音和BBC音裡自由轉換了。
威爾士先生似乎和皇室有點關系,他全程的口音也是RP,自從發現陸衍也使用RP音後,兩人的關系無形間就拉近了。
陸衍這次過來,是想收購下幾座寫字樓,拓展陸氏集團在歐洲的版圖,其中的一座寫字樓,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一棟。
威爾士先生帶著他們在寫字樓裡,四處看著,沒過一會,他就注意到了言喻,眼睛一彎,帶著溫柔:“這是翻譯小姐嗎?”
陸衍看了言喻一眼,言喻自我介紹道:“不是,我是陸氏集團的法務代表,言喻,威爾士先生,您可以叫我言。”
威爾士先生誇獎:“言,你的發音很優雅,RP音果然很適合美好的女孩。”
“謝謝。”
陸衍勾了勾唇。
很快就瀏覽完了這一棟大樓,一行人到了會議室,坐了下去,開始看合同,威爾士先生看合同的時候,神情略顯嚴肅,抿著唇,眼睑垂著,叫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陸衍的神態倒是很放松,他輕松地靠著椅背,骨節分明的右手搭在了桌面上,襯得如玉,左手上的機械表安靜地走著。
言喻的狀態也挺好的,她在英國的時間不長不短,又為了程辭,拼了命地想融入倫敦這座城市,所以她也算比較了解倫敦人,他們嚴禁又優雅,帶著中世紀最後遺存的古老氣度,對待合同很認真,待人也很禮貌。
威爾士看完,對其中的好幾點提出了疑問,不少都是法律知識點,因為兩國法系不同,民法理論也有差別,威爾士謙虛道:“我畢業自劍橋法學院,所以,合同一般不需要法務顧問。”
陸衍對法律不是很懂,他漆黑的眼眸掃向了言喻。
幾乎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言喻的身上。
言喻帶了電腦,她打開了電腦,連接上了會議室的投影儀,她深呼吸,對著屏幕,一條條翻譯解釋,腔調優雅,眉間有溫柔,也有自信。
這是她擅長的領域,她大學專門修過好幾門關於英國法和中國法的比較研討課,現在正是用的時候,而且,從她的解釋中,也能看出,她是真的花了心思,每一點,她都能清楚地講出引用自哪裡的法條和法典,人的記憶力有限,除非是天才,不然這些都需要日常花大量的功夫去完成。
而她出具的這一份合同,也的確有利於雙方關系的穩定。
陸衍挑了挑眉,盯著言喻,公司之前的合同被他打回去,不僅是因為許多人使用了合同末模板,有些僵化條款並不適合英國,還因為那些合同太過有利於陸氏集團,而對英方的條件有些苛刻,這一棟寫字樓隻是第一次投資,是一次簡單的試水,他想長期合作,所以給英方提供的條件也必須是優渥的,以便保持長久合作關系。
陸衍淡淡地笑了笑,他沒想到,言喻看完了策劃,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商談完,威爾士很滿意,直接約了一行人下午去打網球。
網球最早源於英國的貴族。
言喻身體有些不舒服,就沒打算去打,但出於禮節,也跟著去了網球場,她大概昨晚沒睡好,現在頭有些暈,禮貌地拒絕了威爾士。
陸衍背著光,轉眸去看坐在了旁邊長凳上的言喻。
英國的天氣有些陰沉,灰色的,他看人的目光,也帶了幾分冷沉,隱約的光線落在了他的左側,那邊的輪廓清晰分明,而另一側,輪廓卻顯得有些模糊。
陸衍換了網球服,褪去了西裝帶來的斯文嚴肅,倒是顯得年輕陽光了些,還帶了淡淡的優雅。
他顯然很常玩網球,技術很好,揮拍的力度很穩,手勁適中,綠色的網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度。
揮汗如雨。
威爾士棋逢對手,也玩得很開心,幾局結束,他笑著對陸衍道:“陸先生,你有一個優秀的法務。”
陸衍笑了笑,不置可否。
威爾士又道:“對了,陸總,聽說您結婚了,這一次太太來了麼?我太太今晚打算舉辦一個慈善晚宴,特邀請您和您太太一起來參加,還有言小姐。”
陸衍聞言,黑眸深了深,像是波瀾不驚的海洋,泛起了一點點漣漪。
他的視線和球場邊上的言喻膠著在了一起。
言喻以為他想要毛巾和水,便站了起來,跑過去,將水和毛巾遞給了陸衍,也禮貌地給了威爾士一份。
陸衍沒回答了。
威爾士以為言喻單身,明明還很年輕,卻因為欣賞言喻,竟然開始給言喻介紹起了青年才俊,得知言喻大學和研究生都是在英國讀的,他眼底的興趣越發濃鬱了。
威爾士說:“我有一個表弟,是倫敦大學畢業的,他或許和你有許多的共同語言,今天晚上的晚宴,你就可以見到他。”
言喻笑著,她本來想說她已經結婚了,但說到結婚,又得講到丈夫是陸衍。
她瞥了眼陸衍緊抿著的唇鋒,眼神凜冽,不辨喜怒的樣子,就沒解釋了。
言喻彎著眼睛,說:“謝謝。”
威爾士先生打算去休息,陸衍眸色深深,頓住了腳步,冷淡地垂眸,睥睨著言喻:“我還打算練一會兒球。”
威爾士挑眉,他還沒說話,陸衍就微笑道:“不用,您去休息吧,我練練發球和揮拍。”
等威爾士進去了室內。
陸衍衿貴懶散,揚了揚下巴道:“去吧。”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隻練習發球,球場上又隻有他們倆,他就是想讓她當球童。
言喻還挺聽話的,說撿球就去撿球。
隻是陸衍就有些沒風度了,他抿緊了唇角,眼眸沉沉,眼裡的漩渦沉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起來臉色卻有些臭。
揮球的力度越發大,也有些狠。
言喻跑得氣喘籲籲,本來頭就有些疼了,陸衍漫不經心地揮了球拍,綠色的球直愣愣地朝她的腦袋砸了過去。
最終險險地擦了過去。
額角還是有些疼的。
言喻也有些生氣了,她如果再感受不到陸衍在針對她,她也白活了這麼多年。
對面的陸衍雙眸冷靜,若有所思地盯著言喻,似乎並不覺得砸中了她有什麼,英俊的眉宇甚至擰了擰,淡淡道:“繼續。”
言喻深呼吸,壓下了心口的跳躍著的火氣,她繃緊了唇角,除了怒火,胸口還有點酸脹。
她跑去旁邊撿起了一個網球,瞥到了放在一旁的網球拍,想了下,動作迅速地撿了起來,轉過身,對著陸衍的頭,她笑了下,用力地揮拍過去。
陸衍先是一怔,卻因為多年對球的熟練,他下意識地就閃開,但也和言喻一樣,撞到了額角。
他漆黑如夜幕的眼睛裡,閃過了什麼。
薄唇微揚,似笑非笑,漫不經心地盯著言喻。
言喻倒不怕陸衍,她手裡仍舊握著球拍,陸衍聲線淡然:“你膽子肥了不少,自從來到了英國後。”
陸衍面孔的線條冷峻。
言喻盯著他的臉,視線慢慢逡巡,其實每次再大的火氣,看到他的臉,也就散掉了。
在陸衍看來,她的眸光亮得驚人:“陸衍,那是因為你還不了解我。”
一場網球,兩人打得酣暢淋漓。
大學的言喻是自卑的,但她會把自卑轉為努力,她不會網球,不會跳舞,甚至很多東西都沒見過,但她會學,就算睡眠的時間都被擠掉了,她也要學。
沒有天賦,就讓努力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