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還在廁所裡洗澡,哼著歌,荒誕走板。
簡南蹲下。
把塞到床底最裡面的行李箱拖出來,把阿蠻經常穿的衣服拿出來疊好,他之前網上買的護膚品洗漱品的旅行套裝塞到他買的旅遊化妝包裡,顛了顛分量,覺得阿蠻應該不會發飆,就慢條斯理的拉上了拉鏈。
他的理智還在叫囂,他開始默背阿蠻教他的髒話。
這操|蛋的世界,操|蛋的人生。
他開始整理藥盒,創可貼、感冒藥、腸胃藥、止瀉藥、健胃消食片還有一小盒止痛藥。
他之前買了個粉紅色的藥盒,為的是這樣可以哄著阿蠻接受以後出遠門都能隨身帶點備用的藥,不要再試圖去獸醫院找獸醫。
還有什麼?
他坐在床邊抿著嘴,背誦著髒話。
還有一個小的行李箱,上面亂七八糟的印著很多花紋,阿蠻覺得挺好看,他就買了。
把所有的東西放進去,把行李箱的密碼設置成011,阿蠻戶籍上的生日。
然後他就一直坐在床邊,等著阿蠻。
他很早就知道,阿蠻肯定會出差,他說過阿蠻可以隨時接保鏢的工作,隻要提前跟他說一聲。
說這些的時候,他看起來特別體貼,那是因為他知道,他是這個世界上和阿蠻牽扯最深的人,阿蠻會回來。
那個時候,他沒有看到過這樣的阿蠻。
那個時候,阿蠻還沒有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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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感情沒有現在這麼深。
“行李都收拾好了。”等阿蠻出來,簡南發現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密碼是011。”
應該不一樣的,因為他現在很想吐。
阿蠻看著這一行李箱的女性用品,花花綠綠,大部分都是粉紅色的底:“你真是……”
她搖頭笑:“要不是你是簡南,你真的有可能已經被我揍了無數次了。”
她最多就出兩天差,他卻給她帶了滿滿一行李箱的東西,出去兩天而已,為什麼要面膜?!
“為什麼我是簡南你就不會揍我?”簡南反問。
阿蠻一愣,抬頭。
“我很欠揍。”翻湧的腸胃終於因為他這句話,變得平靜,他知道,他可能要搞砸了,搞砸這段感情,搞砸這段他認為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他當初,確實就應該用自己的全副身家去換取衛生院的那一刻的,因為他後面的話一旦說出口,他今後的生命裡可能就隻剩下那一刻了。
“我不喜歡你找到過去的戶籍。”他看著阿蠻,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切市的半夜,他拿著醫藥箱隨時擔心阿蠻會關上門的那個晚上,“我不喜歡你想起童年,不喜歡你有了姓,不喜歡你有了回憶。”
“哪怕你很高興,我也不喜歡。”這才是他的真實情緒。
阿蠻嘴角的笑意一點點的淡了下去。
“我不喜歡你有其他的東西。”簡南看著阿蠻,堅持把話說完。
他終於不想吐了,木已成舟。
“那出差呢?”沒有了笑意的阿蠻反問。
問完了,自問自答:“出差應該沒事,畢竟是工作,你向來都很尊重我的工作。”
說完,又改了說法:“你好像隻尊重我的工作。”
簡南安靜,呼吸慢慢的慢了。
阿蠻還是蹲在那裡,想說什麼,最終什麼都沒說。
“先睡吧。”她決定,“等我出差回來再說。”
簡南沒動。
“我能理解你說這些話的意思。”阿蠻仍然像那個晚上一樣,沒有當著他的面甩上門,“你也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都明白,所以反而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睡吧。”她宣布。
復雜的事,她不愛想。
在一起之後因為天天膩在一起,因為被這個男人全心全意的對待,她很幸福,所以也主動忽略了簡南病態的佔有欲。
更何況,她也是有感情的人,她主動親上去,並不是因為心軟,也不是因為感動。
她喜歡的人是個變態,這件事她很早就有心理準備。
隻是簡南當著她的面說出這些話,她仍然會感到難過。
她一直以為人和人之間沒有隱瞞,把所有的話說出來,應該就能解決所有問題了,但是並沒有料到,有一天把所有的話說出來,仍然不能解決問題。
有一種東西,叫做分歧。
所以她那天晚上一直背對著簡南,聽著他一動不動的躺著,沒有翻身也沒有入睡。
等了很久很久,他才終於轉身,把手輕輕的放在她的腰間,慢慢靠近。
背後抱住她,把她摟入懷裡。
“睡吧。”她仍然沒有轉身,因為太久沒說話,嗓子有些啞。
分歧,不能靠心軟解決問題。
阿蠻閉上眼。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阿蠻叫楊秀麗,哈哈哈哈哈,我的起名巔峰。。。
明天雙更哈~~其實我今天也日了四!
對了,傳染病已經有四個了!!雞新城疫病毒、舌形蟲、蛙壺菌和現在這個EUS!!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71章
“你們吵架啦?”王二家的送早餐來的時候, 神秘兮兮的壓低嗓子,“我看你家媳婦一大早就拎著箱子走了,你也沒出來送。”
簡南接過早飯, 低著頭沒說話。
王二家的於是就閉上了嘴,相處將近兩個星期, 第一印象很溫和的簡博士反而變成了他們不敢隨便亂說話的那一個。
早餐是王二家自己磨的稀豆粉,加了蔥花和榨菜, 如果阿蠻在, 一定會加一大勺辣椒粉。
簡南隻吃了一小口,甚至沒有拿出自己的筷子套餐。
阿蠻從來沒有生氣過, 他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暴躁的樣子甚至打人的樣子,但是阿蠻從來不生氣。
她包容了他所有的不一樣,唯獨這次,她笑容淡了,說, 睡吧。
早上走的時候,他一直跟著她, 亦步亦隨, 看著她刷牙洗臉,看著她收拾東西, 出門之前,她回頭跟他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用送了。”
四個字。
沒有說和他說再見。
他知道阿蠻的行動路線,先坐村長的大卡車到鎮上去找那個一直在王建國身邊的女人,接著會在鎮上休息一晚, 第二天一早坐長途汽車去找王建國的兒子。
計劃裡面,三天兩夜的就可以來回。
隻是找王建國兒子的時候,阿蠻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多待一陣子。
她沒說多待多久,也沒說待著要幹什麼,隻是告訴他兩天後她回不來了。
於是,他照著一日三餐給阿蠻發消息,阿蠻偶爾會回,回的都是很簡單的單字,哦或者嗯再不然就是好,隻有晚上睡覺之前,她會主動給他發一條晚安。
就兩個字,接下來不管他發什麼她都不會再回。
所以他想,阿蠻應該是生氣了,隻是並沒有打算離開他。
因為她還沒毀了他,因為她還會跟他說晚安。
心情稍微安定了一點點,才有力氣去回想那天晚上阿蠻說的每一句話,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魚塘還在挖,挖魚塘有很多講究,三畝地的魚塘朝向和長寬比,池塘中埂埂面要窄,坡要平,深淺要適合洱海金線魚,還得挖出金線魚穴居的位置。
所以他每天白天仍然很忙,現場實驗室兩地跑,回來的時候腳上身上都是黃泥,但是沒人笑話他,也沒人上蹿下跳的不肯擦防曬不肯敷面膜。
阿蠻不在,他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到井裡打一桶水直接澆到身上,被冷得在院子裡四處亂竄。
他看起來很平靜,平靜的連普魯斯鱷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這個人最近所有的心思都在那顆蛋上,除了電腦前就是床上,根本沒有心思管他的情緒異常。
明明謝教授讓他過來,有一大半原因是讓他看著他的。
不過普魯斯鱷本來就從來沒有靠譜過,這次一聲不吭直接幫阿蠻辦好戶籍證明,就是他不靠譜的巔峰。
簡南全身發抖的又給自己澆了一桶井水。
他需要這樣的冷靜。
不然他克制不住自己去打開那扇火場的門,白蘭香和阿蠻的髒話都沒有用了,他的情況已經惡化到根本不想主動去找吳醫生的地步。
這在他被診斷為反社會障礙人格的這幾年,從來沒有發生過。
他開始做惡夢,火場那天晚上的所有細節都變得越來越清楚,他已經想起了地毯的顏色,想起了牆紙被火苗卷起來的樣子,甚至已經想起他媽媽再婚的那位丈夫從火場裡救出來的樣子。
救出來就已經斷氣了。
他媽媽拽著他的衣服聲嘶力竭的罵他,她說他根本不是因為太慌了才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消防員那個房間裡面還有人,他是以為那個房間裡面的人是她,他就是想殺了她。
一個打算放火燒掉所有人的人,在那一刻指責他才是殺人犯。
哪怕他是她的親生兒子,哪怕那一天是他十七歲的生日。
他還想起來,他當時回答了她的問題。
他說,你本來就是想死的,我隻是不想打擾你。在她耳邊說的,說的時候,表情很乖巧,聲音很輕很輕。
然後他的媽媽尖叫著讓所有人來聽聽他這個惡魔在說什麼,她說她生了一個怪物,她說如果早知道有這麼一天,當初就不應該把他生出來,或者應該在他還在襁褓中的時候就直接掐死。
於是她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媽媽徹底瘋了。
而他,在一次次的夢魘中,終於把吳醫生打碎在他腦子裡的拼圖全部拼了出來,完完整整的,連當時他被燒焦的頭發絲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是個怪物,高智商隻是讓他這個怪物能夠存活在這個社會上的求生工具。
如果沒有高智商,謝教授不會留著他,普魯斯鱷不會做他的朋友,阿蠻……
他越來越混亂的腦子因為這兩個字安靜了幾秒鍾。
阿蠻,並不是因為他高智商親他的。
“你為什麼喜歡我?”他抖著手給阿蠻發短信,晚上八點多,一般這個時候,阿蠻不會回給他。
她走了六天,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她為什麼會喜歡一個怪物?
她為什麼會對怪物生氣,卻還不放棄他?
她為什麼要跟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