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哼了一聲,轉身進了屋。
老金站在原地臉色變幻了好幾下,也沉著臉跟著進了屋。
普魯斯鱷重新戴好了棒球帽,一頭一臉的汗。
“是老金先去找村長的,兩人悶頭談了很久。”
“我坐的遠,隻聽到幾句大聲的,老金說村長是沒文化的愚民,村長說老金是養不熟的外人,然後就……”
簡南看了普魯斯鱷一眼。
普魯斯鱷瞪著眼:“怎麼地,我就隻聽到了最後那兩句怎麼地?你連人都不在憑什麼瞪我!”
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和阿蠻兩個人來的時候臉上春風滿面。
怎麼地?
單身狗就注定連吃飯的時間都得工作麼?
“你領子歪了。”簡南指了指普魯斯鱷的T恤領子。
普魯斯鱷的T恤花紋很對稱,一旦歪了他全身的鱷魚印花嘴巴角度就會歪掉,簡南又看了一眼,扭過頭,跟著老金進了屋。
普魯斯鱷梗著脖子,把領子拽的更歪,雄赳赳氣昂昂的跟了進去。
“幼稚。”阿蠻在後面吐槽,這兩人難受對方的方式就是用強迫症逼死對方,幼稚!
***
屋裡的氣氛很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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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和村長都坐在桌邊吧嗒吧嗒的抽水煙,村長夫人帶著孩子進了裡屋,簡南和普魯斯鱷坐在靠窗的地方,被水煙燻得難受了,就扭頭向窗外吸一口新鮮空氣。
動作太過明顯,以至於老金哼了一聲把水煙往桌子上一丟,水煙管哐得一聲,村長嚇了一跳,也不抽了。
仍然沒人開口說話,沒有水煙抽,這沉默就變得更加幹巴巴。
簡南又等了幾分鍾,站起身。
“你去哪?”老金瞪眼。
“我酒精過敏。”簡南往門口走,“我要回去睡覺。”
反正都犟著不願意開口,他還不如回去睡覺,雙人床、兩個人,還有二丫剛才不小心泄露的她爸媽的小秘密。
雖然他不想在別人新房真的做什麼,但是抱著也是好的。
“要不是你我今天至於這樣麼!!”老金震驚了,他了解簡南,他不會跟他玩欲擒故縱那一套,他說要回去就是真的回去,你看這走路腳步都不停,他開口了他轉身,居然還一臉不情不願。
這才十點鍾!
年輕人睡那麼早幹什麼!
浪費生命!
“要不是沒有簡博士我們全村人都得被蒙在鼓裡!!!”村長的嗓門比老金還大。
他太失望了。
老金早就知道魚塘裡的魚得的是什麼病,老金甚至知道這病是從哪裡來的,他一直不說。等大老遠請來的專家也發現了這病是從哪裡來的,他實在瞞不住了才告訴他。
這算什麼?
他跟他保證他能治好池塘裡的魚,他說新來的簡博士雖然年紀小但是本事不小,按照他的方案,損失可能會比原來預計的少一半。
可是如果老金早點說,早點公開,說不定現在賠償都已經到位了,也不會讓簡家媳婦為了魚塘被人推到塘裡去。那魚塘都是死魚和石灰粉,味有多大大家都知道。
如果不是簡家媳婦,那個掉到魚塘裡的人如果真沒救上來,這賠償的事再加一條人命,得變得多復雜,他們還能拿得到賠償麼?!
他一直以來那麼信任老金,當初他來村裡住的時候看他一個人可憐,找了好幾個壯漢幫他修正房子,這麼多年了,逢年過節的哪一次不是送米送菜,怕他孤單,年夜飯都是一起吃的。
他把老金當老師,當兄弟,當成村裡的救星。
可是他瞞著那麼大的事,事到臨頭了,還敢跟他說現在病情基本控制住了,死魚的數量在減少,追責病源這件事太復雜,他還想要再查查。
查他個大頭鬼!
“簡博士你說說看!”村長開了話茬話就多了,“這治魚和追責病源也不衝突,他現在這樣難道還想瞞著誰?一百多萬的損失,他打算自己扛下來麼!”
村長也不叫他老金了,一口一個他,手指頭點的小雞啄米一樣。
簡南坐回到窗口。
他很不耐煩這樣的事,這樣的事和治魚沒什麼關系,也不是他來的工作內容。
他以前也曾經為了這樣的事和謝教授吵過,他的工作明明已經完成了,他明明隻是個獸醫,為什麼還要和人打交道。
治魚,問責,該賠償就賠償,該損失就損失,這是規則,為什麼這世界上大部分人都不願意遵守規則。
為什麼治獸病,到最後還得要治人。
他曾經因為抱怨這些事,被教授批評不成熟,他當時梗著脖子說自己以後隻會待在實驗室和手術室,他可以做一個不用和人打交道的獸醫。
而現在,他離開了謝教授,跑到了偏遠山村,遠離了實驗室和手術室,卻仍然沒有遠離人群,晚上十點鍾,不能抱著阿蠻睡覺,還得幫他們解決人際關系。
因為他們在他在實驗室裡忙的時候,會帶著阿蠻去吃飯,會帶著阿蠻四處逛,會和阿蠻開黃色笑話讓阿蠻看他的時候眼神怪怪的。
阿蠻在這裡挺開心的。
阿蠻剛才勸架,都沒有殺氣。
阿蠻在這裡晚上都能睡得著了,他偶爾起夜的時候回來,阿蠻也不會睜著眼睛等他。
“一百多萬的損失,對方就算要賠,也得打很久的官司。”簡南忍著全身痒,說的不緊不慢,“目前國內動物疫病的傳染沒有特別明確的賠償準則,所以如果要告,還是得按照經濟糾紛告,金額巨大,這個案子要審,估計也得取證很久。”
“動物傳染病的病源取證並不容易,就算老金已經事先藏好了從上遊流進來的黑魚,相關的檢測也都有記錄,但是對方應該也已經有準備了。”
王建國一開始就沒打算賠,他好歹也算是和他同個師門的師叔,遮掩的本事肯定不會太差。
“所以最好的取證方法就是查到上遊黑魚養殖場是怎麼感染上EUS的,感染的日期是什麼,感染後又做了什麼導致感染源外泄,這些都需要時間。”
“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事情確實是先治好村裡的魚,魚塘病魚來源雖然已經查清楚了,但是對方是怎麼感染的,還得繼續查。”
簡南頓了下,下了結論:“所以確實應該按照老金說的做。”
他還是參與了人和人的糾紛,不但參與,他還做了仲裁,他還順便給出了方法。
讓謝教授知道,估計會老淚縱橫。
“別叫我老金,我就是個外人!”老金哼了一聲,因為被說透了心思,脾氣蹭得一下就上來了。
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方法。
阿蠻在魚塘裡發現的那些事,簡南又跟他說了那些話,他其實已經對王建國死心了。
之前隻是被他師兄長師兄短的哭的心煩,他說他知道錯了,他說他點子背運氣差,他說他這次要是被抓到了,就完了。
所以他心軟了。
年紀大了就是耳朵根子軟,但是三觀沒軟,再大的情誼也抵不過一村人的生計,所以他想了一天,想著怎麼解決才能真正幫到村裡人。
他想的都不是他一個獸醫應該要做的事。
結果,他還隻是個外人。
他說的話,還不如一個新來的後生小子說的有分量!
“不叫你老金應該叫什麼?”簡南皺眉,“我不想叫師叔。”
他就讀了半茬就跑了,而且現在還沒他厲害,按輩分叫他覺得虧了。
老金:“……”
“你早這麼說我不就懂了麼!”村長拍大腿。
“你懂個屁!”老金拍桌子,“這小子講的話哪一句我沒講過?他講的那麼文绉绉你都聽得懂,我的話你就聽不懂了?”
“我他娘的不過就是個外人!”老金繼續鼻孔出氣。
“我就說了一句你怎麼就沒完沒了了!”村長也瞪起了眼睛。
“什麼叫做簡博士講的文绉绉我都能聽懂,你就是看不起我沒文化!”
“說你一句外人怎麼了?整個村除了你,還有誰姓金?!”村長嚎,“你去給我找一個,你要是找出來我管你叫爺爺!”
……
“我們走吧。”簡南站起身。
“不勸架了?”聽出點樂趣的普魯斯鱷戀戀不舍。
“我說我和阿蠻。”簡南一臉莫名,“你要和老金一起回去的,你們住一起。”
普魯斯鱷舉著手,手指點著簡南,悲憤了半天:“……我他娘的也不過就是個外人!”
“你跟我不同姓。”簡南揮揮手。
十點半了,他終於可以回去了。
“你要幫黑魚養殖場找病源麼?”阿蠻到家了才說話,給他弄了快熱毛巾,撩開他衣服看了一眼,“怎麼還紅著。”
“已經不痒了。”簡南低頭戳了戳紅斑,“也軟了。”
阿蠻跟著戳了戳,覺得好玩,又戳了戳。
“……我會練肌肉的。”簡南感覺到阿蠻對他軟肚子很新奇。
她估計沒怎麼摸過沒有肌肉的肚子。
“其實做學術的,很少會有肌肉。”他想給自己辯解兩句。
“練了肌肉說不定能幫你解決四肢不調。”阿蠻比了下自己的小腿,“你有很多時候差點摔跤都是因為下肢力量不行。”
“……你不喜歡我經常摔跤麼?”簡南抿嘴。
“……誰會喜歡自己男朋友天天摔跤。”阿蠻無語,站起來去洗毛巾。
“阿蠻。”簡南叫住她。
“嗯?”阿蠻回頭,發現這個剛剛坐下的人又站起來了,平舉著手。
“我今天勸架是因為你。”簡南說,臉上還有小塊紅斑,眼睛微微下垂,“所以,你要抱我。”
你得抱我。
因為這樣的進步,很不容易。
“誇呢?”阿蠻好笑的上前,抱住這個大寶貝。
“也要。”簡南滿足的嘆息。
“乖。”阿蠻用抱著的姿勢踮起腳,摸摸他的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真乖。”
作者有話要說:就覺得很好捏,煩惱永遠不要找到他們就好了捏。。
小小劇透一下,這本我都不敢劇透怕後面看的讀者會嫌棄。。
接下來還有兩個傳染病,然後就差不多說再見啦,普魯斯鱷的感情線和主線不是一個時間線,所以會放到番外裡
評論留言紅包包哦~~
第69章
曼村租了臺挖掘機, 老金有在曼村挖魚塘的經驗,簡南為了讓洱海金線魚的魚苗可以更平滑的生存過渡,也到現場參與了整個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