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可以持證上崗的變態,但是你現在仍然會為了謝教授一句韜光養晦就老老實實的壓著自己的性格,你一個成年人,仍然會因為你領導讓你別回國就真的乖乖待在這個隨時會要了你的命的鬼地方。”
“你在電話裡甚至都沒有提自己的難處。”
“你想要變成貝託,這中間起碼還差了一個我。”阿蠻又從口袋裡摸出了果汁奶糖,這次沒扔,和簡南一人分了一塊。
這家伙想要變成變態,路還長著呢。
反正她是真的從來沒見過那麼嚴於律己的反社會。
簡南拿著果汁奶糖,這次糖紙是綠色的,上面寫著香蕉味。
……
他毅然決然的剝開邏輯狗屁不通的糖紙,塞進嘴裡。
“吳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觀點。”香蕉味的香精還有甜膩膩的奶味,簡南堅強的繼續嚼,“但是我沒聽。”
吳醫生這兩年一直在告訴他,自我約束太強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對他這樣的病人。
吳醫生也試圖讓他相信他自己的自制力。
吳醫生也希望他能有相對更激烈的感情,她想要看到他對這些感情的應對,才能做出下一步治療方案。
因為吳醫生一直強調,他的大腦前額葉區塊並不是像真正的反社會一樣沒有反應,而是比較遲鈍,找到原因,他應該是可以恢復正常的。
但是他一直不敢。
他會被他自己腦子裡偶爾掠過的暴力想法嚇到,他會因為完全能理解新聞裡罪犯的腦回路退縮。
然後今天阿蠻告訴他,他是個可以持證上崗的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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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偉大。
“我的話是不是比心理醫生的中聽。”阿蠻因為奶糖的甜味,有些得意洋洋。
“嗯。”簡南點頭。
真的中聽很多,可以持證上崗的變態……
聽起來就讓人心情愉悅。
“但是……”他咽下嘴裡的糖,“下次的糖,我來買。”
既然她那麼喜歡吃糖,又那麼喜歡給他吃糖,他覺得他得為自己找一條活路。
“這糖不好吃麼?”阿蠻危險的眯起了眼睛。
“……第一顆糖,紫色的粘稠物是草莓味的。”
阿蠻:“??”
“第二顆糖,是綠色的香蕉味。”
阿蠻:“所以??”
“這不合邏輯。”簡南把綠色的糖紙遞給阿蠻,全綠色的香蕉,真的不合邏輯。
“……你就不能有點想象力?”阿蠻的白眼快要翻上天。
“……想象力不是這樣用的。”簡南低頭,看阿蠻居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花花綠綠。
“這個。”她遞給他,氣乎乎的。
橙色的,橙子味的。
符合邏輯。
雖然也一樣充滿了香精的味道。
***
和簡南與阿蠻越來越默契的相處相比,簡南一直以來都做的挺順風順水的血湖項目因為蛙壺菌,開始變得焦頭爛額。
簡南之前的猜測基本都對上了,隻是實際遇到了,比聽到的更難。
蛙壺菌病毒關注的人多了,參與的人多了,不太擅長社交的簡南小組,就變成了整個項目組的短板。
塞恩和普魯斯鱷是徹底放棄社交的人,簡南作為小組組長,硬著頭皮參加了每次會議,幾乎每一次,都得解釋一遍阿蠻為什麼會存在,幾乎每一次,他都得一模一樣的闡述一遍自己對蛙壺菌病毒的想法和解決方案。
他仍然在韜光養晦,像個普通的閱歷不多的年輕人,說完之後從來不提結論,他悄悄的讓自己變成一塊灰色的背景板,聽著自己的方案被無數人轉述,從成本、從可行性甚至從專業上三百六十度質疑,面無表情,語氣謙遜。
一次又一次,各種各樣的會。
埃文的周報不再單獨提起簡南的團隊,他們熬夜做實驗的成果被其他團隊的人用各種理由借調,塞恩變得有些沉默,不再每天都嚷嚷著要回家,而普魯斯鱷偶爾會覺得還是研發他的自殺預警項目更加有意思。
簡南,仍然雲淡風輕,仿佛這些事和他都沒什麼關系,他要做的就隻是完成埃文分派給他的工作,提出意見,被反駁意見,然後再重新提出意見。
隻有阿蠻知道,睡眠很好的簡南開始失眠。
他每天都在研究方案和預算的關系,但是實際上他也無法理解,會導致大面積兩棲動物死亡的病毒,會讓生態系統整個雪崩的蛙壺菌,為什麼治理的時候,還得看預算。
時間要多久,得有多少專家投入多少人日,每平方米消毒需要多少預算,人工費幾何。
整個方案的每一個步驟都被標上了成本,所有的東西都變成了資源,包括簡南小組,方案列表上清清楚楚的標記著,他們工作一天,就是3人/日。
阿蠻會在闲暇的時候帶簡南去地下拳擊館,簡南已經慢慢地可以和那個小胖姑娘對打,揮拳的時候也不再擰麻花,但是,沉默了不少。
“我挺羨慕塞恩的。”又是一次討價還價的拉鋸戰會議之後,簡南躺在地板上仰天看著天花板。
因為阿蠻不屑睡他的單人床,所以簡南索性把房間裡的床拆了,學著拳擊臺搞了一整個房間的地鋪。
阿蠻也終於可以躺下,和拳擊館一樣的姿勢,睡不著的時候,他會她一起平躺著看天花板聊天。
“羨慕塞恩可以藏起來?”阿蠻的聲音在黑暗中聽起來沙沙的,帶著笑意。
很安靜。
“嗯。”簡南閉眼。
阿蠻總能很清楚他在想什麼,所以也很清楚他最近的沉默。
“貝託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他說的簡短。
“當地的支援變少,撤走了印第安人的村莊之後,剩下的那幾個混居村莊的人不願意走,已經發生過幾次小規模的衝撞事件。”
“血湖第一期治理的情況也不樂觀,地方太大,生物種類太多,土壤改進的進程緩慢,我們雖然弄到了大部分生物樣本,但是病毒交叉感染、寄生蟲、再加上蛙壺菌,第一期的實驗應該會以失敗告終。”
這本來不是大事。
血湖的治理肯定是反復遞進的過程,失敗的次數絕對會比成功的多。
但是,沒有成績,就很難再獲得支持。
再加上一直隱藏在幕後的貝託。
一個單純的血湖治理項目,因為耗時、因為成本、因為蛙壺菌、還因為地頭蛇,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每走一步都需要計算成本的奇怪項目。
除了國際組織,所有人都在阻止。
當地的村民,希望血湖開通重新過邊境的商人,還有暗處的貝託。
他們隻希望國際組織能幫忙醫治好附近莫名其妙的病,能滅殺掉那些有傳染病的動物,然後越早走越好。
沒有人希望他們長期逗留血湖,定時復查數據。
沒有人在意血湖的汙染。
除了他們。
這些被當地人稱之為異鄉人的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恢復單更哈~~
不爆字數的話,下周能回國了。。。爆字數的話,反正我周末也雙更呢。。又多了一隻貓的作者蹲在柵欄門口喝了一口茶。。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40章
就像簡南說的那樣, 在貝託的指使下,當地居民和項目組成員小規模的暴力衝突變多,血湖之前搭建好的現場實驗室被頻繁破壞, 監控裝一個毀一個,甚至連一直以來跟著他們進出血湖的當地地陪也紛紛辭職。
一周之後, 血湖項目有一組成員在現場做水質檢測時和當地村民起了衝突,這次衝突雙方都帶著多日積怨, 推搡了幾下就開始失控, 項目組成員重傷了一個,對方村民骨折了兩個。
埃文給全項目組發了郵件, 修復血湖項目終於因為安全問題宣布暫停,恢復時間待定,他希望各組專家能夠在切市待命一周,項目管理層會盡力尋找繼續下去的方法,如果一周之後仍然找不到共存的方法, 獸疫局會把整個項目交給當地團隊,國際項目無限期暫停。
“輪到我了。”簡南關掉埃文的郵件, 語氣挺平靜, 甚至因為之前就已經猜到了貝託的計劃,還有點小得意。
阿蠻拿著手機正在和人聊天, 聽到這話隨手從桌子上拿了一支筆丟到簡南的後腦勺上。
啪得一聲。
一點點痛。
“我的意思是,貝託接下來應該會找我。”簡南迅速改口,收起小得意的語氣,把那句我可能要被碎屍了咽回到肚子裡。
“是找你了。”阿蠻這才抬起頭, 舉起手機,“暗網上、黑市上都開了盤口,賭你接下來會是個什麼樣的死法。”
很有牌面。
一堆根本不知道簡南是誰的人瘋狂下注。
上次這種盛況還是大家以為貝託日落西山就要被新人取而代之的時候。
簡南伸長了脖子想要偷看阿蠻的手機。
“你想知道自己什麼死法賠率最大?”阿蠻眯起了眼睛。
簡南縮回脖子,掏出了兩顆糖,遞給阿蠻一顆,自己很自覺的把剩下的一顆放到嘴裡。
包裝很簡單的糖,木糖醇,強力薄荷,可以清新口氣。
自從那天從阿蠻那裡拿到了買糖權,簡南提供的都是這種糖,寡淡無味。
阿蠻十分嫌棄,嚼的時候用的都是後槽牙。
“反正都是已經預料到的事情。”簡南坐回到椅子上,“貝託這樣,也隻不過想要在氣勢上先贏過我們。”
他是真的不怕。
他知道阿蠻也不怕。
她最近看起來輕松多了,她怕的一直都是無法預料,等貝託的每一步行動都被他們料的死死的之後,剩下來就是如何應對了。
阿蠻擅長應對,她行動力很強。
“貝託就是為了爽。”阿蠻糾正簡南的文绉绉,“你不會連爽這個字都說不出口吧。”
她又企圖教他說髒話。
“我以前試過,說髒話並不能讓我的前額葉區有反應。”簡南拒絕說髒話的理由非常簡南。
因為不能有反應,所以說了沒意思。
無趣!
沒辦法帶壞好孩子的阿蠻撇撇嘴,嚼著寡淡的糖,拿出手機繼續聊天。
她確實已經做了很多準備,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看家本事,用保護要員的方法,把簡南固定生活軌跡周圍兩公裡內保護的滴水不漏,別說貝託,現在多一隻蝙蝠飛進來,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隻是這種方法人工費真的太貴了,沒辦法持久。
“如果埃文真的宣布血湖項目無限期暫停,你會回中國麼?”阿蠻在計算人工費,這句話是隨口問出來的,因為從小就在墨西哥,所以她隨口說出的話是西班牙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