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獸醫簡南點點頭。
阿蠻:“……”
他這話說的也是沒毛病的……
或許是他們兩個聊的時間有點長,一直圍在村莊外面的壯漢們沒動,但是之前那個很激動的年輕的女人,被一群壯漢圍在了村莊的村口,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村長沒有理她。
簡南的表情也沒什麼異樣。
隻有阿蠻,看了那女人一眼,被那女人絕望空洞的哀嚎弄得心裡翻攪了一下。
“村子不能進去。”村長在女人的哀嚎聲中沉默了很久,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拿著拐杖在村口劃了一條線。
“我可以把你需要的東西放到這條線外,但是你不能進村。”村長強調,“你捉到的每一條蟲子,都得要給我看過,才能讓你帶走。”
……
他真的把簡南當成捉蟲子的人了。
“可以。”簡南點點頭。
“我會給你安排一個接待你的人,你告訴他你需要什麼,每天固定的時間點,他會把東西都交給你。”村長又說。
簡南再一次點點頭。
或許是簡南的合作取悅了他,村長最後終於輕輕的哼了一聲,揮揮手,轉身打算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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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蠻看到簡南的手指來回摩挲著他自己的衣服下擺。
他在猶豫。
“村長。”簡南揚聲叫住了老人。
村長站定。
年輕的女人還在哀嚎,聲音已經啞了,所有的人看起來都無動於衷。
“我希望可以指定接待人。”簡南手指還放在衣服下擺,微微用力,“我想要她負責接待。”
他抬起手,指向了那個一直在哀嚎的女人。
村長又不動了。
圍在哪裡的壯漢們因為簡南這一指,紛紛拿起了鋤頭。
“你說,你隻是來捉蟲子的。”村長說的很慢。
身形不再佝偻,緩緩的站直了。
“不要插手村裡的事。”村長看著簡南,“我不會安排一個女人給你做接待人。”
“她身上有蟲母。”簡南突然用十分生硬的語氣,快速的把接下來的話說完,“隻有通過她帶出來的動物,才能檢查出蟲子。”
阿蠻猛地看向簡南。
這是一句正常人聽起來都不可能會相信的話,這是一句絕對不會從獸醫嘴裡說出來的話。
可是簡南說了。
說了之後,雙手握拳放在身後,阿蠻看到他脖子上快速跳動的頸動脈。
忍得青筋直冒。
他撒謊了。
村長一動不動的盯著簡南。
簡南維持著原樣回看村長。
“你隻有兩個禮拜的時間。”村長終於松口,轉身就走。
一群壯漢仍然圍著村落,那個女人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著村長走進,匍匐著想去抓村長的腳。
周圍的人攔住了她,漸漸的,她連哀嚎聲都聽不見了。
簡南還是直挺挺的站著。
阿蠻直接把他拽到了一旁,村長視線的死角處,半擋住了他的臉。
幾乎是同時,簡南彎腰,用草叢裡的寬葉遮擋著,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響,然後哗啦一聲,早上喝的吃的果汁糖果水全都湧了出來,吐得翻天覆地。
阿蠻全程遮著他的臉,手還拽著簡南的右手。
他手心冰冷,全是冷汗。
剛剛成為鄰居的那天半夜,他懊惱羞澀的站在門外,說,他不能說謊,他有PTSD,如果說謊,會因為壓力過大而嘔吐。
認識那麼久,這是阿蠻第一次看到簡南說謊。
第一次看到他的PTSD。
“抱歉。”簡南接過了阿蠻遞給他的紙巾,雙手撐著膝蓋,因為吐的狠了,小腿還在發抖。
臉是醬紅色的,眼睛裡腥紅一片。
“為了那個女的?”阿蠻聲音不大。
她不喜歡看到這個樣子的簡南,沒有白皙細膩的皮膚,沒有好看的黑白分明的眼瞳。
這樣的簡南,像是被一直以來壓抑著的黑暗戳破了捅了一個洞,裡面都是森森血肉。
“她不是這個村裡的人。”簡南明顯需要緩一緩,索性多走了兩步,靠著樹,灌了一大口水,“她剛才對我說的方言我聽不懂。”
“阿茲特克人……仍然流行活祭。”簡南後面的話沒有再說。
阿茲特克人作為墨西哥當地最大的一支印第安人部落,有很多長久留下來的習俗,在某些封閉原始的村落,將活人開膛,取出仍在跳動的心髒獻給神明這樣的活人祭祀仍然存在。
他們做祭祀的祭品往往不是本村的人,剛才那個年輕的女人和這個村莊的語言是不一樣的。
“她看到了舌形蟲感染的照片之後很激動,跑回村裡應該是想要向村民說明我們這些異鄉人可能有可以拯救村莊的方法。”簡南又喝了一口水。
不需要犧牲她的方法。
“結果村長出來要把我們趕走,把信息牌拆了,所以她才會那麼絕望?”阿蠻遞給簡南一顆口香糖。
簡南點點頭。
從別的村莊交換過來活祭的女人,隻能在這個村莊等死。
因為出了村莊,她們無法生存,也回不到原來的家裡。
“你這樣幫她,會有用麼?”阿蠻想起了村長的兩周後。
“先過了這兩周,把這個村所有牲畜都檢查一遍。”簡南臉上的紅潮終於退下去了,白皙的臉上剩下了一點點的紅色斑點,“兩周之後,我會申請人道援助。”
阿蠻歪頭。
“救她,隻是因為按照人性,我不能放任她就這樣變成活祭。”
“但是我隻是個獸醫。”
他能做的隻有這一些。
“我的目的是來捉蟲。”
阿蠻:“……”
她忘了。
這人反社會……
隻不過,是個一心向善想要符合人性和命運抗爭的反社會。
很聰明,很有自知之明的反社會。
挺好的……反社會。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二更!
瘋掉的存稿箱張牙舞爪的跑過
第28章
簡南搞到一輛房車和一個巨大的手術帳篷。
他清空了房車裡面的家具, 把房車改造成簡易實驗室,手術帳篷外面幾米遠的地方,用木頭弄了一個簡易的牲口圈。
沒有越過村長劃的邊界線, 也可以實現抓到蟲子就給村長看一眼的要求。
“你又賣房子了?”阿蠻做過戰地保鏢,很清楚手術帳篷的價格, 再加上這看起來起碼六成新的房車,她的委託人還真挺有錢的。
“之前賣房子的錢還沒花完。”簡南有問必答。
“而且我們在黃村的方式是可復制的, 如果成功, 會在這邊所有的印第安村落推廣,所以項目組出了大頭, 我隻換了部分設備。”簡南正在梯子上給房車換燈泡。
他真的會換燈泡。
修理電器也挺熟練的。
阿蠻眯著眼睛,雙手環胸,流氓一樣的叼著一根野草。
這人挺好的,就是真的沒肌肉。
“喂。”阿蠻用腳尖碰了碰梯子。
簡南兩手抱住梯子,一臉驚恐的往下看。
阿蠻:“……沒事了。”
她本來想問他有沒有興趣跟她練練身手, 把這身單薄的身子骨練的能抗揍一點。
還是算了,他這弱不禁風的樣子, 還是她來保護吧。
“你……”簡南盯著阿蠻嘴裡叼著的草, 猶豫了半天,還是說了, “你現在嘴裡這個美洲薄荷……”
阿蠻警惕的抬頭。
“這附近好像就隻有我之前吐過的地方有……”簡南艱難的把話說完,抱住梯子以免阿蠻惱羞成怒把他踹下去。
阿蠻:“……我在我們住的附近天臺上摘的。”
這草嚼起來味道挺好,她偶爾會在天臺摘點放點在口袋裡,才不是隨便在路邊角落裡摘的!
“……哦。”簡南吸吸鼻子, 站直,拿著螺絲起子重新開始和燈泡作鬥爭。
“但是這個習慣不好。”他仰著頭,“髒。”
阿蠻:“閉嘴。”
“……哦。”簡南弄好燈泡,站在梯子上看著阿蠻把電閘拉上去,摁下開關。
電燈亮了,很亮,在簡南頭上形成了一圈光暈。
“我這裡有紅棗茶包。”簡南下了梯子,洗幹淨手,拉開一個櫃門,“房車上有電熱水壺。”
裡面有簡南放進去的白色馬克杯和很多吃的,養生茶包、養生堅果包、和一些枸杞幹。
阿蠻:“……”
“比嚼草衛生。”他強調,因為怕被阿蠻揍走遠了兩步才強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