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大咧咧的轉身,扛著昨天從樓上拿下來的攝像頭,開始給簡南睡覺的臥室裝監控。
進去的時候吸了吸鼻子,香草根和泥土的味道。
他睡覺燻香麼……
真……嬌氣!
***
簡南看著桌子上厚厚的一疊合同文件。
“這是保鏢合同還有保密合同。”阿蠻把合同分成兩份,“你是外國人,不了解當地法律,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加粗標出來了。”
“我之前也接過專家學者的委託,保密合同基本都是套用的,我留白了補充條款,你修訂完了之後我重新打印一份。”
她從十六歲開始做了六年保鏢,十六歲之前跟著養母蘇珊娜耳濡目染了好多年,這些流程都已經熟練到了骨子裡,所有的委託都是這樣開始的,隻是這一次被委託的那個人找人黑了暗網給他自己打了個八折。
委託的周期很久,做完這一筆買賣她今年都可以休假了。
或許趁著這次機會就此離開切市也不錯,不管貝託最後能不能贏,這個地方她都不能待了。
有點想回中國。
隻是她不像簡南,可以不拆包裹給自己留個念想,她什麼都沒有,除了中國人的血統,她在那片土地上,什麼都沒有留下。
“你早上沒睡麼?”簡南花了兩分鍾翻完了所有的文件。
“你看完了?”阿蠻瞪眼。
“我看東西快,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合同很專業。”簡南直接籤了字,合上筆蓋,又問了一遍,“你早上沒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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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看完了,阿蠻用的不是通用合同,她的合同是針對血湖和貝託的,有很長一段關於特殊專家進出邊境的相關準則,她很了解當地法律,甚至很了解野生動物保護法。
就像她之前說的,她接過專家學者的委託,她那份保密合同,寫的比國際獸疫局給地陪的還要專業的多。
他早上隻睡了六個小時。這六個小時,阿蠻準備了合同,挪動了他家裡面大部分的家具,安裝了監控重置了門禁。
而且動作非常小,門一關他幾乎什麼都沒有聽到。
阿蠻仍然瞪著眼。
“我做的不是傳統的私人保鏢,你要進出禁區,有些地方還需要跨越國境,所以我有一部分的工作是地陪。”
“在工作的時候,如果我發現危險建議撤離,你必須得服從。”
“如果是和團隊裡面其他人在一起,其他人不同意撤離的情況下,你也必須得服從。”
“我不管其他人的生死,我的能力隻夠在那樣的地方保護你一個人。”
她把合同裡最容易出現爭議的地方重新說了一遍。
“嗯。”簡南點頭。
他發現阿蠻不但有些問題問出來不需要回答,而且會選擇性回答問題。
他都問了兩遍了……
“我知道。”他隻能順著她的話題走。
簡南不會撒謊。
阿蠻收起了合同,拿出了手機:“你每分鍾閱讀速度是多少?”
“英文的話一萬五,中文的話兩萬,西班牙文會慢一點,一萬左右。”簡南探頭看了一眼阿蠻的手機。
他的照片,身高體重血型昨天問過的所有問題以及今天中午的睡醒反應遲鈍需要陪同和現在的閱讀速度。
……
簡南閉上了嘴。
“委託人的信息資料。”阿蠻估計以他的閱讀速度這一眼應該已經看清楚全部了,“保密協議裡有。”
簡南:“……哦。”
他想問阿蠻是怎麼知道他的身高體重血型鞋子尺碼和衣服褲子尺碼的,但是他覺得他問了阿蠻也會選擇性的不回答。
“我的委託費是非常高的,但是一般請我做委託的人,最後都會覺得物有所值。”阿蠻收起自己的那份合同,“不管貝託有多兇殘,我都會保護好你,我會讓你平安回國。”
他說他請她是因為她有安全感。
這是對保鏢最大的贊賞,她不會辜負他的贊賞。
“阿蠻。”簡南剛才在洗手間裡刷完牙還洗了個澡,頭發急急忙忙的沒有完全吹幹,“我請保鏢,不是想讓保鏢幫我擋子彈的。”
“你熟悉貝託的做事方法,熟悉切市,也擁有比我更加敏銳的發現危險的能力,我請你,隻是希望你能提前預警。”
“就像合同裡說的那樣,隻要你建議撤離,不管我身邊其他人怎麼說,我都會服從。”
“我不需要為我豁出命的保鏢,生命不可以買賣,這也是我一直在堅守的合理的方向。”
“你不需要承諾讓我安全回國,這個承諾太重了,一個月六萬美金根本買不了這樣的承諾。”
“我不買你的命。”他特別認真的時候話的字數就會變少,就像現在這樣。
阿蠻低頭,掩下了嘴角的笑容。
她在她的手機裡,關於簡南的檔案上面,加了一片葎草。
葎草,又叫割人藤,死不掉,危害大,她隻在自己人的檔案上加上這一片葉子。
加了,就代表,她絕對不會允許他死在她的前面。
作者有話要說:阿蠻二十二,簡南二十六
簡南昨天為啥會想吐大家可以去翻評論,評論裡有正確答案
馬上二更!
第19章
簡南沒有車。
阿蠻在手機裡刪刪減減, 改了一下:簡南沒有車,也沒有墨西哥駕照。
他那天在血湖是無證駕駛……
“我來的時候辦了,後來放在桌子上被山羊吃了。”簡南有點窘迫, “但是是有的……還剩下三分之一。”
……
阿蠻面無表情的從地下車庫裡開出來一輛重型摩託。
很奇妙的感覺,她明明個子很小, 但是偏偏可以和這輛巨大的、黑色的、金屬的充滿攻擊力的重型摩託融為一體。
“本田黑鳥,07年停產的中古車, 最高時數305 公裡每小時。”阿蠻丟給簡南一個頭盔, “神車,一般車子追不上, 狙|擊|槍也不容易瞄準。”
簡南:“……”
“你的包。”阿蠻嫌棄的把簡南的隨身包拎高,“會蹭到它。”
簡南:“……”
“一會記得抱緊。”阿蠻還想說什麼,聲音卻卡住了。
簡南很有求生欲。
他十分好用的大腦告訴他,305公裡每小時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所以他一上車立刻就抱緊了阿蠻的腰, 恨不得用繩子綁好的那種抱緊。
阿蠻笑著啪得一聲合上頭盔。
他們今天下午的目的地是國際獸疫局在切市的辦公點,阿蠻作為簡南私人保鏢的身份需要登記, 簡南自己還有兩個試驗樣本要拿。
簡南的行程安排裡, 在國際獸疫局的時間隻安排了兩個小時。
他談行程的時候看起來和平時沒有什麼兩樣,到了辦公點, 下車的時候表情也沒有任何異常。
所以阿蠻根本沒料到,車子剛剛停好,簡南剛剛摘下頭套,就被人兜頭兜腦的澆了一盆帶著腥臭味的血紅色的液體。
阿蠻反應很快的一個側翻把簡南拉到了一邊, 液體大多數都澆到了阿蠻那輛黑鳥上,可仍然有不少濺起來潑了兩個人一頭一臉。
潑液體的是個中年男人,此時已經被阿蠻絞著手壓在地上,嚎得很大聲,都是一些毫無意義的髒話。
停車的地方就在辦公點外面的院子裡,大廳裡稀稀拉拉的圍了幾個人,沒人上前,都站在門內,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看著他們。
門口的保安來的倒是挺及時,跑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摁著腰間的槍要求阿蠻松手放人。
“她是我的保鏢。”簡南身上頭上都是紅色液體,他舉著手擦了一下,發現越擦越多,索性放棄。
“他潑的是油漆和汙水,問題不大。”簡南已經走到阿蠻身邊,蹲下來低聲說了一句,“但是回家以後還是得消毒。”
用的中文。
阿蠻沒接話。
她又往大廳看了一眼,和保安對視了一秒鍾,看著那位保安訕訕的把放在腰間槍袋子的手收了回去。
她膝蓋用力抵住趴在地上的那位中年男人的脊椎,手往下一拽。
地上的人嚎得更加大聲,這次是真的痛,罵的更狠了。
“這人你認識?”阿蠻問簡南。
簡南點點頭。
“知道他為什麼找你麻煩?”阿蠻又問。
她身|下的那個人快要嚎出豬叫,阿蠻嫌吵,幹脆直接用了力:“你再叫就斷了。”
用的西班牙語。
身|下的人安靜了。
覺得此刻阿蠻渾身上下都是火氣的簡南趕緊又點了點頭。
“那就報警吧。”阿蠻被那人的汙言穢語弄得心煩,“人沒事,洗車的錢得賠。”
她掏出口袋裡一直常備的繩索,把人結結實實的捆好,交給保安。
“報警。”她看著保安,“我就不追究這人為什麼會出現在國際獸疫局辦公的院子裡。”
她臉上濺了紅色油漆,帽兜遮住半張臉,哪怕在切市陽光燦爛的下午,看起來都陰森森的。
保安本來還想辯解幾句,這人天天來隻是來抗議而且從來沒有攻擊過人,再說他一直隻找簡南的麻煩,簡南不是這個院子裡的人,他又沒有義務保護他。
可所有的話都因為阿蠻的樣子和她最後那句威脅的話咽了回去。
他吶吶的接過繩索,報警之前,還偷偷瞄了簡南一眼。
他一直覺得這個人很古怪,走路的樣子古怪,有時候盯著人看的時候眼珠子轉都不轉很古怪,而且來到這裡之後,他所在的地方就開始爆發瘟疫。
魔鬼一樣的人,帶來了更魔鬼的女人。
他們這裡,要有大災難了。
他嘀咕著,卻到底不敢再多說什麼,看著這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進大廳,他隻能泄憤一般的用力推了那個中年男人一下:“就算潑了這鬼東西他也賠不了你的雞!沒腦子!”
***
簡南有一些不明緣由的緊張。
“那個人是附近的村民,他們村的雞都得了偽雞瘟,得全部滅殺。”他在她身邊壓低聲音,語速很快。
“他上個月新進了一批雞苗,還養在雞舍裡面沒有開始散養,但是因為和病雞交叉使用了食盆,所以也算在了這一次滅殺的範圍內。”簡南說完停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