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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做醫生就難免會遇到醫鬧,獸醫也不例外。
發達一點的大城市,獸醫醫鬧相對文明,堵門這種事做得少,稍微鬧的大一點就會引來警察和媒體。
但是像切市這種墨西哥邊境城市,又是在郊區貧民窟裡,獸醫醫鬧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裡的黑幫砸場子。
鐵棍是必備的,髒話是暖場,他們甚至懶得編排醫鬧的借口,暖場做完就直接開始砸場子,通常會一直砸到對方給錢了事。
警察會來,隻是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獸醫院的醫鬧肯定不是警察需要優先解決的問題,所以警察會來,但是通常都不會太及時,就算是來了也會因為對方提供了死無對證的動物屍體以調解為主,最後的結果往往隻是少給一點錢。
對付這樣的事情,混亂的地方,總會有一套自己的混亂準則。
“你給貝託的保護費到期了?”阿蠻已經脫下了那件黑色帽兜,露出了灰色背心和肩胛骨上的刀傷,紅紅腫腫的一長條。
在這片區域,人人都知道貝託。光頭,三十多歲,臉上紋了半隻鱷魚。他是這個地方唯一的混亂準則。
戈麥斯搖搖頭,他正戴著老花鏡給阿蠻做縫合,動作不能太大,回答的很簡潔:“他要加錢。”
阿蠻不作聲了。
最近他們這一帶很亂,來了很多陌生人,晚上住在居民區都能聽到遠處的槍聲。
有新的勢力想要吃下這片區域,地頭蛇貝託則在招兵買馬,非常典型的搶地盤火拼前夕,山雨欲來,有經驗的平民早已經從飛漲的保護費裡嗅到了危險。而無所事事的混混,則興奮的紅了眼,拿著鐵棍對著無辜的防暴柵欄敲得震耳欲聾。
“傷口四天以後拆線,四十八小時之內不要碰水。”戈麥斯剪斷縫合線,把藥放在牛皮紙袋子裡遞給阿蠻,“這是藥,裡面有使用說明。”
阿蠻重新穿上黑色帽兜,看都沒看牛皮紙袋子一眼就直接把袋子揣進懷裡,撩開百葉窗看了一眼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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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幫忙?”阿蠻衝戈麥斯歪歪頭,“我給你打八折。”
八折,是她給熟人的價格。
“你會得罪貝託。”戈麥斯揮揮手,“我能解決。”
“怎麼解決?”阿蠻皺眉。
戈麥斯苦笑,拿出手機:“加錢。”
想要在這個地方把生意做下去,加錢是他唯一的選擇。
哪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這個時期他給貝託保護費可能已經無法保護他太久了,但是起碼可以解決這一次危機。
他年紀也大了,躲過了這一次,就退休吧。
隻是可惜了簡南,他的老朋友再三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顧的簡南,隻能讓他再換個地方了。
阿蠻伸手遮住了戈麥斯的手機:“我是自由人,不怕得罪貝託,更何況外面那些也不是貝託的人。”
那幾個人隻是附近村鎮無所事事想要趁火打劫的闲漢混混,而她也隻是一個黑市上有錢就可以聘用到的保鏢,她做她的生意,和貝託沒有關系,也並不怕得罪他。
更何況,這還是為了費利獸醫院。
她不想老戈麥斯心灰意冷關了獸醫院,這幾年來,她已經習慣了受傷就來這個地方。
這裡雖然有動物的臭味,但是安全。
她能覺得安全的地方不多,關了,有點舍不得。
戈麥斯灰褐色的眼眸盯著阿蠻看了一會。
他知道阿蠻的能耐,這個個子矮小的亞洲女孩能單槍匹馬把僱主從十幾個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手裡完好的救出來,從此一戰成名。
他是她的秘密醫生,所以他知道,她的一戰成名背後藏了多少傷口。
她其實完全沒必要攪這趟渾水,她已經成名,已經可以挑那種錢多又不用動拳腳的買賣。
“我原價請你吧。”五十多歲的戈麥斯掏出了支票簿。
不要打折,這樣哪怕傳到貝託耳朵裡,那也是名正言順的買賣。
阿蠻笑,把牛皮紙袋子拿出來放在院長室裡,松松脖子,打算大幹一場。
其實不難,五個壯漢都隻是村裡的闲漢,沒有什麼拳腳功夫全靠蠻力,這樣的人,她沒受傷的時候五分鍾就可以搞定,就算她現在受傷了,十分鍾,也完全沒問題。
“小心左肩。”戈麥斯叮囑了一句,“不要勉強。”
他還是可以直接給貝託打電話的。
阿蠻彎起眉眼笑了,打開院長室的大門,外面的嘈雜聲卻突然就小了。
***
院長室正對著醫院大門,所以阿蠻和戈麥斯都能很清楚的看到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正貼著防暴柵欄趴著,撅著屁股把身體盡可能的塞到柵欄的縫隙裡,手裡拿著一根木棍,十分艱難的在門口那一堆死雞屍體上面劃拉。
可能因為他屁股撅得太高,也可能因為他動作太大導致散落在地上的死雞屍體惡臭的雞毛亂飛,門外的壯漢們都退開了幾步,一臉問號的盯著這個幾乎要卡在防暴柵欄裡的年輕人。
他也不怕被鐵棍錘死,就這樣用這種滑稽的姿勢貼著防暴柵欄,當著所有人的面,扒拉到一隻死雞又因為手套太滑力氣不夠大滑走,來來回回折騰的滿頭大汗。
這個人阿蠻剛剛見過,就是那個在她面前連續撞了兩次門板的亞洲男人,被門板撞哭的那個。
舉止仍然奇奇怪怪的,她擔心他會火上澆油,快走兩步,打算從後門繞出去在出事之前先把這些人解決了。
可是,卻被戈麥斯拉住了。
“你等等。”阿蠻注意到戈麥斯的表情突然就不一樣了,灰褐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可能,可以不用靠武力解決。”
阿蠻皺著眉順著戈麥斯的視線望過去。
簡南終於扒拉到了一隻雞,他動作笨拙的扭動著屁股把雞撿了起來,墨西哥的吐绶雞,火雞的一種,體型很大,所以他站起來的時候還差點失手把雞又重新丟回去。
他很專注,隔著柵欄擺弄著死雞的屍體,頭上還戳著幾根雞毛。
“簡南!”躲在前臺接待桌後面的莎瑪探頭,壓低了聲音,“趕緊過來躲好!”
這一棍子敲下來這個天才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這雞去過血湖。”簡南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在喃喃自語,一邊說一邊又彎下腰撅起屁股故技重施,看來是想把其他的雞屍體也劃拉過來。
“這隻也去過。”簡南又扒拉了一隻,這一隻比他剛才扒拉過來的小,所以他從柵欄縫隙裡直接拽進了大廳,雞毛飛了一地,他掰開已經僵硬的雞爪子翻弄了一下,皺眉,放下雞,又撅起屁股準備扒拉第三隻。
連續三次,他原本笨拙的動作開始變得駕輕就熟。
這下外頭的壯漢們回神了,用腳踹走簡南伸在外面的木棍,再次舉起了鐵棍。
“想死?”領頭的壯漢舉起了鐵棍。
他們來是求財,並不想在這兵荒馬亂的時期弄出點其他的事情,所以隻是很兇惡的虛空揮了下鐵棍,重重的砸在了防暴柵欄上。
簡南被這動靜嚇得本來撅著的屁股直接坐到了地上,一頭一身的雞毛。
他的膚色和切市炎熱的天氣和彪悍的民風比起來過於白淨過於文靜,露在口罩外面的臉有點呆滯,手裡還死拽著一隻雞。
當所有人都以為簡南這次肯定會被嚇得縮回到桌子下面的時候,簡南突然站起來舉起了雞,問了一句:“這雞是你家的?”
領頭的壯漢愣了愣。
“是不是你家的?”簡南把雞塞在柵欄縫隙裡,想讓壯漢看清楚。
壯漢被死雞臭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雞當然不是他們家的,他們最近都在趁火打劫,這並不是他們鬧事的第一家獸醫院,這一車的死雞屍體都是他們在附近收羅過來的,在皮卡車上放了一天,臭氣燻天,放出來跟生|化|武|器一樣。
前面兩家獸醫院很快就給了錢,這家獸醫院因為在巷子最裡面,前臺這個胖女人動作太快提前落下了防暴柵欄,他們錘的一肚子火,現在又遇到這麼一個人。
動作怪裡怪氣的,看起來膽子很小,但是,有點邪門。
明明一拳頭就可以打死的瘦弱樣子,可是他和他說話的時候直盯盯的看著他的眼睛,眼睛珠子黑漆漆的,盯著他的樣子讓他莫名其妙的就覺得瘆人。
而且問完這句話之後,他就這麼一動不動的看著他,眼睛眨都不眨。
他媽的,這人到底成年了沒?
壯漢被他盯得從脊椎尾端開始發涼,手裡的鐵棍愈加兇狠的錘了了一下防暴柵欄。
他以為簡南是打算找借口不賠償。
他們本來就是純粹來鬧事的,最不怕的就是遇到這種要跟他們講理的,幾個人又一次圍了上來,這一次,他們砸門的動作開始變得兇狠。
手裡拎著雞的簡南站在搖搖欲墜的防暴柵欄邊一動不動,躲在後面的莎瑪和切拉急得一直在後面叫他的名字,但是他皺著眉,像是老僧入定。
阿蠻這邊還被戈麥斯拉著,眉頭越皺越緊。
這人,是腦子不正常還是真的不怕死。
“數目不對。”簡南還在喃喃自語,“如果真的是你家的雞,死的不應該隻有這一些。”
他扒拉過來的這幾隻雞看起來都死於急性敗血症狀,速發嗜內髒型雞新城疫,俗稱偽雞瘟,不會傳染給人,但是在禽類之間傳染的速度非常快。
如果這真的是他家裡的雞,那麼死的肯定不不止這一些,他知道這附近村莊的養雞方式,家家戶戶都有,基本都是三十隻起步,全部散養,經常會為了分雞蛋大打出手。
如果這真的是附近村莊的雞,那麼今天從破皮卡車上的掉下來的,不應該隻有那麼零零散散的幾十隻。
應該,是全部。
作者有話要說:這本主線是因為去年十一月吃不起豬肉的時候定下來的,主講各種動物疾病,會有些畜牧業的東西,來自一個又學了好多新知識的好奇作者
速發嗜內髒型雞新城疫是由病毒引起的一種急性敗血性傳染病。俗稱“偽雞瘟”,即所謂亞洲雞瘟,不傳染人,和傳染人的歐洲雞瘟禽流感是兩種病毒。
切市取景自墨西哥邊境城市切圖馬爾市,靠近坎昆。
小說裡面所有的事情都和現實無關,這是架空文
慶祝新文還是老規矩哈,留言紅包包~
麼麼噠,愛大家
第3章
阿蠻知道,聚眾鬧事容易失控。
汙言穢語、砸在防暴柵欄上的鐵棍敲擊聲、躲在前臺桌子後面瑟瑟發抖的護士們,都會讓來鬧事的壯漢們越來越興奮。
再加上一直站在原地老僧入定的簡南在這一片混亂中突然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往醫院裡面衝,跑的時候腿還撞到了前臺的桌子,哪怕在如此嘈雜的環境裡,都能聽到咚得一聲。
鬧事的人群在哄笑,場面越來越失控。
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隻能靠武力解決。
阿蠻嘆氣,拉開了戈麥斯拽著她袖子的手。
“再等等。”戈麥斯額頭和手心都有汗,眼睛卻出奇的亮。
他也看得出場面就快要失控,盡早讓阿蠻到醫院門外把事情解決,可以把醫院的損失降到最小。
但是……
簡南剛才擺弄死雞的動作,他檢查的那幾個部位,還有他昨天發現的那隻鴿子……
如果是真的,那麼費利獸醫院就有機會可以在這個風雨飄搖的時期不依靠貝託也不依靠新勢力,獨自撐下去。
“再等等。”戈麥斯用力抓著阿蠻的衣服。
賭一次。
因為這個被老友硬塞給他的古古怪怪的年輕人,垂垂老矣的他居然也有了年輕人才有的衝動。
***
跑到庫房的簡南很快又跑了回來。
因為剛才被前臺桌撞著的腿還在痛,所以他跑起來跌跌撞撞,個子高人瘦再加上四肢修長,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商場門口手舞足蹈的充|氣|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