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廳燈火通明,富麗的雕像、奇異古怪的曲面、強烈的色彩沖擊,光影效果強烈,恍若一場巴洛克式建築庇護下隱匿的完美風暴。
開秀前的雞尾酒會才剛開始,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寒暄。
一個藍眼睛的外國年輕人在沈姒附近,和同伴低語了幾句,朝她走過來,“你是哪個明星嗎?”
“不是。”沈姒彎唇一笑。
“那你今晚有什麽安排嗎?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年輕人朝她遞了一張名片,“你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
沈姒倒沒想到會遇到這麽直白的搭訕,纖眉輕輕一挑。她的酒杯碰了下他的杯口,但沒接他的名片,“不好意思,我有安排了。”
外國年輕人聳了聳肩,也沒在意。
沈姒輕抿了口酒,忽然頓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虛虛浮浮的光影裏,她覺得有人正看著自己,視線如一陣洶湧而來的潮水,襲卷了她全身,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瞬間洞穿了心髒。
幾米之外,齊晟抖了抖煙灰。
沈姒的手捏緊了酒杯,面上卻看不出任何情緒,從容地回眸。
視線對接的一瞬間,像是被燙到。
齊晟漆黑的眼一寸一寸地打量著她,自下而上,眸底分明沒多少情緒,但又壓迫得人幾乎無法喘息。
他眼底難以言說的暗癮在湧動。
不受控制,也無法克制。
沈姒勾了下唇,踩著細高跟朝他而來,一襲旗袍掐得她身段玲瓏窈窕,翠彩發蛾眉,柳眼春相續,眼尾工筆畫就一般,豔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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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她攫去他全部的視線。
似有一陣妖風掀過,直入三尺心房。
第29章 醉生夢死 這點兒量,玩兒不死人……
紅燈綠酒, 人聲如潮,齊晟就這麽看著沈姒朝自己一步一步走來。
三面環山的維也納,多瑙河穿城而過, 綠意蔥茏的森林環繞金碧輝煌的小城, 紅色的班車、灰白色的雕像、巴洛克式的建築、鮮豔瑰麗的青黃瓦片,碰撞出時空倒置的錯覺。
隻到他兩米之外, 沈姒停住。
“不繼續了?”齊晟掀了掀眼皮。
沈姒無聲地勾唇,直勾勾地凝視著他, 什麽也不必說。
一寸秋波, 千斛明珠覺未多。
她生的這一雙含情眼, 當真能給她漲了不少好印象。
是勾引, 勾他心底的癮。
她太妖了。
油畫院外的雞尾酒會,夜色濃深如墨, 清冽的涼意隨風而至。
青白的煙霧升騰糾纏,隔著淡淡的一層,沈姒看不清齊晟的情緒, 隻覺得他的眸光正又冷又狠地鎖著自己,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這次換他入侵她的安全距離。
沈姒身體本能地向後仰了下, 被他傾身攬住了腰, 手背抵在身後。
“躲什麽?”
齊晟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颌, 阻止了她挪開視線, 迫她看向自己。
“我怕你忍不住啊。”
沈姒也沒掙脫他的意思, 將酒杯落到身側圓桌上一推, 紅唇冶豔, 媚眼如絲,“你剛剛那個眼神,都快把我生吞活剝了, 三哥,”
她含譏帶俏地輕笑了一聲,“你對前女友也沒定力嗎?”
“你還挺看得起自己。”齊晟的面色陰鬱,氣息低沉地淡嗤了聲。
“我是信不過你。”沈姒纖眉一挑,語氣十分無辜,話裏藏了譏俏,“像我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孤身在外很危險的,你佔我便宜怎麽辦?”
故作羸弱的把戲,她百玩不厭。
齊晟盯著她的臉,眸色沉降下來,眉峰之間戾氣初現。
如願惹到他,沈姒不避不讓地迎上他陰沉的視線,端過酒杯輕輕一晃,低頭淺抿一口,將這幾個字咬得格外清晰,“生氣了嗎,前男友?”
齊晟眯了下眼。
他看著她,牙齒磨了一下,骨節分明的手碾碎了半道煙,忽明忽暗的火星在指間湮滅。卸掉了那份倦懶和隨意,他整個人的氣壓很低。
前男友。
隻要是從她嘴裏叫出來的,挑釁都像撩-撥,莫名有種禁忌感。
齊晟忽然短促地笑一聲,“我以前沒教過你,別碰離開視線的酒水?”
“嗯?”沈姒動作一頓。
齊晟依舊掐著她的下巴,拇指薄繭抵著她的臉頰,輕輕一刮。
“我在裏面加了點兒東西。”他的語氣格外溫和,混了點笑音,也夾雜了一絲不可忽視的危險意味,輕描淡寫的話語一樣給她濃重的壓迫感。
沈姒很輕地“啊”了一聲,懵了。
她後知後覺的樣子不全是沒反應過來,而是太難以置信。
“就一點點,專門對付你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齊晟微妙地勾了下唇,冰涼的手指貼上沈姒頸部動脈,一寸一寸緩慢地淩遲,“外面確實太危險了,你求求我,我放你走?”
他在她頸上掀起一陣戰慄。
沈姒的眼皮直跳,張了張唇,磕巴出幾個字,“你開玩笑吧?”
“你可以試試。”齊晟看著她失色的臉,勾了下唇,不掩目光裏淡淡的謔意,“這點兒量,還玩不死人。”
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人心驚肉跳。
沈姒腳底像有千萬隻螞蟻爬過,一陣發軟。但她著急低頭,差點直接催吐的時候,突然聽到齊晟笑了一聲,沉沉從嗓子裏發出的笑音,又低又輕,勾得人耳尖發麻,耳垂發燙。
她終於反應過來不對勁兒了,面無表情地擡眸,聽他懶聲道:
“我以為你多夠膽。”
——他、在、戲、弄、她!
反應過來這隻是一個惡劣的玩笑,伴隨大腦空白、心跳加速、手臂麻掉半邊等一系列反應,沈姒氣急敗壞,一巴掌直接懟在了他下巴上。
“齊晟你是不是有病!”
礙著旁邊有人,她的聲音不算高,但被他招惹得肩膀都在抖。
齊晟也不躲。
沈姒手勁兒其實不大,但這一聲聽著挺清脆的。她擡眸,看到他的下巴處似乎真的泛了紅,也不知道那一下嚴不嚴重,莫名有點兒心虛。
但是想想他的惡劣行徑,她就氣得半死,那點兒心虛煙消雲散了。
“不端著了?”齊晟垂著眸笑,一手扶住下巴動了動,身體又向前一靠,壓低的嗓音倦懶又邪氣,有點痞,“你怎麽什麽都肯信?”
他的眸色沉了沉,“就是不信我不舍得這麽對你?”
“畜牲,”沈姒腳尖踹了下他,沒好氣地罵了幾句,“你就是有病。”
就這麽一動,她竟然産生了一點兒暈眩感,身形稍微晃了晃。
“怎麽了?”齊晟微蹙了下眉。
他伸手要扶她,她沒讓。
暈眩感隻有一瞬間,很快就緩過來了,沈姒以為自己起猛了,也沒當回事兒,冷著臉推開他,“起開,騙子!”
他是吃飽了撐的嗎!
大老遠地從燕京趕到維也納,就是為了嚇唬她?
知道裝不熟的把戲玩不了多久,但她沒想過他原形畢露後,更禽獸了。
“你這習慣真的不好,”齊晟依舊不躲,似乎越玩越起勁兒,“得改。”
他沒忍住伸手,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耳垂,輕輕一碾,激起她一陣戰慄,“不是誰都像我這麽好心。”
距離太近,咫尺之間,兩個人仰頸俯首間似乎就能直接糾纏在一起。
呼吸間全是他的氣息,冷冽的木質香,還有尼古丁的味道,沈姒耳垂剛降下來的熱度,好像又燒起來了。
“不是誰都像你這麽變態!”沈姒忍無可忍,啪地拍掉了他作亂的手。
齊晟輕輕一哂。
沒想說這些渾話,也沒想在這種場合逗她,隻是看到她清嫵明豔的臉,殷紅的唇,春色潋滟的眼眸,還有她因自己或嗔或笑的模樣……
他就克制不住地想欺負她。
異國的夜幕下,晚風卷起一地的塵埃,吹進紙醉金迷的秀場。社交性的雞尾酒會十分短暫,暖場後的重頭戲還是珠寶走秀和之後的晚宴。
沈姒繞開他,隨著人潮進入秀場。
齊晟也沒攔住她繼續為難。
他這兩年聲名鵲起,在達沃斯會議上做主要發言,見了不下幾十個國家的政要領導人,藍核和華晟在他手底下運轉,影響力日趨增大。本來就是四九城衙內裏的祖宗,拋開家族,他依舊有手段和本事走到萬人之上。
主辦方和品牌的人關注到他,隻覺得百年難得一遇,連帶那些國外的雜志品牌和媒體人,都動了點念頭。
附近閃光燈不少,他剛剛和沈姒站在一起的時候,就有幾個鏡頭朝兩人一偏,並不明顯,齊晟也沒阻止。
寒暄和應酬蜂擁而至。
難得他今天心情好,有足夠的耐心敷衍無聊的交談和無聊的問題,從經濟形勢聊到珠寶、紅酒和秀場設計,他從德語輕而易舉地切換成法語,發音標準,嗓音低沉。
隻是他心不在焉,目光直追著沈姒的身影,直至她消失在視線裏。
“那是您今天的女伴嗎?”有個熟人見他不在狀態,好奇地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低聲問道。
“未婚妻。”齊晟勾了下唇,低聲道。
對方怔了一下,心說沒聽說他訂婚的消息,是打算隱婚嗎?那人還以為聽錯了,沒好意思繼續追問。
齊晟也沒深談的打算。
未婚妻。
還沒娶到手的當然叫未婚妻。
說起來很可笑,他一向信奉“喜歡就搶,得不到的就毀掉”,別人損他一分,他必定要千萬倍折辱回去。沈姒敢把話說得那麽傷人,斷得那麽絕情,換個人他一定要一刀一刀剮回去。